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裕好笑地看着,自然地抬手把人揽进怀里,已经过去了。
音乐还没变。盛奕还心有余悸不敢转头看,又很好奇剧情,小声问:死的是一开始那个快递小哥吗?
嗯。
结束了吗?
没事了。
盛奕这才放心地转过头。
直接懒洋洋靠在荣裕怀里,拿了一颗爆米花喂给他:这个电影院的爆米花挺好吃的,你尝尝。
荣裕低头咬进嘴里。
电影确实很精彩,值得高分。
盛奕都没打瞌睡,同时也把正事也忘了个干净。
感受依附在胸前的体温和重量,荣裕反倒没怎么看进去电影。
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盛奕这样依靠他。
虽然盛奕不安分的样子也很好,但这样乖巧黏人的时候,更能让他感受到心脏不一样的跳动。
荣裕不是很喜欢在公共场合做什么。
他眸色深沉地看着怀里的人,完全是跟着无法抑制的本能,被那红润嘴唇上的爆米花甜味吸引,慢慢低头靠近。
正缓缓低下头,怀里的人忽然猛地抬起头。
荣裕被磕了一下下巴,往后坐直。
盛奕完全投入在精彩的剧情里,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刚才你看懂了吗?那个女的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根本不记得刚才演过什么。
荣裕推理着剧情合理的发展方向,淡定地嗯了声。
等电影放完,盛奕还沉浸在剧情的余味里,和荣裕讨论着剧情离场。
出去后立刻又买了下一场的电影票。
又琢磨着剧情开心地二刷。
看完电影,在商场的餐厅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
盛奕走进停车场,看着荣裕去找车的背影。
脚步一顿。
这才恍然意识到他错过了什么。
懊恼地捂了下脸,盛奕追上去拉住荣裕的手,打量着荣裕帅气的侧脸,遗憾地长长叹了口气。
荣裕转头看他一眼:还有想做的事?
盛奕有点怀疑人生。
怎么就变成荣裕陪他出来放松了?
出来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玩了一天下来,才迟迟发现,看的都是他喜欢的电影,吃的都是他想吃的东西。
盛奕迟来地有点抱歉:你是不是更累了?
两人的默契非常好,只是一句话,荣裕迅速理解了盛奕今天拽他出来的用意。
荣裕微笑说:没有,很开心的一天。
盛奕不信。
除了早上看着荣裕跑步,今天一天好像都没做什么荣裕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盛奕愣了愣。
是啊,荣裕想做什么呢?
盛奕忽然发现,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的,永远都是荣裕在陪他做他喜欢的事,陪他吃他喜欢的东西。
荣裕喜欢的,除了看书和跑步,他竟然一个都说不上来。
上次他问荣裕想吃什么,荣裕也还是照顾着他,带他去吃了他上学时喜欢的鲷鱼烧。
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盛奕被自己的粗心大意惊到了。
他竟然就这么没心没肺地和荣裕相处了十几年?
就这,他还有脸出去说他和荣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盛奕自责又郁闷地坐上车,开始认真反省自己一直以来对荣裕的忽视。
盛奕戴上兜帽,靠着车窗。
心想,也就是荣裕才能这么包容他。
换成别人被他这样追,早就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转头盯着荣裕开车时专注的神情,盛奕更抱歉了。
明明带荣裕出来休息的,就连路上都是荣裕在开车。
盛奕羞愧地闭了闭眼。
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抱着及时改正错误的心态,他认真问:小裕,你都喜欢什么?
荣裕不解地看去一眼。
我们去做你喜欢的事吧?盛奕看了眼时间,提议:反正才七点,这么早回去也没什么事。
知道盛奕是想要更加了解他,荣裕的眸光变得柔软。
微微勾起嘴角,认真想了想。
竟然一时没有想到。
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盛奕喜欢的。
那些会让盛奕感到枯燥的事,也不能让他感到愉快。
包括阅读和运动,其实也说不上他是喜欢做的事,只不过是用来消磨时间和调节生活节奏的一些习惯。
荣裕忽然有点茫然。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他自以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生活节奏,不知不觉早已以盛奕为宇宙中心旋转。
盛奕在时就是万物有序更迭的白天。
盛奕不在时就是一成不变的长夜。
所以才会因为盛奕的每一次离开感到焦躁不安,无由烦躁。
只想把这个人牢牢控制在身边,寻求长久的安稳和方向。
无法忍受任何可能伤害到这个人的威胁。
一种随时有可能失去自我的恐慌悠然袭来。
荣裕稍稍攥紧了方向盘。
还没想到吗?盛奕看着他问。
荣裕低低嗯了声,回家吧。
盛奕偏头打量着荣裕的的神情,思索着眨了下眼。
回到家,荣裕心不在焉地给Ares喂了饭。发呆看着Ares吃完,起身下意识寻找盛奕,没有看见人。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这一刻失去方向的茫然不安,突然变得清晰而强烈。
以前他只把这种精神空荡的感觉,当成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无聊。
现在才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是迷茫。
送盛奕离开的那天从机场回来后,是这种感觉最强烈的一次。
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欲求,那些盛奕带给他的自由因素全部消失。
电,光,水,空气。
甚至时间。
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只能依靠僵硬冰冷的生活习惯机械地行动起来。
荣裕坐到沙发上放空自己,出神地思索。
盛奕坐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感觉到手心被塞进了一张卡片,荣裕才回过神,缓缓低下头,拿起卡片查看。
白色的卡片上手绘了看起来很正规的会员卡样式,上面写着:
【心愿卡】
持卡人:荣裕
好像又有自由的因素渗入了他的生活,荣裕感觉自己又鲜活了起来,这是什么?
盛奕很有兴致地介绍:心愿卡啊,什么时候你有想做的事了,就拿这张卡来找我,什么事我都可以陪你去做,有求必应!
使用期限?荣裕转头深深望着盛奕。
盛奕大方承诺:当然是终身。
现在也可以吗?
盛奕笑着摊开手:刷一下卡,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出门。
荣裕拿起卡片,珍惜地轻轻在盛奕的手心贴了贴。
像被激活了什么程序,盛奕一本正经地问:很高兴为您服务,荣裕先生,想要我陪你做什么?
打量着明明实在实现别人的心愿,自己却一脸明朗期待的人。
荣裕长睫微垂,看着盛奕的嘴唇:可以陪我接吻吗?
从容的语气,就像在邀请身边的人共进晚餐。
没想到上来就这么刺激。
盛奕脸红了红。
慢慢探身,往前凑近。
一开始,只是偶尔发出嘴唇轻吮的声音。
后来整个客厅都被细碎又热烈的吻声占据。
沙发被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压陷进去,因为空间有限,盛奕一条腿挂在荣裕的腰上,头下被荣裕垫了一个靠枕,躺着被亲到缺氧。
察觉到盛奕的双眸失焦时,荣裕就给他一点换气的空间,等盛奕恢复了一点,荣裕就继续按着他的脑后深.吻。
一整晚,荣裕把心愿卡用到了极致。
好像打开了一直以来的自我束缚。
尽情控制着他的宇宙中心。
在他的指引下,整个宇宙都围着他有序运作,荣裕再次找回了稳定和方向。
盛奕就像住在神灯里实现愿望的精灵,只为认了荣裕一个主人。
到后来,都不需要荣裕说什么。
只要他一个眼神,盛奕就能心领神会,主动为他实现。
荣裕一手往后撑着桌面靠着餐桌,眉心微蹙,压抑着呼吸。
眸光朦胧地垂视着他的精灵。
盛奕偏开头,用手背掩嘴轻咳了一声。
荣裕把人拉起来,按着腰揽进怀里,奖励地吻净他的嘴角和脸颊。
盛奕眸光温顺地抬头问:还想做什么?
荣裕终于想通了答案。
其实很简单。
他喜欢的一切。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标准,一个答案。
爱屋及乌。
荣裕愉悦且满足地低下头吮住盛奕的唇。
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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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双子
这天晚上, 盛奕忽然不想依赖在荣裕的怀里。
他在被子里从背后抱住荣裕。
在车上看见荣裕迷茫的神情时,他突然连接到了荣裕的另一个频道。
那里是一片虚无。
没有清晰的声音,只有茫然的雪花莎莎声。
像在高空寂寞发射的无线电信号。
在寻找到他之前, 在表盘上一圈一圈地旋转。
得不到他的回应, 就会遇难。
盛奕从未觉得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有多重要。
尤其是在找回早已印刻在灵魂中的不自信后。
考试时他会因为一点点压力就轻易崩溃,那一刻是失忆后,他第一次看见了真实的自己。
他找回了永远不想被荣裕看见的暗面。
所以在发现荣裕的迷茫后,他一度难以相信。
这样平凡的, 渺小的他,竟然会成为另一个优秀存在的方向。
他的存在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意义重大。
这令他感到惶恐, 倍感责任。
做好卡片从书房出来,看见荣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画面。
他和荣裕,就像两颗无法分离的双子星。
他们互为彼此的万有引力。
在黑茫的宇宙中强烈地吸引着对方,互相绕着对方旋转。其中一个星球迷失了方向, 两颗星球都会一起彷徨。
那一刻,盛奕的惶恐又散去了。
只想变成世界上信念最坚定的人, 成为宇宙中最稳定的信号来源。
昏暗的卧室好像变成了黑茫宇宙。
两个在黑暗中背抱在一起的人,像是两颗轻轻触碰彼此的星球。
盛奕明明安慰地拥抱着荣裕,却梦见被荣裕背在背上。
又变回了一个依赖的姿势。
天地间飘着茫茫大雪, 好像永远不会停歇。
数不清的白色的雪片, 以淹没世界的态势,从阴霾的高空中翻滚着压下来。
在梦中清醒过来时,盛奕强忍着眼泪。
墓园的石碑在身后越来越远,身着黑色正装的大人们举着黑伞走在前面。
他记起了这一幕。
这是母亲下葬那天。
这时他已经十二岁了,还是没有长大。
但他记得妈妈临终前的教导。
记忆里,妈妈还健康时明明说过小孩子爱哭没什么丢人的, 后来临终前,妈妈却在病床上抱着他,用虚弱的气音告诉他:我的航航以后就是大孩子了。男孩子长大了,就不可以再哭了。
所以那天他一直努力装做自己已经长大了。
忍得眼睛酸痛,却没有在妈妈的墓碑前掉一滴眼泪。
离开墓园时他双腿发软走不动路,荣裕就是这样背他离开墓园。
明明自己也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却拒绝了大人的帮助,努力承受他的重量。
盛奕在荣裕背上拿着伞,听着踩雪的咯吱声,怀念地把脸侧贴在还没有变宽的肩膀上。
少年用一惯沉静的神情掩饰着承受重负的艰难。
盛奕依恋地搂紧了少年的脖子,心里的悲伤非常真实,哑声问:小裕,今晚我可以去你家睡吗?
荣裕轻嗯了声。
盛铭走在前面,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根本无心留意盛奕。
这些年唐芸和陆英关系一直很好,怕盛铭的状态照顾不好孩子,当晚就把盛奕带回了家,给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一家人温馨的餐桌旁,盛奕穿着人生中的第一件白衬衫融入其中,没有说话,安静地埋头吃饭。
唐芸一直给他夹菜,盛奕比哪次都有礼貌地道了谢。
放下碗筷,盛奕抬头环顾这曾经给予他无限温暖的一幕,转头看向荣裕,用身体里已经长大的灵魂对他笑了笑。
替小时候不懂事的自己,真挚地向荣裕表达感谢。
如果不是这一家人的善良照顾,这晚他回到那个已经冷冰冰的家,不知道又是怎么样的画面。
荣裕没有和他对视太久,把头低下去。
回到荣裕的卧室,温暖安逸的氛围忽然成为了伤害情绪的利器。
在某个卸下防备的瞬间,忽然刺破了盛奕一直努力压抑的悲伤。
明知道只是回忆,盛奕还是完整地找回了那时的绝望和孤独,躲在被子里用小小的身体痛快地放声大哭了一场。
盛奕想起那时的自己迫切地想要弥补自己什么,于是低声说:小裕我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知道了。
被子的缝隙外光线昏暗,响起少年低低的回应:嗯。
盛奕觉得不够,伸出手,揪住缝隙外的睡裤,转交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权利:以后只有你能这么叫我。
荣裕躺下来,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他。
他听见少年平缓的呼吸。
大雪在窗外纷飞,像在宣告一段时光的结束,细细地嘈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