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一晚打的相当的激烈,据说直到深夜,城外白巾贼都还调遣人马想要偷城,却也在老王打造的城墙防御体系下无功而返,据说墙脚的尸身堆上来足有三丈高,几近城墙的一半;守军们不得不用火油把这些混合了敌我双方的尸体堆点燃,一则防疫,二则也怕对方借尸攻城,这在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的。
那一晚上,焦糊味传遍了大半个洛都,街面上都有传闻,白巾贼好食人肉,烤制俘兵云云。
而也因此,道士的军医院在大半夜的塞满了人,粗粗统计,最少也有五六百,这还都是伤重到不得不住院的,而且伤势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对方抛石机砸断的手脚,有的滚油烧烂了手掌,还有的甚至肚皮被对方射穿,来的时候手上还捂着热腾腾的肠子。
饶是道士见多了妖魔鬼怪,看到这番场景,差点就没忍住吐了,更有两个小凤红的姐妹们直接被吓愣了,怎么摇都摇不回神,最后只能带出去。
当晚,客栈里九个大水缸,里面全是黑血水;空气中混合着血腥气和药材味,熏人的很。
好在他前几天做的准备工作起了大用,郎中、学徒、仆役、守门兵丁近百人的配合,重伤者、轻伤者、烫伤者、将死者,都得到了区别对待,没有因为等不到治疗而死的伤员,最后这五六百人,当场救活的足有四百多。
但问题是,看着这些伤兵麻木的眼神和身上的伤势,道士知道,就这四百多人中,能有一半再上战场的就不错了。
就连李道士昨天晚上都被逼的硬着头皮上阵,给三个骨头茬子都折出来的家伙们截肢,那些个老郎中死活都不敢下这个手,结果运气不错,居然救活了两,但也因此,他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半点食欲,太他娘的恶心了!
现在道士和苗三四都是一副虚脱的姿态跌坐在客栈门口,浑身油腻,又脏又血,双目无神,睡睡不着,醒着又谈不上。
“师兄,要不吃点吧,厨房里还有点馒头,还有点猪头肉。”
道士的肚皮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在提醒着他,的确是该吃点东西。
“放我进去,我找你们这里最大的官儿,他是个道士!”
不远处传来叫声,李道士抬头一看,董氏和小鱼正满脸焦急的被堵在外面,这片区域早被一圈兵卒给封锁住,普通百姓哪能进的来。
“让她们进来,”道士有气无力的道,早在那投石机开砸的时候,他就赶紧派人问了一圈,大美妇小美妞丑萝莉都是住在靠城中心的富人区,投石机还暂时砸不到那里,有惊无险。
“是,大人!”门口士卒恭谨的道,旁边的伤兵无论从附近经过,都要点头弯腰,各种感激,经过这些天的表现,道士这家伙在伤兵营的声望都快刷到ma级别了,虽然依旧没什么卵用。
“你这是什么味?”小鱼一来就捂着鼻子。
“死人味。”
“啊!!”
“你先去洗一洗吧,我和小鱼不放心,带了点吃食给你,”董氏一身素黑,连头上的面纱也是黑的,只要是有些地位的人家,家中女眷都不得轻易见外人的。
“不去,道爷要一个人静静,”道士有气无力的道。
“你这再不洗的话都要脏死了!”小鱼不满道,“我和夫人这么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道爷觉的离死也不远了,哪位神仙姐姐行行好,把道爷我送出城吧,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啊!”
董氏见道士状态实在有够差,美目眨了眨,附耳对他说道了几句,这家伙顿时精神一振:“洗洗那就洗洗吧,洗洗更健康嘛。”
道士一个人是懒得动,可是有大美妇帮着洗澡就不一样,在水桶旁里,董氏脱了外衣,仅剩下贴身的窄袖短襦,把美好的身段勾勒出来,此刻正忙个不停,两只小手在他的身上不停的擦拭着,半点都不在意道士身上的脏污,要多贤惠有多贤惠,还是古代的妇人好啊。
看来咱离解锁鸳鸯浴这个顶级技能,终于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洗完澡后,道士躺在自个儿房间的床上,做为领导,当然有特殊对待了,两条腿正在被包子脸丫鬟轻轻的捶捏着;头则枕在董氏的大腿上,时不时的蹭蹭,偶尔张嘴,被对方温柔的喂上热腾腾的饭菜,眼都不用睁。
蹲在旁边的苗三四则啃着又冷又嗖的馒头,连猪头肉都没找到,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时不时的就把筷子伸到饭盒中,却又被包子脸丫鬟瞪了回来,姑奶奶做的饭,你有资格吃吗?
“……听说王大人在守城的时候,曾下令射杀城外官兵?”董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这你都知道了?消息传的这么快!”道士讶然,这消息不应该是封锁的嘛,他自己知道很正常,客栈里都是伤兵,稍一打听就出来了,但如果是董氏这种深闺妇人都听说了,说明这消息已经传的很广了啊。
“老王这事吧,做的是有点飙啊!”没想到这老头平常笑呵呵的,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其实换个角度,道士也有点能理解对方的做法,那个谁不是说过,战场之上,没有好或者更好的决定,只有不太坏的安排;当时他只有两个选择,一种是啥都不做,让对方大摇大摆的砍人,然后敌方士气+50,我方士气-50,附带效果:军心涣散,白巾贼攻势加成;另一种就是下狠手,效果就是,敌方士气-20,我方士气-60,附带效果:军心混乱,增加隐藏仇恨度,降低民心。
这貌似无论选哪个都是个锅啊,只不过老王是积年老将,选择了他认为危害最低的一种,这无关对错,关键时刻能拿主意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要是换作道爷,哼哼!哪还用选吗?早他娘的跑路了!
好在这些骑兵们都是江南各路兵站调拨来的‘精锐’,洛都城内的几乎没有,这民心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降到资敌的地步;至于守城官兵们的想法嘛,道士就不敢保证了,至少他就不止一次听到有伤兵在暗骂老王冷血无情。
事是这个事儿,理是这个理儿,不是自己人杀,人家也会杀,但是世间上哪有这么多通情达理的人,尤其是与自身利益攸关的时候;哪天老王在路上被死者的兄弟好友们捅了也说不定,医闹都能死人,何况是兵祸。
最令人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个,还有城内官僚和权贵这两大势力,后者还好些,只要是姓朱,就算不大帮忙,拖后腿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人白巾贼最喜欢砍你们这些狗皇帝的亲戚,而前者就不大好说了。
官僚系统的节操度和人品度一向是个谜一样的数字,能出文天祥、海瑞、于谦这种人品满满的名臣,也能塌方式腐败,连锁式弄权党争,洛都城内可是住了相当一部分的致宦官员、闲职老干部,谁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虽说白巾贼不怎么鸟对方,还时不时的砍上一两个爽爽,但是架不住人家嘴硬体软啊,满清入关的时候,砍的官员人头数可不在少数,舔屁股的不也多了去了。
所以说,道士也弄不清楚这些人的想法,或者说,不知道城内官员的人品度有没有降到50以下,这都是要通过时间来检验的。
最让他搞不懂的,就要属城外的白巾贼了,主要是人家造反的方式太有个性了;老话常说是天灾人祸,有天灾,才能有人祸,问题是百姓家的小日子现在过的还可以啊,家家都有饭吃啊,翻遍史书,没有外在条件的草根造反,还真没有成功过的案例。
但外面那些光头牛就牛在这里,人家不走灾民路线,玩的是精英模式,白巾军团比官兵都要精锐,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无人信,拿起锄头变农夫,放下锄头就是兵卒了?你丫是在玩战略游戏呢,这如果说跟莲花教的法术一点没有关系,打死道士都不信。
这种高级打法从古到今都没人玩过,就连道士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其实道士的节操也没有想象的高,对面的要是类似于黄巾军之类的道家造反组织,等对方势大的时候,他鼻子一捏牙一咬,估计也就从了。
但问题是对面的可是光头啊,他一个道家从业者要是拜光头做老大,面子还是次要的,天上的雷绝对会把他劈的连渣都没有。
所以道士这么努力的表现不是硬气,是想不硬气都不行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大人,门外有将军请见。”
等他见了面的时候,发现还是个熟人,神箭手大小眼嘛,对方看着道士带着两个女眷,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道:“道长,一炷香后,巡抚大人要召开会议,除去轮值的兵将,城内文官武将必须全部到场,您也不例外。”
“道爷又不是官儿,好吧好吧,我保证按时到,”李道士嘀咕了句,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虽然他现在只有差遣,没有官职,但是在这种局面下,大小也算是个人物,没办法,就连前线作战的都有好几个指挥官,他这个军医院部门,现在可就他一个一把手,想不出席都不行了。
“不会有危险吧,”董氏担心道。
“切,有危险也跟道爷没关系,咱现在可是活菩萨级别的人物,不知多少人想供着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道士自己也清楚,老王在这个时候开会,肯定是有重头戏,指不定要搞什么大计划呢,不过这照样跟道爷没什么关系,咱这个军医院自从建立以来,救治的患者少说也有两三千了,要是没了自己,这些人至少有一半活不下来,剩下的一半,能不能继续打仗可也得两说。
所以,道爷这个医疗部门的成果如此之好,老王不奖励也就算了,找茬是肯定不会的,自然也不会空降官员来添堵,开会不就开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