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兮虽擅长易容之术。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被困在这儿,什么材料都没有。
短时间内,想要易容成功,非常费劲。
但她只能借助这个婢女的身份。
得用些极端的法子。
砰!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连你也敢嘲讽我!滚!别让我看到你的脸,滚出去!!带着这些衣服滚!”
门外。
护卫们第一次听到沐芷兮责骂婢女。
想必,是那哑巴没有伺候好。
在一片骂声中,不过片刻,婢女抱着一大堆衣裳,深埋着脑袋出来。
“站住!”护卫们立马拦住她。
先生叮嘱过,那女人诡计多端,让他们多长个心眼。
婢女停下脚步,仍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护卫严厉命令。
婢女缓缓抬头。
只见,她脸上全都是血。
尤其是额头上的伤,非常明显。
鲜血流淌,让她整张脸不忍直视。
护卫伸出手,想要擦干血,看清楚她的脸。
结果,屋内又传出“嘭”的一声巨响。
“不是吧,又来……”护卫们深感无奈。
每天都这么砸,不累么。
也就先生惯着她,见她没东西砸,还特意送一批新的进去。
护卫们的注意力被屋内的动静吸引。
与此同时,沐芷兮早已乔装成那哑巴婢女,迅速离开院子。
到了外面,她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真以为,她很爱砸东西么。
每天乱扔乱砸,不过是为了制造逃跑的机会罢了。
她刚才已经在屋子里设置了机关。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碎一个花瓶。
只有这样,那些护卫才会以为,她一直在屋子里,从而争取更多逃跑时间。
至于那婢女,没有一个时辰,肯定醒不过来。
一路上,沐芷兮并未丢掉怀抱的衣裳。
毕竟,若非抱着衣裳遮挡,孕肚早就藏不住了。
她对这地方十分陌生,还要找叶瑾之,带他一起逃,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真这么磨蹭下去,很有可能就被人察觉。
眼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更何况,她怀着孩子,行动不便。
就算真的找到谨之,两人一起逃走的机会非常渺小。
她必须先逃出这儿,记住这地方的位置,再找机会带人过来救谨之。
否则,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沐芷兮摸了摸微隆起的小腹,眼底拂过一道精光。
与此同时,后院。
护卫们见到百里挽风,纷纷行礼,“先生。”
百里挽风眸色深深,要进未进的,站在门前,“她今日如何。”
护卫实话实说。
“回先生的话,还是跟前两天一样,一直在砸东西,没消停过。”
话音刚落,屋内又传出响声。
护卫们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大反应。
然而,百里挽风却听出了一丝异样。
他深褐色的瞳仁猛地一缩,语速却仍然不疾不徐,“把门打开,进去看看。”
“是!”
推开房门后,护卫们直接傻眼了。
屋子里都是碎渣,窗边,是一个定时机关。
绳子从高处到低,牵引着要倒不倒的花瓶,呈一条斜坡。
下方,是高度不一的蜡烛,通过食物的加垫,摇摇欲坠。
蜡烛烧着绳子,一旦绳子被烧断,花瓶就会从高处坠落。
原来,他们听到的响声,是机关!
护卫们面面相觑,将所看到的禀告百里挽风。
百里挽风性子淡定,即便知道沐芷兮已经逃出这间屋子,仍不紧不慢。
“通知下去,严守各个出口。”
半个时辰过去。
沐芷兮在偌大的山庄内,就像个没头苍蝇,不知道哪儿是出口。
她顶着张满是血的脸,躲着来往的人,心情十分急切。
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必须要成功。
突然,她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立即闪身,躲到树后隐秘处。
“先生有令,立即处置暗牢里那小子!”
“姓叶那小子?”
“没错,就是他。他对先生已经毫无价值,今日就送他上路。”
沐芷兮瞳孔震荡,双手微微颤抖。
百里挽风要杀谨之!
若是这样,她现在绝不能独自逃离。
否则,谨之必死无疑。
她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那些护卫,想知道暗牢的位置。
山庄内的所有护卫,几乎都朝着暗牢而去。
说是暗牢,其实就是一个偏僻的厢房。
她在暗处,亲耳听到那声声痛苦的喊叫。
是谨之!
男人嘶吼着,喉咙已经沙哑。
“百里挽风,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有什么冲我来,不许伤我姐姐!”
沐芷兮眼眶泛红,双手紧握成拳。
这些混蛋!
院子里,男人白衣胜雪,眼尾自带悲天悯人,但脸上却无半分心软。
沐芷兮早已看透,他看起来是所有人的拯救,却亲自将那些人推入深渊。
眼看着护卫们就要听令行事,沐芷兮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冲了出去。
“住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百里挽风原本黯然的眼中,迅速拂过一抹光芒。
沐芷兮一脸愤恨,“你们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护卫们像是早已得到某种指令似的,沐芷兮一现身,他们就统统围了上去。
“你不该过来。”百里挽风神情淡然,面朝着她,目光却对着远处。
他看不见她,却能猜到,她现在一定很生气,甚至,想要杀了他。
风吹动她的青丝,她猩红着双眸,忍无可忍。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他的!”她怒声质问百里挽风。
百里挽风的眼中仿佛凝结一层寒霜,冰冷、无神。
他似谪仙,不染纤尘,不懂人情。
他要将所有人牢牢掌控,不容他们反抗。
而现在,沐芷兮的反抗,挑动了他的怒。
他温柔亲和,慈悲善良,却也昭示他深厚的城府。
他明明站在阳光下,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下巴微抬,对着她的方向,眼底仿佛藏了温柔的刀刃。
“我确实答应过你,但前提是,你乖乖地,待在你该在的地方。可现在,你在哪儿。”
他反过来质问她,游刃有余地,将所有的理抢占。
此时的他,就像个铁面无私的审判官。
而她,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在恐惧中等待惩罚降临。
她微妙地笑着,瞳仁闪着痛恨的光泽。
“你没有资格决定我在哪儿。百里挽风,你以为你是谁!”
“姐姐快走!不要管我——”屋子里,男人痛苦嘶吼。
沐芷兮的心一紧,有些疼。
声音还在继续,“快走啊姐姐!我不怕死……唔!”
显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百里挽风站在原地,清俊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柔和,掺杂着,令人看不透的孤寂落寞。
他怅然惋叹,声音幽然。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
“酒儿,你想离开,跟我直说便是,根本无需费这么大工夫。”
沐芷兮深深感觉到他的虚伪,冷冷一笑。
人群中,百里挽风无疑是耀眼的。
他恍如神祗,不可亵渎,无欲无求的一张脸,不带任何情绪。
紧接着,他薄而淡的唇微张,接着说道。
“我可以放你离开,要走要留,本就是你的自由。”
他说这话时,沐芷兮并没有半分喜悦释然,反而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这不是他的仁慈,而是更加残忍的陷阱。
只见他目光料峭,像无止境的黑暗,吞噬周遭的一切。
“我许你离开,但,叶瑾之和你腹中的孩子,你只能带一个走。”
沐芷兮心一沉,立马下意识地护住小腹,满眼警惕地盯着百里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