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李舜问驾驶员:“现在到哪里了?”
“报告总司令,我们现在已经出城,正在往海州北部山区的路上,一直顺着沿海的公路走。”
李舜看了看前方,前方的公路变得有些弯曲,一边是陡峭的高山,一边是深深的悬崖,悬崖下就是大海。
“唉,就这么离开海州了,走的太急了。”李舜看着我,意犹未尽地说。
虽然李舜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我显然知道他在为没能去看丫丫而遗憾,这次他回来,丫丫一定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但突发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能匆匆里去了。
“还有下次!”我说了一句。
李舜点点头。
付梅盯着我和李舜,听着我们的对话,眼珠子转悠着,不知她在想什么。
李舜转头看了看付梅,突然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嘛?”付梅说。
“你这个女人,真是累赘,你说你跟着我来北方干嘛?呆在金三角不是很好?”李舜说。
“少啰嗦,今后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死活都要跟你在一起,你甭想再甩下我!”付梅干脆地说。
“我要是去地狱呢?”李舜说。
“我一样跟你去!”付梅毫不犹豫地说。
“你——”李舜一怔。
“我什么我?地狱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没从地狱里出来过!”付梅说。
显然付梅这话是另有含义。
显然李舜听懂了付梅这话的意思,怔怔地看了付梅一会儿,说:“你他妈的还真够意思,我死你也跟着我死,你图的什么?”
“生死不分,你死了我就不会活着,图什么?图的就是个缘分!”付梅淡淡地说。
“缘分……”李舜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迷惘,口气有些怅惘,神情有些茫然。
付梅看看李舜,又看看我,接着又看了看四哥,然后转脸看着窗外,不做声了。
李舜看了付梅一会儿,转脸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舜。
李舜苦笑一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女人都他妈是傻货,这天下最傻的就是女人!”
付梅白了李舜一眼,没有做声。
“你说我是不是也很傻?”李舜问我。
我没有回答。
“付梅,你说我是不是也很傻?”李舜又问付梅。
“李总司令,放明白点,你要是傻还能做总司令?”付梅这话似乎是在提醒李舜不要在部下面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要丢了自己的威严。
李舜眨眨眼,似乎回过神来了。
“给我地图!”李舜回头说了一声,立刻有人把地图递给他。
李舜打开地图,有人打开手电,李舜开始看着地图琢磨。
“停车——”李舜突然叫了一声。
车子停住,后面的面包车和出租车也跟着停下来。
李舜打开车门下车,我和四哥也跟着下来。
一下车,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这里已经是山区,海边的山区风雪更大,气温更低。
山风呼啸,雪花飞舞,放眼看去,夜色里一片白茫茫。
我们停车的地方,一侧是高山,另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隐约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这时方爱国从出租车里下来,走过来。
李舜看看周围的地势,对我说:“这里叫三岔口,前面不远处就是个三岔路口,省道,往左走去铁岭,往右走直奔延吉,我们是要往右走的。”
我知道李舜他们冬训的天华山是在延吉方向,天华山是长白山的余脉。
我点点头:“是的!”
“这附近几十里是没有村庄的,周围都是老林子!”四哥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前方不远处,就在道路分叉的那地方,有一个废弃的路边店,早些年有人在那里开饭店的,后来不开了,那里靠近路边有几间平房,平房后有个院子,当停车场的。”李舜大声说,“我们就到那路边店去歇息,等待和他们会合。”
大家点点头。
李舜这时对方爱国说:“爱国,你去让车里的人都下来,带上所有的武器和给养,还有,都披上白斗篷。”
“是——”方爱国答应着,立刻去传达指示。
然后,等方爱国回来,李舜又说:“你马上给留在医院的分队长下通知,让他组织便衣队员开始逐步分批分散撤出医院,开着从延吉搞来的那个大巴到三岔口来集合,告诉他们,不许漏掉一个人,要一个不少地来这里和我会合。”
“是——”方爱国马上去落实。
然后李舜对我和四哥说:“这两辆面包车,我们不能要了,它们的任务完成了。”
我和四哥明白李舜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接着招呼身边的人:“来,把这两辆车推下悬崖。”
立刻过来几个人,一起把两辆面包车推下了悬崖,很快听到悬崖下传来巨大的重物落水声。
付梅站在一边看着,说了一声:“败家子!”
“你说什么?”李舜瞪眼看着付梅。
“没说什么!”付梅一翻白眼,走到一边去了。
然后,李舜对方爱国说:“爱国,你直接把车开到前面的路边店,我们随后就到,你带三个人去打前站。”
随即,三个特战队员上了方爱国的车,方爱国开着出租车先走了。
“我们步行走。”李舜指了指前方,“路边店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在那里等大部队来会合,等老秦回来。”
于是我们开始在风雪中步行,顶风冒雪直奔三岔口。
前面三个特战队员开道,后面三名特战队员殿后,我们在中间。
幸亏三岔口离这里不远了,走了不到10分钟,前面看到了房子。
到了三岔口路边店,先到的方爱国他们早已在空空的废弃屋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大家围在火边烤火,方爱国随即带了几个人出去警戒。
“等老秦和大部队来到,你们继续前行,然后,我和四哥坐方爱国他们的出租回去!”边烤火,我边对李舜说。
李舜点点头:“这次海州之行,有惊无险,多亏了四哥,不然,即使我们能杀出包围圈,也要死不少兄弟,四哥一个举动,救了我们多少兄弟的命,当然,也救了我,不然,我或许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四哥坐在火边用木棍拨弄木柴,没有说话。
付梅看着四哥,又看看我和李舜,欲言又止。
似乎,她明白了今晚的事情,又似乎,她没有彻底搞懂。
李舜看了四哥一会儿:“四哥,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告诉我,你需要怎样的报答?”
四哥看着李舜:“李老板,说句实话,如果单纯因为你,我不会出手的,所以,你不需要感谢我,我更不需要你的报答!”
我和付梅都微微一怔,因为四哥如此直白的话。
李舜看着四哥:“或许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我没有听懂。”
四哥说:“明白不明白不重要,懂或者不懂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说的这话就可以了,你只要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和报答就可以了,不单这一次不需要感谢,之前的事也不需要你感谢我,更不需要报答。”
李舜讪讪地笑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
付梅皱皱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哥,似乎她对四哥提到以前的什么事很感兴趣。
李舜说:“四哥,其实不管你做这些事的初衷是什么,不管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即使你没有想帮助我的初衷,但我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所以,即使你这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我还是想回报你的,当然,或许你不需要,或许你不稀罕,或许你不在意,或许你不屑一顾,但作为我来说,都是要做的,早晚我都是要做的。我这个人,虽然本事不大,虽然品质不好,但我自以为还是讲义气的,还是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的。”
听李舜说完,四哥苦笑了下,我也不由心里苦笑一阵。
付梅这时又忍不住问李舜:“嗨,总司令,我问你,你到底以前欠了四哥什么人情啊?你和四哥认识很久了?”
李舜两眼死死地看着付梅,半天说:“你给我闭上嘴,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问,再乱打听,我把你这两片子缝上!”
付梅撇了撇嘴:“妈的,就知道吓唬我,有种你来缝啊!”
李舜狠狠瞪了付梅一眼,付梅知趣地不说话了。
然后李舜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说:“亦克,出来——”
我起身跟着李舜往外走。
走到外面,李舜站住,看着我:“今晚的事,你想必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的。”我说,“显然是伍德和雷征一起捣鼓的,今晚,他们显然是针对你来的。”
李舜的眼神有些发狠,仰脸看着天空,半天没有说话。
我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
“看来,这层纸早晚是要捅破的,看来,早晚是要分个高下,看来,早晚是要有生死一战了。”李舜的口气有些阴冷。
“这次其实很玄!”我说。
“是很玄,差点就被瓮中捉鳖了,不过,好像我的命还是很大,造化不小,有贵人相助,这贵人,就是四哥。”李舜说,“可是,四哥却根本不需要我的报答,也不需要我感谢他。他似乎虽然帮了我,但却根本不愿意和我同流,他心里其实还是鄙视我的,他帮助了我,但却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其实知道,他似乎是因为你才出手的。”
我没有说话。
“四哥是个好人,地地道道的好人,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帮我,我都会报答他的,早晚要报答的,好人是必须要得到好报的!”李舜说,“即使没有今晚的事,单凭之前丫丫的事,我就该好好报答他。”
“丫丫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就瞒着付梅?”我说。
“你说呢?”李舜反问我。
“我不知道!”
“付梅和我是一路货,我们其实……”李舜狠狠咬了咬嘴唇,“我们其实都不配做丫丫的父母。”
我的心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