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阳起身对着屏风后面的人抱拳行礼道,“伯母唤我学敏即可,万万担待不起公子二字。”
“学敏?”胡氏隔着屏风看不清林青阳的长相,却觉得他声音态度都是极好的,心中更是满意了三分,“坐下吧,就当是自己家中。”
林青阳谢过以后这才重新坐下,趁着行礼的机会,他看了眼屏风,能从屏风上的影子看出后面确实不只一人,却只有一人坐着,剩下的都是站着,这样一来林青阳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的,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
胡氏问道,“学敏可是你的字?”
林青阳说道,“是先生为晚辈起的字。”
莫殊安和春华一并站在胡氏的身后,刚才林青阳的话中透露了两个消息,一是先生很看重他,否则不会给他起字,二是家中怕是已经没有能为他起字的长辈了。
听着胡氏的问题与林青阳的应答,莫殊安知道哪怕林青阳的家世比不上张家,可是学识、人品都远超张家三郎,这样的人自然是莫君庭精挑细选的,虽然明知道林青阳是一个好选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都有些拒绝,莫殊安侧脸看着胡氏的神色,那是喜悦和满意甚至还有期待,期待什么?期待这个人能好好对待她苦命的女儿吗?
莫殊安心中有些酸涩,重新低下了头,如果必须嫁人的话,嫁给这么一个母亲和哥哥都满意和喜欢的人好像也不错。
胡氏把想问的都问完了,侧身轻轻握了一下莫殊安的手,用口型问道,“安姐还有想知道的吗?”
莫殊安想了想点头,第一次开了口,“林公子可知今日哥哥带你前来的目的?”
当莫殊安的声音传出的时候,林青阳心猛地跳了几下,顿了下才开口说道,“我……在下知道。”
莫君庭眼神闪了闪,他没想到妹妹会主动开口,不过这样也好,想来妹妹是满意的,这才愿意开口,这么一想就去观察林青阳的神色,见林青阳耳朵都红透了,也没了刚才的镇定,心中有些好笑和欣慰。
林青阳在听见莫殊安声音的那一刻就开始紧张,并不是莫殊安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姑娘家特有的娇甜,就好像……就好像她给莫君庭这个哥哥绣的扇套、香囊、荷包似得,细腻漂亮别致。
莫殊安好似被林青阳的回答逗笑了,声音都轻快了一些,“那林公子是如何想的?”
林青阳强自镇定下来,却没有回答莫殊安,只是起身对着屏风胡氏的位置恭恭敬敬鞠躬说道,“我马上写信给家母,等天气凉爽一些就接家母进京,到时……到时候还望能再次拜见伯母。”
胡氏此时哪里有不满意的,直接起身出了屏风扶起了林青阳,越看越觉得满意,刚刚那些话不仅是回答了莫殊安的问题,还把自己的态度表现的格外明白,他很看重莫殊安,却也是个孝顺的人,如今天气闷热,这样的天气让母亲赶路进京为了自己的事情,虽然可以说是心急却也顾念自己母亲的身体,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能托付终身的。
“好孩子。”胡氏并没有明说,“这庄中东西简陋,到时候了再好好招待你。”
莫君庭也站了起来,看向了屏风,就见穿着鹅黄衣裙外罩藕粉色轻纱罩衣的莫殊安走了出来,却没有凑过来,而是微微低着头,对着莫君庭和林青阳的方向盈盈一拜,就带着丫环先离开了。
林青阳整个人都愣住了,莫殊安只是惊鸿一现,却让他连脖颈都红了起来,额角都紧张的出了汗,胡氏看了眼,心中明白的很,见林青阳傻小子的样子,心中满意又说了几句,林青阳心不在焉都没有在意,而是让莫君庭带着林青阳离开了。
等人走了,刘妈妈才笑道,“恭喜夫人恭喜姑娘了。”
胡氏开口道,“只希望一切顺顺当当就好。”
普阳寺的事情虽然贵妃有心瞒着,可是这样的寺庙起火,却不是相瞒就瞒得住的,严帝看着手上的情报,脸色变了又变,哪怕他再不看重五皇子,那也是他儿子,他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五皇子妃半夜出现在一个和尚屋中的原因,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可是想到这到底是贵妇娘家的人,强忍着怒气,带着情报去见了贵妃。
到了贵妃宫中,就见贵妃穿着一身浅色的常服,并没有特意打扮就已经美艳惊人了,“陛下,您来的正好,我刚做了糯米糕,里面加了您喜欢的杏仁呢。”
看着这样的贵妃,严帝心中的怒火又消失了,怕是贵妃也被瞒着,这事情还是慢慢和贵妃说吧,不过那个五皇子妃却不能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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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五皇子妃是暴毙而亡的,葬礼更是仓促,丝毫没有生前的风光,不说她是皇子妃的身份,就是贵妃侄女的身份也不该如此,百姓不知的是,五皇子妃甚至没有牌位,就连在玉牒上的名字都被划去了。
这还是严帝把事情告诉贵妃后,贵妃哭了一夜后劝着严帝下的决定,本来严帝并没想做到这样的地步,起码的体面还是要给贵妃留下的,当时贵妃的话是不管五皇子妃是为何晚上前往玄辩的房中,可是到底是在的还和玄辩的死有扯不清的关系,谁的面子也没有严帝的大,这样的人不能留不能容,还自请去贵妃之位。
严帝自然是不允许的,安慰了贵妃许久,贵妃当着严帝的面,甚至没叫五皇子妃进来解释,一副严帝说了她就信,严帝的面子最大的态度,赐了毒酒给五皇子妃,只当她是病逝的,以皇子妃的礼仪下葬,只当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书房中五皇子一身素色的衣服,正在抄经书,每个字都写的很认真,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没有察觉到府中的人心慌乱似得,小厮敲了三下门这才进来,说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五皇子头也没有抬,小厮也没有再说话,他其实很不解五皇子的态度,说是恨五皇子妃吧?却偏偏成全了五皇子妃最后的愿望,冒着危险安排人把玄辩的骨灰与她合葬了,若说不恨吧?那普阳寺的事情……而且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在外偷人,换做自己怕是恨不得直接杀了那对奸夫□□,可五皇子偏偏忍下来了,还忍了许久。
小厮正在思考,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五皇子已经放下了笔坐在椅子上,小厮赶紧到了门口问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
“皇上召见殿下。”前来报信的小厮赶紧说道,“让殿下即可进宫。”
小厮刚想回去禀报五皇子,就见五皇子已经走了出来,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小太监伺候着五皇子换上正装,五皇子身边不需要用丫环,更衣梳洗用的是太监,出门办事带的是小厮,因为这样的原因,甚至还一度传出五皇子好南风的流言,不过五皇子因为不能言语,并不出现在朝堂,所以传了一段时间后就不了了之了。
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五皇子穿戴整齐后就上马车进了宫,虽说是严帝召见,可是等五皇子进宫后,却并没能见到严帝,反而被罚跪在了大殿门口太阳正浓的地方,如今天气炎热,他又是一身正装,跪下没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五皇子的跪的时候腰肢挺直,这样的姿势其实很累,可是他却不能动也不敢动,等太阳落山了,严帝就派人传话让五皇子回去,这样一连跪了三日,严帝才没再召见五皇子。
五皇子身体不算弱,可是撑了三天后,也病倒在了床上,却连太医都不能请,只能偷偷请了大夫来。
秦勋年岁还小,又从小养在五皇子妃的身边,对于母亲的死,秦勋整日哭闹个不停,只是府上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妃死的蹊跷,就连五皇子妃身边的人都被清洗了一遍,还留下的人对于秦勋的照顾难免有疏忽的地方,等发现秦勋发热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楚了,可是照顾秦勋的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毕竟五皇子被罚跪了三日如今也在病中,最后还是刚从宫中回来的素素去见了五皇子,五皇子并没有去看秦勋,却让人请了大夫,把照顾秦勋的那人都给罚了一遍,最后把秦勋房中的事情交给了素素。
胡氏、莫殊安和莫君庭在别院停了几日就回了京中,马上就要到胡老爷子的寿辰了,孙氏特意写信请胡氏过去帮忙,胡氏本是不愿沾手这些事情的,可孙氏带着女儿亲自来接,胡氏才无奈应了下来。
马车上,胡媛因为许久没见到莫殊安,正拉着莫殊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多亏姐姐你们早一天离开了普阳寺。”
“是啊。”莫殊安没有丝毫的不耐,柔声说道,“我知道消息也吓了一跳呢。”
胡媛靠在莫殊安的身边,“我听说五皇子妃就是因为被惊着了,回去后就病了最终没能熬过去呢。”
莫殊安也听说五皇子妃的事情,两个人当时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提普阳寺的事情,不管五皇子妃因为什么没了的,恐怕都涉及了皇家的阴私,而且死者为大。
孙氏听见女儿的话,斥责道,“以后不许再提这样的事情。”
胡媛嘟着嘴说道,“大家都这么说。”
孙氏皱眉,“以后你还想出门吗?”
胡媛看着母亲的模样,撇撇嘴说道,“我不说就是了。”
孙氏这才满意,莫殊安见胡媛委屈的模样,拿了个荷包出来柔声说道,“看看喜欢吗?”
那荷包是用银红锦缎做的,上面绣着小猫扑蝶图案,因为加了银线的缘故,小猫看起来身上的毛好似会随风飘动似得,一看就知道花了大心思的,胡媛见到马上接过,眼睛亮亮地说道,“好漂亮,是给我吗?”
“上次不是答应给你绣个荷包吗?”莫殊安见胡媛喜欢,心中也高兴,“不过我绣的慢,所以拖到了现在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