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里的尸体,一根半人长的竹棍从嘴巴刺入,令他呈现头后仰的状态。
他跪在地上,两条胳膊自然下垂。
致命伤是一道从喉咙到肚脐的口子。
如同屠户杀猪一半,刀法干脆利落,深到能窥见嶙峋的肋骨。
捕快们正在想法子把尸体弄走,突然有了发现。
“头儿,尸体的腹部伤口里有异物!”
捕头闻言,擦了擦嘴角的秽物,铁青着脸上前。
“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捕快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上手扒拉。
结果,这一扒拉,把人吓得够呛。
“啊啊啊啊!老鼠!活的,是活的!”小捕快连滚带爬,嚎叫不止。
把人肚子剖开,还往里面放老鼠,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寻常百姓见不得这种凶残的场面,唏嘘一片。
年幼的孩子更是被直接吓哭了。
尸体被搬回官府的时候,肚子里的东西已经被老鼠啃食得差不多。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令皇城内的百姓人人自危。
得知此案后,正在调查楚嫣然一案的白祁匆忙赶来。
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大理寺的仵作。
仵作们将尸体仔仔细细地查验后,给出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世子,两具尸体的切面十分相似,即便是不同的凶器,落刀的习惯并无二致。”
“也就是说,两家凶杀案是一人所为么。”白祁格外冷静地看了眼被老鼠啃坏的尸体,陷入沉思。
很快,他的其中一名手下回来了。
“世子,属下已经查明此人的身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脚夫,家住城郊,今日进城送货,当时应该是在后巷卸货物,突然就被袭击了。属下特意打听了一圈,此人性子憨厚老实,吃喝嫖赌样样不沾,从未与人结怨。”
另一个属下低声嘀咕道:“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脚夫,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杀呢?”
白祁冷不防地提了句。
“或许,只是恰好被凶手盯上了。”
“如此说来,他也太倒霉了吧。”众人唏嘘不已。
话说回来,那人大白天在城中行凶,也是个狠角儿啊。
楚嫣然这件案子,除了那只疑似林家军所用的暗镖外,一直没有新的线索。
今日这具尸体的出现,令人喜忧参半。
喜的是,凶手又开始行动了。
忧的是,这凶手杀人没有目的性,是个危险的人物。
若是不尽快将其捉拿,只怕还会有无辜百姓遭殃。
茶馆内,萧景逸一脸苦恼。
“我就觉得奇怪,就那么一条巷子,活活把人弄死,如何能做到不惊动其他人的?”
南宫凉瞥了眼沉默不语的白祁,知道他在为这事儿烦忧,便没有多说什么。
顺带着对萧景逸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会儿。
奈何,萧景逸根本没有接收到这层意思。
“说不定,楚嫣然的死跟飞花令无关,她可能就是被那凶手盯上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就跟飞花令半点关系都没有。
南宫凉看了白祁一眼,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
他们两个都是白祁约出来的,到了这茶馆,他却一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两个人的安静,衬得萧景逸话格外多。
“说什么飞花令重现江湖,肯定是假的,用来混淆视听的。”
南宫凉忍不住插了句嘴。
“那么,要如何解释那枚暗镖?林家军残余势力的出现,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残杀两个无辜之人吧。”
萧景逸下意识地望向白祁,“说起这事儿,之前不是查了几个兵器制造所么?”
“近年来,那些制造所都没有打造过类似的暗镖。”
“事儿好像越来越复杂了,那些人必然流窜到了别国,是以,在北燕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南宫凉不紧不慢地推测道。
萧景逸喝了口茶,润过嗓子后,再度开口。
“皇兄那边不着急,这案子可以慢慢查。倒是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上点心。近日探子来报,北燕混入了梁国的细作,那些人神出鬼没,不晓得冲着什么来的。”
“梁国么。”南宫凉默默念叨着。
萧景逸接着问,“当年,林夜泽通敌叛国的案子,你们都听说过么。”
南宫凉有些郁闷。
“你想说什么,直接点破就是,别弯弯绕绕的。”
这不是摆明了在吊他们胃口么。
萧景逸眉毛一挑,“难道就我知道?”
南宫凉:我忍!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得爱得瑟。
“都说林夜泽当年得了飞花令后通敌叛国,他通的什么敌……”
“是梁国。”白祁冷不防地说出了答案。
萧景逸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满脸幽怨地瞪着白祁。
真扫兴!
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表现表现的啊。
南宫凉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难道……”
“飞花令、林家军、梁国细作,这些要素,很难不让人想到当年那桩大案。”白祁优雅地端起茶盏,放在鼻下轻嗅。
茶香四溢,气氛安宁和谐。
唯一违和的,便是萧景逸那气炸毛的样子。
他难得聪明一回,却被白祁说得如此轻易。
他一个王爷不要面子的啊。
南宫凉不甚肯定地问,“梁国细作是冲着飞花令来的么。那杀死楚嫣然的,真是有幸存活的林家军?”
白祁摇了摇头,“现在,谁都不能妄下定论。”
他有预感。
飞花令的传闻一出,又有不少无辜之人要遭殃。
……
兜兜转转几个月,探子们总算将“鬼医”江鹤带回了皇城。
回来的路上,江鹤就已经知晓了沐芷兮的大概情况。
萧熠琰在宫中给他安排了住处,并让人寸步不离地保护,免得这老家伙一声不响地跑了,或者被什么人害死。
师徒俩隔了四年多再重逢,并没有多少寒暄。
“你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南国的毒蛊?按着我的推断,少说也有十多年了吧。”江鹤百思不得其解。
十多年的毒蛊。
也就是说,在她十多岁的年纪就被种下了。
这谋算,真够长远的啊。
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失忆?
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师父,在这之前,我试过以毒攻毒的法子,勉强抑制住了蛊毒,但这根治的法子……”
“这蛊毒不难解。子母蛊,只要找到母蛊,一切都好说。”
萧熠琰沉声提了句,“被种母蛊的人,已经死了。”
江鹤摸了把花白的胡子,追问:“人死了,尸体呢?”
“死无全尸。”萧熠琰的神色中有冷意,也有懊悔。
江鹤一时无语,“你们这……够狠的啊。”
旋即,他又颇为自信地竖起一根食指。
“这事儿就放心地交给我,不出一个月,必定能将蛊毒逼出来。”
闻言,萧熠琰凝重的神情顷刻放松,下意识地看向沐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