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免费的午餐还是有的,这不,大年初二的中午,旅客稀落的省城五原机场来了一群。
全程免费,从家里出发算起,甚至下大雪的雁北地区,居然有辆地方警车开到了张猛的家里,接走了人,是省厅一位领导命令,一路上地方刑警把张猛捧得像上级来人一般,好满足啊。一天之内,散布在全省九个地市的十三名学员,在中午时分齐齐聚向五原机场。
队伍排得老长,没进过机场只见过飞机的严德标、豆晓波、郑忠亮几人老老实实地在排队,可不料这老实劲道被人嗤笑了,骆家龙直接到了自动售票机前,扫描着身份证,吧唧,一张机票在手向同伴们扬了扬,那拔排队的傻眼了,呼拉一声全聚过来了。
“咦哟?这么简单呐,我以为跟挤春运火车样。”豆晓波拿到了机票,好不惊讶地道。就像当年从农村到学校,对着一喊就亮的声控灯好奇地研究了好久,之后被众人传为笑谈。
“就是啊,真好玩。哎我说兄弟们,要是弄张假身份证管用么?现在的最新假证也有嵌入芯片。”董韶军道,不过马上被人斥为傻逼了,还有很紧张的,李二冬拽着貌似很了解的骆家龙追问:“骆驼,你说这下雪天飞机安全吗?飞那么高,万一掉下来咱们可都没跑,我们那儿高速路可出了好几回车祸了。”
他一说,旁边的张猛却是安慰道:“应该有降落伞,没事吧。”
骆家龙对着这帮人哭笑不得了,恨铁不成钢地道着:“小声点,也不怕人家笑话……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啊,你们俩不是傻逼,而是很土的傻.逼,简称土逼。”
众人一笑,那俩被骂的一左一右拧着骆家龙,你捣我踹,不客气地来了几下。
乱搡着到了安检口,过安检的时候安静了,陆续进候机厅,飞机还有一小时起飞,刚过安检,不少人的手机滴滴滴响了,豆晓波看了,短信:打赌,你们一群货聚一块了是不是?有好事也不叫上你余爷!
口气很拽,是余罪,豆晓波此时掩饰不住得意,直接回了条短信,对不起啊,余儿,下次叫你。
骆家龙也在回着短信:余儿,你下次还有机会的啊。有纪律,暂时保密。
张猛笨拙的摁着手机回了两个字:活该。
熊剑飞看了看,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泄密,回了一句话:说什么呢,我不懂。
一时间,坐在休息椅上的一干学员,倒没发现都在重复着回短信的手势,不料刚发又来短信:赌五十块,今天我一定能抓到你们。
咦,这把熊剑飞气得,拽什么拽,立马回了条短信:好啊,来呀,给你五百。
好啊,抓到请你吃饭。骆家龙也在短信上开着玩笑。
豆晓波笑了,从语句里似乎感觉到了余罪的失望,还是兄弟情深,他打了一行字:别忙了余儿,我们马上上飞机了。
汉奸汪慎修和李二冬两人对视着眨巴着,发现两人手机的短信相同,他们促狭地回了条道:赌了,找着我们,哥赏你五十。
“不对呀?”有人在异样了,是鼠标,他起身四下看看,挨着脑袋拔拉着问着刚才的短信,此时才发现,是接到了余罪的群发短信,设局开赌了,赌的就是今天能抓到大家,已经有人接招了,他四下看了几遍候机厅进出的旅客,不过没有目标。
“怎么了?”豆晓波问。
“是不是余儿也来了。”鼠标不确定地道。
“不可能吧,没赶上。”豆晓波道,两人去找的,不过没后文了,鼠标却是问着豆晓波道:“豆包,你说会不会许处长到汾西也把余罪通知上了……你们说呢?”
“不可能,他算个什么货,人家那么大个处长上门找他?”郑忠亮道。
“不管理论还是实践,这情况发生的概率好像都不高吧。”董韶军客观地分析道。
“那个贱人诈咱们呢。”熊剑飞道,已经被诈过了。
不信,都不太信,不过严德标说出疑问来了,一举手机道着:“那他要是来不了,下这套就没意思了。”
哇哦,有人眼睛一瞪,反应过来了,平时余罪就掇弄人打赌,谁一不小心兜里的钱就危险了,一准得被骗出来当公款吃喝,众人一惊觉得不对时,还是鼠标眼尖,看到了抽烟室里,漫步出来的余罪,他笑了。
运动鞋、牛仔裤、大风衣,脑袋是扣着长舌的旅行帽,样子像远足的驴友,走到近前“嗨”声向傻眼的各位打着招呼,然后把手伸到了嘴巴还没合上了熊剑飞面前。
“贱人。”熊剑飞拍了五十块,恶狠狠地道。
“见面就表扬,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余罪腼腆一笑,收起钱来了,又把手伸到骆家龙面前。
“你贱到家了啊余罪,你没来老子那么悲痛,结果就为骗我五十块钱。”骆家龙哭笑不得地付了赌债了。手伸到李二冬跟前时,这货想耍赖,讨好地对余罪道着:“欠着,先赊着。”
“少来了,不你说的吗?好男人可以欠风流债,赌债绝对不欠,给钱。”余罪瞪着眼,硬搜走了五十块,一行十几人,倒有一半被余罪套走了,收了好几百,余罪得意地啪啪甩着钞票道着:“兄弟们注意了啊,收到了公款全部由咱们的后勤员豆包保管,下飞机我请客……不过不用谢我,大家感谢一下这几位慷慨解囊的兄弟……鼓掌,欢迎下次继续发挥智商不高的优势,多多为兄弟们奉献饭钱。”
余罪带头鼓掌,没掉坑里了跟着起哄,在校数年这干同学间相互间攀比的就是谁比谁贱,赢钱的不但白吃,还能把输家的智商数落一顿。那几位掏腰包的被哥几们数落得有点糗,恶狠狠地商量着,落地就点生猛海鲜,反正就五十块钱,怎么也得吃回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嗤笑。
“余儿,你怎么知道消息的?”骆家龙转换话题了,对于余罪的突然出现,还是免不了有点好奇,那天把他误了,都以为赶不上了。
“这个问题我得回答深刻一点。”余罪看着一圈围着自己的脑袋,换了副口吻,略带幽怨地道:“没有我,你们该多寂寞呀,是不是。”
呃呃呃,呕吐声四起,余罪哈哈笑着安抚着众人道着:“兄弟们是不是有点便秘,怎么没排泄物出来?哈哈。”
“我靠。”张猛从背后掐住了,一窝人扯胳膊的,拉腿的,胳肢腋下的,直到播音里航班起飞的通知发出才作罢了,一队人拿着登机牌,迈向了这个神秘的选拔之旅。
这一行里头大部分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逼,坐到飞机的狭小空间里,前后一看,这么多人,比大巴多多了,悲观主义的郑忠亮喃喃地握着扶手坐着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坐在这里,脑海里全是空难的场景。”
这话惹了几双旅客的白眼剜上来,这么不吉利。董韶军赶紧拉拉他,指着甬道里小声道着:“看空姐,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空姐登机时已经看过了,脸上几处粉刺,离美女有段距离,郑忠亮更悲观地道:“正是因为空姐那张脸让联想到了空难,我太失望了。”
吧唧吧唧,脑袋后挨了两巴掌,是有人让他闭嘴呢,郑忠亮的臭嘴有时候比余罪的乌鸦嘴还惹人,一回头看是张猛,郑忠亮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不是不敢吭,而是飞机动了,他有点紧张。
后面一排是李二冬、汪慎修和张猛,坐在中间的李二冬起飞时示意着左右两人道着:“汉奸、牲口,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谜语,想不想挑战一下你们的智商?”
“算了吧,你的谜底都在裤裆里,不猜都知道。”张猛嗤了句,不屑了,这货荤笑话讲得好得很出名,但凡挑战智商,都要进裤裆里遛一圈,汪慎修也嗤笑了。李二冬不以为忤地道着:“错了,我这次谜底不在裤裆里,谜面才在。想不想试试。”
“说说,有点难度啊,别把你的智商搞出问题来。”汪慎修笑道。
“听题:打一体育运动项目。”李二冬卖了个关子道:“谜面是:飞机上打飞机。”
李二冬作着打飞机的动作,恰恰飞机呜声飞上来了,二冬脸上一紧张,像**一样直吸凉气,左右两位同学噗声一笑,汉奸马上猜道:“双飞。飞机上打飞机。”
“对,两个飞。”张猛恍然大悟。
“不得不承认,你智商确实有问题,体育运动项目里,有双飞呀?”李二冬道,错了,这谜面这么有趣,惹得张猛也猜上了,不过他的智商可比体能差多了,愣着眼,被难住了,半晌好奇凑上来问着:“什么运动项目?”
“射击。”李二冬严肃地道。
“射击?”张猛不懂了,汪慎修也摇着头:“什么谜呀?风马牛不相及嘛。”
“说你们笨吧,你在飞机射出来了,还不就是射击(机)!?”李二冬嘿嘿笑着,得意地左右斜眼看着智商不如他的俩人。
两人不理他了,真郁闷,明明知道就在裤裆里,偏偏每次他都能玩出点新花样来。
呼啸的飞机穿过了云层,把层层雾霾的城市扔到了视线的最后,直至不见,舷窗外天空,像一副仙境的画面,雪白圣洁的朵朵云层在无穷无垠地延伸,处处闪耀着眩目的光线。已经安静的旅客中,机身中部这拔人却是按捺不住初次乘机的好奇心,轮番着到眩窗口上看风景。
“哇,好大的一块棉花地。”
挤到舷窗口的郑忠亮,激动地来了句。众人吃吃笑着,对这位来自山区的同学抱之以很同情的嗤笑声。
鼠标从孙羿那儿收回视线坐正时,空姐已经开始分发中途加餐了,一份盒饭,一杯饮料,余罪没吃,只要了杯白开水轻呷着,他那份全被豆包消灭了,边吃边嫌份小的豆晓波不经意间看到余罪深沉的眼神,胳膊动了动鼠标,示意着他看余罪,然后两人相神,嘴唇翕合着,鼻子跟着动,偶而眉毛还挑着。
没有声音,不过并不影响两人交流,自从接触地身体语言的训练项目之后,两人在这个上就有了默契,豆包的表情意思是说:“你看他怎么又深沉了?以前一深沉,就是想整人了。”
鼠标的表情在说:“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
豆包的表情不悦了,是在说:“我靠,你不能问呀?”
然后两人相视,表情一起消失,其实余罪来了不止他一个人高兴,很多人都高兴,这是同学多年积下来的情谊,外人传说这一届学员有两多,打架多、赌博多。不过事实上还是有差异,刚开始的赌博是谁赢谁装走,不过余罪发现鼠标和豆包出千赢钱后,把他俩揪着连唬带咋搂了老底。之后的赌博在余罪的参与下就成了娱乐项目,赢家一多半的钱都被充作这个小圈子的公款。
钱不多,不过够兄弟们偶而出去吃喝聚会耍回酒疯了。这个改革的直接结果一是参赌的人不断扩大,二是凝聚力空前提高,别看平时内部矛盾重重,但凡有事,马上就一致对外。
前后看看,这一次参选的除了一位痕迹检验专业的同学邵帅,其他的全是赌友,哥几个只要聚一块,那几乎没有什么愁事,而此时余罪脸上的表情让人很不解了,鼠标心眼稍多,他和豆晓波换了座位,动了动看舷窗外天空的余罪小声问着:“余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看风景呢。”余罪回过头来。
“你全身贼骨头,什么时候长雅骨了?”鼠标笑着问,一问余罪笑了,不过没答腔,他放低了声音问着:“是不是担心集训的事。”
“有点。”余罪道,损友不少,可知己不多,鼠标就算一个,他想了想道着:“这次阵势不小,你真不害怕?”
“要让我上一线我肯定有点心虚。”鼠标老实地道着,冲锋在前那活可不是他干的,他的声音更低了,附耳道着:“不过咱们这拔人里,除了玩牌,我那项都排不到前面不是?我就想啊,混两天镀镀金,回老家也有能拿出来的东西不是?”
余罪又笑了笑,看来鼠标这奸人和他的想法基本雷同,他把心里的担心问出来了,小声地道着:“你说真要选拔一位或数位刑警,注意,应该是省厅刑侦处直接指挥或者放到省城重点管区的岗位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被选拔走?”
为了得到这一准确判断,余罪整整衣领,给了一个正义感颇强的严肃表情,就像在征询两兄弟,看我有没有正义凛然刑警的潜质。
“余儿,你不是一直就不想去吗?”豆晓波不解了。
“那我现在想去了,不行呀?”余罪道,大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意。
“你别抱太大希望啊,咱们打体工大那两人,江主任都知道了,回校还没准有没有处分等着你呢。”豆晓波道,心虚那件未了的事,这事果真把余罪惊了一惊,不过马上不以为然了,等数月回来,谁还认那账。题偏了,他追问一直打量的鼠标,鼠标为难地着:“你真想听实话?”
“啊,你有必要骗我吗?”余罪道。
“有一种情况你会被选拔走。”鼠标道。
“什么情况?”余罪吓了一跳。
“情况就是,选拔的瞎眼了,把咱们都选拔走,你就在列。”鼠标道。豆晓波噗哧一笑,余罪愣着,好像觉得很有道理,那表情被鼠标领会错了,他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最起码的一条,拥有良好的个人品行,你只有贱格,没品格呐。”
“对,政治素质就别提了,你马列考了三回才过去,咱们政治教员都说你是危险品。”豆晓波道,余罪刚要说话,又被噎了下。
“业务素质也别提了,一打架你就掐鸡捏蛋,匕首攻防你老捅人裤裆,你连人家许处也捅,这回我怀疑没准是专程叫上,给你小子穿小鞋呢。”鼠标很有远见地道,余罪又是吃了一惊,还真没往这个方面想,不过他觉得好像不会。
他一愣,豆包唯恐余罪乐观似的又加了句:“我们顶多是废品,很可能有利用价值,你这个危险谁敢用?回头你不把人给卖了。”
余罪又是一愣,可没想到自己在兄弟里的印像已经差到了如此程度,要是普通人说起来那还了得。那哥俩你一句我一句,言而总之就是,余罪你别指望了,你除了体检合格,再没有其他合格的地方。
而我们呢,也就体能差点,其他合格的地方还是蛮多的。豆包稍有得意地道着。不料鼠标捅了捅他,示意着闭嘴了,他侧头一看,余罪保持着那个愣样子已经好大一会儿,就像被雷当头劈了的得性,愣着一动不动。
其实都抱的希望不大,不过有镀金的机会,又舍不得放过,要是真镀点金回地方上,将来的招考没准也能比别人多点优势。鼠标和豆包交流过,两人都是这种朴素的理想,看余罪被打击过头了,鼠标轻声安慰着:“别不高兴了,其实我们也没抱希望,就是想着出来开开眼,说不定这儿选不上其他地方还能碰上机会呢……你怎么了?怎么老半天不说话。”
“没怎么,呵呵。”余罪笑了,续道:“我高兴。好歹我在你们眼中还这么卓而不群。”
他确实很高兴,看来兄弟所见略同,估计就想被选拔走也是希望渺茫,那正应了他先当牛后,再**头的想法,岂能不乐。
心事放下了,话闸打开了,三个凑一块商量着,不知道训练基地会在什么地方,不过爱吃的豆包已经找了本旅游大全,和哥几个空想着海边的美食,而鼠标的却是想一览赌城的风光,在查着距澳门的距离。不知不觉中,飞机上响起了系好安全的提示,两个小时的航程到了终途,舷窗下的城市已经隐约在目,鸟瞰四季如春的南国城市景色一片郁绿,与冰天雪天的北国风光迥然不同。
羊城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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