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带她去见空寂大师,不早点去就迟了,求求你们了……”女人抱着孩子的头,对着他们痛哭流涕。
她怀里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闭着眼,面色乌黑,浑身还在颤抖,瘦弱的身体看起来一折就断。
都被人叫住了,几人都停下了脚步,苏景走了过去,离了一点距离,对那女人说:“你这孩子染上了瘟疫。”
女人听了这话情绪变得很激动,伸出手想要去拽住他的袖子,声嘶力竭:“不不不,他还没有病,只是受了点邪气,让大师度化一下就好了,你瞧,她的指甲还是淡粉色的……”
苏景自然没让她碰到他,顺着她的话向孩子的手指看去,十指的指甲已经变得有些灰暗了,没了光泽。
“我现在起不来了,求求几位恩人帮帮我和我家孩子吧,求求你们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女人哇的一声泪流满面,声音里有种绝望。
冯家大伯看向冯丰衍,冯丰衍说:“我去请人来。”
女人哭得很大声,但冯丰衍的话她还是听见了,声音小了些,没那么夸张了。
苏景在她面前念诵起经来,她的情绪才稳定了下去,由大哭变成了小小的啜泣声。
磁性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祥和安宁,连绵不断地入耳。
“我们走吧。”冯家大伯背手对苏瑶竹说。
却没等来回应,冯家大伯侧身看去,苏瑶竹正静静地看着蹲在母女面前的背影。
苏家大伯幽叹,在这里自身都难保,伸手一把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二丫头跟这个什么景的,看起来很有故事啊——
苏瑶竹尚且还不知道,她与苏景的关系被人深深地误解了,走上前去,在苏景的背后停下,投下一片阴影。
苏景未有所动,口中仍旧念念。
苏瑶竹伸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侧目向苏景看去,苏景转头看她,停了念经:“别碰。”
说了这话,他又继续念经,只是握着她的手腕的手游走至她的手心,十指交握,将她带到了身旁,她挣脱不开,肩与他的相贴。
笑话,跟他这个大力的体修比力气,她怎么可能比得过。
她刚想伸出另一只手,又听见他的神识传音:“敢伸另一只爪子,我就剁了它!”
靠,威胁她?
她还是伸了手碰到孩子的额头,女人一脸震惊地抬头看她,她继续翻了孩子的眼皮,捏开她的下巴看了看口舌,女人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却没阻止她。
一身布衣的中年男人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苏瑶竹收了手,让开了位置,中年人抓住女人的肩问:“阿念,你没事吧,孩子怎么样了?”
他转眼就看见了她怀里抱得紧紧的孩子,一下子就急了。
“阿念,快松开手啊,这样下去你也会有事的啊,听阿爹一句劝,把孩子送到浮尘寺吧,指不定就好了,这家里要是连你都倒了,岂不是让阿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不不不,把她送走了就回不来了啊……”女人又开始抱着孩子的头大哭,泪水流了一脸。
中年男子见到诵经的苏景有些皱眉,但对上苏景的目光之时,对方眼底沉淀的金光让他的脸色就变了,一脸虔诚:“大师啊,我这孙女怎么样了?”
苏景未搭理,继续诵经。
苏瑶竹已经直起身,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说:“他们来了。”
虚觉大师的到来让中年男人和年轻的女人情绪都安定了不少,虚觉接过孩子,中年男人背上自己的女儿,一行人进了屋。
女人被放到了炕上,她揉着脚颈,发出痛呼声。
“有热水吗?她应该是脚崴了,带动了神经,一时之间下肢无力不能行走,用热水敷一下。”苏瑶竹在旁静静地说,也不动手。
中年男人脱下她的鞋,解开发黄的鞋袜,露出了肿得高高的脚踝。
“阿念,痛么?我帮你拉一下。”
仿佛压根就没听见苏瑶竹的话,苏瑶竹敛下神色,也沉默了。
“阿弥陀佛,荆施主还是烧点水给她热敷一下吧。”虚觉大师把孩子平躺放在另一张榻上,随后对中年男人说。
“虚觉大师啊,我也知道热敷对阿念有好处,只是我们这身子不金贵,这水才宝贵啊,天井的水按人头平分下来,哪怕再省着用,总有那么一两天会缺水,实在经不起折腾啊。”
“虚道,晚上把我的水分出一部分送过来吧。”虚觉吩咐身边的小和尚。
中年男人赶紧道谢:“虚觉大师真是慈善啊,我们感激不尽啊——”
在虚觉与带来的几个和尚开始念诵经文度化时,苏瑶竹与苏景退出了这间院子,出来便瞧见冯家家主和冯丰衍,还多了两位姑娘,面色不似这里的人那么黑黄,穿着也相对精致。
个子高一些的叫冯桃儿,穿得还如世家小姐,不失优雅,但看着苏瑶竹的目光却是俯视,倒不是她的个子比她高,而是她头抬高了些,看人怎么都觉得有些居高临下。稍矮的叫冯青妍,衣着偏少女,一身粉桃裙,衣袖层层叠叠,带着精美的绣花,她笑得甜美,苏瑶竹却感觉不到亲近。
“你就是爹口里的二丫头?这模样瞧着不像啊,是吧青研妹妹?”
冯家大伯重重咳了两声:“桃儿,不许这么无礼,她是你兰兰姐,好好说话!”
“无妨。妹妹们年幼不懂事,我怎会计较?何况大伯年纪也大了,总是为着不省心的人伤脑筋,实属不易,好在还有丰衍哥哥这个明事理的,不然……”苏瑶竹语气里带着宽容,可冯家两姐妹听着就不像那么回事了,这话里浓浓的嘲讽扎人心。
“兰兰姐倒是好教养。”冯桃儿改了口,眼锋一转,“年幼的时候就背了冯家,不听亲人的劝阻,硬是要嫁给小家族的嫡子,幸得二叔二娘对你疼爱,添了丰厚的嫁妆,只不过没有想到,最后把整个冯家都赔进去了。”
话至尾,已经是浓浓的敌意了。
苏景的目光冷如寒冰。
苏瑶竹也不回她,对着冯家大伯说:“这个世界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就只这么一个里河镇吗?我瞧着这里的草木稀少,人们又是凭着什么吃食活下来,既然知道是瘟疫,怎么也没见大夫问诊施药?”
一连串的问题吐出来,彻底忽略了冯桃儿,让她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