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穆宁听云夫人这么一说, 了然的点点头。
不管你是皇亲还是国戚,也不管你的达官还是显贵,进了悬镜司那都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回忆了一下昨日中途离开的那位姑娘, 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但是, “这事儿应该非常之隐秘才是,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啊?”
云夫人道:“我也是席间听人说的。”
“伯母,没有这回事啦!”德安郡主从门内出来。
谢穆宁看向她,后者道:“消息之所以走漏,是因为昨晚我哥听说后赶去阻止了。不然谁知道那里是悬镜司副掌镜使的外宅啊?你们传来传去, 就只传了前半截而已。那顶小轿刚进门, 就被我哥给拦下了。副掌镜使也收监候审了。”
谢穆宁点头,这就说得过去了。
就说吧,能做悬镜司副掌镜使的人,昨晚才因职务之便占了犯官之女的便宜,今天一早就传开了?
不过,德王世子惩处了手下, 怎么没把消息给捂住?
这样只传一半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德安郡主看向云夫人, “伯母,谁告诉你的你赶紧和她说一声。这可是在造悬镜司的谣啊!”
云夫人变了脸色,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造悬镜司的谣?想下昭狱尝尝滋味不成?
“听到的人, 你也最好知会一声。”
“好, 我知道了。”云夫人和云舒送她们登车后, 赶紧往里走。
谢穆宁道:“京城有头有脸的人今天齐聚云阳侯府, 消息马上就会传开。是你哥哥故意的?”
德安郡主没坐自家马车,直接跟着谢穆宁上了车。这会儿坐在旁边陪摇摇、晃晃搭积木呢。她也是先喝云楚的送嫁酒, 再去喝古家的娶亲酒。
古家在京城没有根基, 除了她们, 够分量的客人估计只有聂大将军的儿媳、孙儿以及兵部的一些官员。
“不是的。我父王病着,我哥暂时没有理会外头的事。他是昨晚听说了这件事匆匆赶去阻止的。本来是将消息捂住了,结果那姑娘说出去了。他让人把人请到我们王府,那姑娘才说了实话。”
“什么实话?”谢穆宁挑眉,那姑娘应该没胆子耍弄悬镜司副掌镜使的。
“是东宫的人让她这么干的。先找副掌镜使为父兄求情,那人自然是顺水推舟让她来身子来换。她登轿子前打发人给我哥送信。被我哥救出来又把事情传扬了出去。”
谢穆宁懂了。
东宫也不想德王世子丁忧。就怕万一真到了那一步,皇帝不下特旨夺情起复。
看如今这架势,皇帝把野猫事件都交给了副掌镜使处理,是有意让他在德王世子丁忧期间顶了他的位置啊。
但经过昨晚那件事,肯定就不行了。
谢穆宁道:“那野猫事件谁在处理呢?”
“我哥让人在昭狱给他开了一间单间,一边坐监一边干活。不影响的!”德安郡主把摇摇想要的那一块积木递给他。
谢穆宁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今天来喝喜酒是不是还带着任务来的啊?”
先任由谣言流传,然后再由德安出面澄清,然后大家再去找昨天那姑娘问个究竟。
这一波三折的,消息自然传布的就很广了。
“昨天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倒是很当机立断的一个人。”
“董静。她父兄卷进去野猫事件里了,介入不算深。她自己又是个大美人,所以东宫才挑中了她吧。事后应该会给她父兄宽大处理,她也没真的吃亏。不过她坐着小轿进过副掌镜使的外宅,名声也算是坏了。在京城不可能嫁得好了。而且,一旦她父兄伏法,女眷也是要受连累的。估计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起被流放了。”
谢穆宁道:“跟你哥说一声,这姑娘挺不错的。如果可能,让他们一家流放边城在军前效力吧。”
德安道:“可以。穆宁,我觉得你好像在不断的把你看得入眼的姑娘往边城薅啊,就跟薅羊毛一样。”
“你又不是没去过边城,边城缺姑娘啊。你要不是订了亲事了,而且娘家、婆家都是别人惹不起的,你以为你走得掉啊?不过,我也没薅吧?云楚是自己去的,如斐也是自己去的。这个董静,难道去边城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谢穆宁拍拍她的手,“德王爷应该能吉人天相的。”
前世此时她已经死了,所以并不知道德王是几时没的。
德安点点头。
“姨姨,圆的。”晃晃嘟囔道。
德安赶紧帮忙找到圆的、红色的积木递过去。
晃晃拿去安在他造的房顶上。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一下,他搭建的房子一下子就全晃倒了。
小家伙看着残存的几块积木磨磨牙,“谁啊?”
谢穆宁看他探头从窗户看出去,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可别扑出去了!
“又是......”
谢穆宁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往外头看了看。
又是抓人的!
晃晃伸手指指他觉得很鲜艳的悬镜服。
谢穆宁道:“不要对人指指戳戳的。”
“哦。”
对方应该是认出了镇北伯府的徽记,为首之人驱马过来致歉。
“楚夫人,对不住,兄弟们没看到是您的马车。”
谢穆宁搂着儿子让开些,露出德安郡主道:“没认出是谁的马车,就可以在街上横冲直撞么?”
对方心道:怎么这位姑奶奶也在啊?
德安郡主是悬镜司上下毫无疑问的姑奶奶,上一任姑奶奶是宓妃。前后两任掌镜使都是护妹狂魔!
“不知道外头对咱们悬镜司是什么看法么?执行公务的时候不能注意一下啊?”
“是、是,郡主教训的对,我们一定注意。”
“去吧。”
那人点头哈腰的,又朝谢穆宁拱拱手,“惊扰楚夫人和小公子了,告辞!”
马车重新徐徐启动,摇摇、晃晃盯着德安郡主看。没想到这位任由他们驱遣的姨姨,这么厉害的啊!比娘还凶的样子。
谢穆宁笑了一声。
古家租的院子不远,也是一处三进大宅。不能慢待了云楚和云阳侯府,让他们沦为京城笑柄不是。
毕竟人家如无意外,原本是可以做公主儿媳的。
嫁给古清,因为是从京城嫁到边城,多少是有点下嫁的意味的。
花轿是走的绕路,还要绕一段时间才到。她们的马车是走近路,不一会儿就到了。
古雨出来接的她们。
谢穆宁道:“你不忙啊?”
“忙,不过还好,宾客不多。出来走走当歇口气。”古雨这一个月是真的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张罗这样的大事。
原本有个好姐妹谢穆宁在京城住了两年了,可以搭把手。但偏偏关系复杂,不好拉她过来。
而且谢穆宁本来事情也多,还带着俩儿子。
德安郡主一开始也挺热情的来帮忙,结果人家父王病重了。
再有相熟的就是新娘子了。
好在,聂大将军的儿媳知道以后上门来帮着张罗。她人地两熟,帮了大忙了。
摇摇、晃晃被抱下车来,和古雨打招呼:“古姐姐好——”
德安笑出声来。
古雨看看谢穆宁,“以前不是喊姨么?”
谢穆宁看看儿子,摇摇、晃晃挠头,“爹说,喊哥哥、姐姐。”
“那就哥哥、姐姐吧。”她得注意以后别脱口再喊出‘古清哥’了。不然她喊哥,她儿子也喊哥,不是乱套了么。
看古雨一脸的憋屈,谢穆宁道:“你还说呢!你那天喝醉了,都跟我夫君说什么了?”
古雨捂住嘴巴,“我、我断片了。”
怪不得啊,以前楚将军也没这么在意过称呼。那天早晨,特地教儿子喊‘古家哥哥、姐姐’。
这下哪还敢计较辈分的事啊?
她把人迎进去,直接领进了新房。
谢穆宁让丫鬟给俩小子把尿,然后给他们脱掉鞋袜,放到大红的婚床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摇摇、晃晃已经欢呼一声齐齐在上头打了个滚了。
“就、就当是提前练习滚婚床了啊。”她和古雨道。
本来也是有让坐床的小男娃从床头滚到床尾的习俗的。不过那是起来把床让给新娘子坐的时候了。
古雨道:“行吧,让他们随意吧。多滚滚,没准回头多给我带几个侄子来呢。我就不招呼你们了,我还有事。”
谢穆宁让他们自由发挥了一阵才道:“好了,你俩今天是来挣银子的。太过了小心人家不给银子啊。”
俩小子已经知道银子是好东西,买买买缺不了银子。而且娘说了,大船带着家里的银子去远方买东西了。家里现在没什么银子了。
一旁坐着嗑瓜子的德安看他俩很快盘腿并排坐好,噗嗤声笑了出来。
他俩本来就长得圆润,这么盘腿坐着更是圆圆的两坨。配着婚房里的大红色,看着莫名喜庆。
德安道:“他们还坐得挺稳的啊。”
“在大相国寺学的。要不是腿太短盘不住,他们能坐出个标准的五心朝天你信不信?”
“信,你和楚将军的娃,肯定是习武的奇才。区区五心朝天算什么?”
谢穆宁想了想,俩儿子还走得不甚稳当的时候就在逐北会演武场跟着人比划了。虽然更多是闹着玩,但他们喜欢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天在东宫他们还嫌弃太子打的太极拳软绵绵、没力道呢。
俩小子敬了一会儿业,又坐不住了,磨皮造痒起来。
谢穆宁把早准备好的杂耍姐妹花叫了进来。
中途古雨进来,“穆宁,那九位出使北疆各国的使臣来道贺,想和你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