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柯斯咬着牙齿骂:“这群人渣,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克莱尔更是摇着头说:“这个社会……真是烂透了。”
这并不奇怪,一个存在已近三千年的人类政权,随着它的日渐衰老,早就变得腐朽不堪。
这几乎也是每个人类政权共有的现象:草创之时朝气勃勃,成功之刻如日中天,接着就是腐败横生,扩张无力,日薄西山,直至最终政权颠覆,又是新一轮的循环。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人们曾尝试着寻找各种体制来解决问题。
但事实是从来无人能够成功。
因为什么体制也解决不了一个根本性问题:阶层固化。
阶层固化是社会稳定发展的一种必然现象,人们通过教育,工作机会等种种方法区分人群,使富裕的始终富裕,贫穷的依旧贫穷。这种固化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社会稳定,却也使得社会缺乏活力,上面的人不肯下来,下面的人没有上去的机会,最终就会形成乱象。
人类历史上过去几千年的政权更迭,很大原因就由来于此。
新联邦能够维持三千年的统治,不是因为他们解决了阶层固化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解决了另一个根本性问题:人口暴增带来的资源分配不足问题。
在过去的地球时代,有一个很明显的现象。就是社会稳定了,生活变好了,人口就会大幅度增长,导致的结果就是单位资源降低,当这种降低突破到了一个临界点时,伴随而来的就是灾难与暴/乱。
大宇宙时代的来临,使人们得以走出地球,宇宙中丰富的资源与领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人口压力。人们发现他们可以尽情的去生育,去占领。
宇宙足够大,大到能够长时间承受人类的扩张。
正是这种无限制的对外扩张,缓解了资源压力,也缓解了阶层固化的现象,通过不断的扩张,新联邦政府可以不断的制造出新的岗位,新的机会给大家。
正是这种扩张,使人类社会得以稳定,甚至一度认为现有的新联邦体制就是最好的体制。
它也同时掩盖住了这个政权本身特有的腐败现象。
在存在了近三千年后,这个政权内部其实已经腐烂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象马歇尔那样的将军是异类,象考特曼那样的政客才叫正常。
正因此才会出现象天河舰队,研究所长这样的败类。
他们连圣物都敢卖,卖几把枪又算得了什么?
在新联邦,这种事早就泛滥成灾了。
在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后,大家一起长叹了口气。
这口气为这社会的腐败而叹,也为他们曾为这黑暗社会效命而叹。
如果说他们曾经还为自己的背井离乡感到遗憾,感到唏嘘,感到伤心难过,那么这一刻,大家的心里却同时有了种庆幸感。
他们庆幸自己脱离了这社会,摆脱了这黑暗,庆幸自己获得了新生,奔向自己。
当然,这些情绪与想法不是一下子就有的,而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成形。
至于这刻,大家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腐败的问题上。
“也许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要挟劳尔甚至军方。”病毒有些兴奋的说。
“你想用什么来要挟?一个姑娘和一把枪?除了说明我们是劫匪外还能说明什么?”雷诺反问:“别忘了这事之所以让劳尔出面就是因为必要时军方可以用他当替死鬼。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象爱德华医院一样。”
空口白话不会给天河舰队带来任何伤害。
“就算有也没用。”克莱尔接口:“我们能用这来要挟什么?让他们把我们送去天河四?还是干脆让他们看着我们攻打研究所而袖手旁观?”
很显然,这两个条件天河舰队都不可能答应。
“好吧,就当我说了句废话。”病毒摊手:“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我以为我们得到了一个大情报,却原来什么价值也没有。”
“也未必一点价值都没有,关键是看我们怎么利用。”雷诺说:“不能和军方谈条件,那只会引来他们的追杀,但未必不能和伯特·劳尔谈条件。”
娜娃明白了雷诺的意思:“你认为可以让他把我们送上天河四?”
“他既然能为天河舰队跑腿,那就肯定能在天河星域自由往来。”
“问题是他会同意吗?”
“那就得试过才知道了。这有点冒险,但我们没得选择。”雷诺举起手上的终端,看看玛莎。
玛莎会意,走向伊丽莎白:“你父亲的终端号码是多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伊丽莎白尖声问:“为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玛莎歪了歪头,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她点头:“知道了,谢谢。”
伊丽莎白惊恐地看着她,她突然大叫:“你不用那个我也可以告诉你!”
小玛莎甜甜一笑:“我知道,可我喜欢用这个。”
典型的顽皮小姑娘。
伊丽莎白无力的坐倒在地。
“病毒,屏蔽信号。”雷诺说着拨通号码:“伯特·劳尔先生吗?你的女儿在我手上。”
他把终端对准伊丽莎白,诺拉掐了一下小姑娘,直到她发出大声的尖叫。
标准的绑匪做法。
终端那头传来颤颤巍巍的男人声音:“你们是谁?到底想要什么?”
雷诺笑了:“你可以叫我x,我们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一艘离开这里的飞船……”
三分钟后,雷诺中断连线。
他说:“他同意了。”
大家同时嘘了一口气。
“但别高兴得太早。”雷诺转向病毒:“监听伯特·劳尔的终端。”
“已经在做了。”伊克·凯恩麻利地回答,伴随着这回答的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
很快,伯特·劳尔的声音传来。
他正在与人通话。
“……是的,应该就是白天那伙人,他们使用了样品。”
“他们知道那些野蛮人的事吗?”
“谈话的时候没提,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知道。”
“那么你女儿会告诉他们吗?”
“伊丽莎白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不会出卖我。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不管那些人知不知道,都是要解决他们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说的没错,剩下的事就交给我的人处理吧。”
通话结束。
“妈的!”泰柯斯一脚踹在墙上,踢得整个旅店都晃动了一下。
诺拉更是冲过去,顺手一挥,一把黑色短刃出现在她的手上,刀尖已按在伊丽莎白的眼皮上:“看来你父亲不是那么爱你!”
“不!”伊丽莎白吓得大叫,可无论她怎么叫都挣不脱诺拉的手。
“诺拉!”雷诺喊了一声:“这与她无关!”
诺拉回头看看雷诺,再看看这女孩,尤不放手。
克莱尔走过来,扶住诺拉:“姐姐,雷诺说得没错,她是无辜的。”
诺拉这才松开手。
伊丽莎白已是嚎啕大哭起来。
这伤心有为自己遭遇的悲泣,同样也有为父亲的绝情而来的伤悲。
直到这时,大家才意识到,这其实也是一个可怜女孩。
诺拉有些悻悻。
她收起短刃:“至少我们帮你认识了你父亲的真面目。”
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伯特·劳尔的表现让大家都有些失望。
虽然预料到了他们可能会面对一位无情的父亲,但当一个人真正展现出自己的冷血与残酷时,还是让那些有良知的人感到极度的不适应。
克莱尔不断摇头:“他怎么能这么做,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