听筒里隐约传来的爆炸声,让我意识也许前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因此我紧张地问塔瓦尔特基拉泽:“将军同志,你们能守住阵地吗?”
我的话让塔瓦尔特基拉泽沉默了很久,接着一字一顿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只能告诉您,我和我的部下将誓死守住三个重要的阵地,而其它的地段,只能忍痛放弃了。”
“就算要放弃那些无关紧要的地段,也要在经过战斗以后。”我深怕塔瓦尔特基拉泽会随便下达撤退的命令,因此强调说:“让指战员们在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后,放弃开阔地上的阵地,迅速地撤往两侧的高地,去加强主要防御阵地的防御力量。”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又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接着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响成一片,使我一点都听不清楚塔瓦尔特基拉泽在说什么。片刻之后,话筒里的声音骤然全部消失。
“为什么话筒忽然没声音了?”我举着话筒,大声质问站在不远处的通讯处长洛普霍夫少校:“少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普霍夫连忙走过来,从我的手里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随后向我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应该是电话线被炸断了。”
“能修复吗?”基里洛夫关切地问道:“假如不能迅速恢复的话,我们就不能及时地了解前沿的情况了。”
洛普霍夫听到基里洛夫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喃喃地说道:“军事委员同志,这里距离前沿有几十公里,我们无法确定是哪一段的电话线被炸断了,该由谁来负责修复,所以在短时间内恢复电话通讯,是不太现实。”说到这里,见我们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感觉又接着往下说,“当然,要想及时了解前沿的情况,还可以通过电报。只要各师的电台不被摧毁,那么联系就不会中断。”
我见到洛普霍夫少校一直站在原地和基里洛夫和说话,把话筒往电话机座上一搁,不耐烦地说:“洛普霍夫少校,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给近卫第51师发表,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洛普霍夫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我忽然又想到了友邻的机械化第三军,近卫第51师的阵地遭到进攻,他们的防区估计也不能独善其身,必须要和卡图科夫研究一个好的章程出来,于是拿起话筒,吩咐通讯兵:“给我接近卫第一坦克集团军,找卡图科夫将军。”
电话打到了坦克集团军的司令部,卡图科夫却没在指挥部,我冲着接电话的参谋长焦急地问道:“您知道司令员同志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后,支支吾吾地说:“奥夏宁娜将军,因为防区内没有战事发生,所以司令员同志这两天去度假了。”
“什么,去度假了?”听到集团军参谋长的话,我不禁大吃一惊,心说假如卡图科夫不能迅速回到他的司令部,那么在我部遭受德军猛烈攻击的同时,机械化第三军就无法向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所以听到卡图科夫去度假,我不免有些乱了阵脚,慌忙问道:“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司令部吗?”
“将军同志,请不要担心,我们已在坦克集团军的范围内,发出了战斗警报,也派人去通知了司令员同志。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他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接着我听到耳机里传来他惊喜的声音:“司令员同志,您回来了!”
“回来了,”我听到卡图科夫无比威严地说道:“我一听到你所发出的战斗警报,就立即赶了回来。对了,参谋长,你在和谁通话啊?”
“是友军的奥夏宁娜将军,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参谋长赶紧回答说:“她还在线上等着您呢。”
当卡图科夫的声音从耳机里清晰地传出来时,我不禁精神一振,兴奋地说:“您好,卡图科夫将军,可把您盼回来了。”
卡图科夫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找他,肯定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我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丽达,客套话我们就不说了,是不是你的部队需要得到我部的支援啊?”
“是的,卡图科夫将军,近卫第51师的师长塔瓦尔特基拉泽向我报告,说德军的大部队正冲向他的阵地。”因为我需要得到卡图科夫的支援,所以对战场上发生的事情,我就没对他隐瞒:“我正在和他通话时,电话突然中断了,因此我们暂时无法搞清楚战场上目前的情况如何。”
“丽达,请等一下,我问问参谋长,我们这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说。”说完,他没等我答复他,便低声地和旁边的参谋长嘀咕起来。虽然我努力地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却一句都没清楚。
过了一会儿,卡图科夫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丽达,我刚刚问过参谋长了,机械化第三军的情况也不乐观,个别防御地带正在遭受德军的攻击。因此,我只能抽出二十辆坦克和一个营的步兵,去支援你的近卫第51师,共同防御别尔哥罗德——库尔斯克的公路,不让德军通过这里。”
听到增援部队配备了二十辆坦克,但我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而是谨慎地问道:“卡图科夫将军,不知道这二十辆坦克,都是什么型号的?”
“有十五辆t—34和五辆kv—1,驾驶员都是优秀的坦克兵。”
“为什么没有新式坦克呢?”听到卡图科夫所报出的坦克型号,我不禁暗暗失望,他所说的这两种坦克,都可以被装备了88毫米坦克炮和长身管75毫米炮的虎式坦克、黑豹坦克或最新型号的四号坦克,在1000米甚至更远的地方击毁。而我们的这些坦克,就算进入五百米的距离,所装备的76毫米坦克炮,也很难对虎式和黑豹坦克构成威胁。我用抱怨的语气问道:“将军同志,据我所知,你们集团军共装备了将近五百辆新型坦克,为什么不在今天用上呢?”
我本来以为卡图科夫会说要保持实力,等到反击时,再把装备了新型坦克的主力投入战斗。没想到他却说:“丽达,你有所不知,我们的坦克兵因为前期人员损失过大,再加上在战争中不停地消耗,到目前为止,部队里的大多数坦克兵,都是缺乏训练的。而且新型坦克列装部队已有一段时间了,可能熟练掌握的坦克兵却不多。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让坦克手驾驶着还没有完全熟悉性能的坦克,在缺乏地形掩护的条件下,和德军装甲部队进行交战,那么有可能会成为一边倒的被屠杀。”
这时,一名通讯参谋出现在了门口,他快步地走到我的面前,抬手敬礼后,从架在腋下的一个文件夹里取出一份电报纸交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塔瓦尔特基拉泽将军发来的电报,只见上面写着:“……德军出动了空军支援地面部队的进攻,他们以20到50架为一个编队,不断地对我军阵地实施轰炸。……目前我师的阵地上,指战员们和敌人展开了激烈而顽强的争夺战,他们用40火箭筒和反坦克手雷对付敌人的坦克,用机枪火力和迫击炮向进攻中的敌人进行射击……”
丹尼洛夫站在我的身边,歪着头看完了电报后,自言自语地地说了一句:“我们的指战员打得不错,都表现得很顽强。”
可能是我光顾着看电报,而忽略了卡图科夫,以至于他在电话另外一头着急地问:“喂,丽达,丽达,你还在吗?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卡图科夫将军。”我在慌忙回答一声后,向他解释原因说:“我正在看前线发回来的电报。目前德军除了出动大量的坦克,掩护他们的步兵向我们的阵地发起进攻,同时还出动了大批的轰炸机,对我们的阵地进行狂轰滥炸。我们的指战员还在坚守自己的阵地,与入侵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什么,德军人出动了空军?”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卡图科夫不由担心起来,“如果不掌握制空权的话,就算我派出再多的坦克,也会成为德军飞机攻击的靶子。不行,我要给瓦图京司令员打个电话,请求他让空军第五集团军出击,将德军的飞机从我们防御地带的上空撵走。”
我觉得卡图科夫的这个提议不错,连忙附和说:“卡图科夫将军,请求空军出动的事情,就拜托您和瓦图京司令员交涉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到外面去观察情况的别济科夫回到了屋里,向我们报告说:“……我们的空军出动了,根据我的观察,每个飞行编队第一是由六到八架的强击机和轰炸机组成。看样子,他们不光准备要将德军的飞机从战场上空撵走,同时还打算攻击德军的坦克、炮兵和步兵。”
基里洛夫听后,用怀疑的口吻说道:“我们的飞机数量有限,就算以德军的坦克为攻击目标,那么又能击毁几辆呢?”
“军事委员同志,您这就孤陋寡闻了。”丹尼洛夫听到我们的空军出动后,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此刻听到基里洛夫这么说,插嘴说道:“据我所知,我们的空军刚刚装备了一种新型的反坦克炸弹。虽然重量就只有1.5—2.5千克,但投掷到德军坦克上不会弹开,会粘在坦克车身上爆炸,让敌人的坦克瞬间就燃烧起来。”
我的心里还在猜测这种反坦克炸弹,是否又是弗洛宁工程师的杰作时,又有通讯参谋快步走了过来,将一份新的电报交给离门口最近的别济科夫手里。
别济科夫看了一眼后,走回到桌边,向我们大声地朗读起电报来:“……我们的战士具有钢铁般的意志,奋不顾身地保卫着自己的阵地。在保卫四号阵地的战斗中,高地上的加强连与由28辆坦克掩护的德军步兵展开了激战。……虽然在战斗结束后,高地上只剩下了17个人,可他们顽强地挡住了德军的进攻,击毁了德军18辆坦克,以及300多名士兵。……”
电报里的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场血战,每一单词都意味着成百上千人的死亡,别济科夫在将电报递给我的时候,还低声感慨地说:“丽达,你在战前的会议上的发言,就如同搞演习,好像把一切都估计到了……”
别济科夫的话没说完,基里洛夫就插嘴说道:“丽达,看来你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四号阵地是德军的进攻重点,应该立即命令涅克拉索夫上校,让他给四号阵地派援兵。”
涅克拉索夫的报告,让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疼痛起来,原以为四号阵地上有完善的防御体系,一个加强连守个十天半个月是绰绰有余,结果一个小时不到,全连就只剩下了十分之一的人。照这样打下去,这里早晚又会变成一个“血肉磨坊”。
丹尼洛夫望着我问:“看来光用步兵守阵地,是不行,伤亡太大。司令员同志,您看是否可以在德军下次进攻时,动用炮兵对敌人进行炮火拦截,同时派坦克营从德军的侧翼突击,消灭他们的坦克?”
对于丹尼洛夫的提议,我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同时向他说明自己的理由:“副司令同志,再等一下,看看我们的空军表现如何再说。如果没有制空权,哪怕我们的新型坦克的装甲再厚,在敌人空军的狂轰滥炸下,想生存下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司令员同志,如果单纯依靠步兵坚守阵地,那样我们会付出巨大的伤亡。”虽然自己的提议被我拒绝了,丹尼洛夫依旧不甘心地说:“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指战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进攻吗?”
没等我说话,别济科夫又从进门的通讯参谋手里接过了一份电报,快速地朝我走了过来,同时嘴里还在说:“司令员同志,总算来了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