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师兄凛若冰霜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这么纤细的心。
不仅会安慰人,还会准备饮料。
触及时鹿闪闪发光的眼神,封临初蹙起眉,发出一声气音后转头走到一边。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害羞?
时鹿眉眼弯弯,眸光在那张清隽疏冷的侧脸上流连片刻,倒没有故意去调侃。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喝了几口运动饮料后,时鹿只觉得浑身浸着暖意,身体里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复。
时鹿靠在沙发背,伸手把左右两边的抱枕揽进怀里,余光瞥到黑猫跳到侧边的单人沙发,抬手罩下一个结界。
黑猫没有防备,它不慌不忙地朝时鹿方向瞥了一眼,随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趴着。
它大概是累了,不愿意再配合那枯燥乏味的训练。
直到晕眩感传来,时鹿才收回手,这次她没看时间,只用保守估计,应该是维持了四分钟以上。
而且身体也没有出现那种瞬间被抽空的无力感。
时鹿下意识看向茶几上那半瓶饮料。
它该不会真能补充能量吧?
就像吃了菠菜能变成大力水手那样。
时鹿拿起饮料,拧开盖子又喝了两口,那种体力涌出来的感觉再次出现。
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瓶身上的包装,拿起手机搜索同款。
确实如同封临初所说,只是普通的运动型饮料而已,价格不过两位数,并没有多特别。
其实时鹿早就发现,吃东西能让她恢复体力,只要不使用那些法器,就不会产生很强烈的饥饿感。
所以她的灵力来源于食物?
试试不就知道了。
时鹿拿出早上从花圃里抓来的鹅软石,挑出一块最大的。
她从卫安那里知道了一些刻符文的方法,就想着先钻研一下,如果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再找个老师,反之就放弃。
从阵法图中找到空间阵那一页,仔细阅读完上面的内容,记在心里。
小型空间阵需要十三块阵石,每块阵石上面的符文都是相同的,那些符文并不是常见的文字,而是一些歪七扭八的图案,更像是古代时期的图标。
时鹿是看不懂的,但她可以照着画。
“对阵法好奇?”封临初的声音突然传来。
时鹿偏头看去,大大方方地点头:“师兄对这方面了解吗?”
封临初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从容淡定的气场,遇事不慌不忙,给人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倚靠。
“你要是想学可以去找唐队,他主修的就是阵法。”他并没有打击或劝说时鹿,而是直接给出最合适的建议。
时鹿记在心里,唐队看着就很好说话,向他请教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当天晚上,时鹿就给唐信忠发了消息,先是客套地问候了几句,继而进入主题。
两个人简单交谈一番,结果如同预料的那般,唐信忠答应得很爽快,让时鹿有问题找他就行。
接下来的几天,时鹿在熟练使用结界的同时不断尝试突破极限,身体每耗空一次,隔天维持结界的时长就会增加。
同时她也发现,在同等条件下,不同大小的结界能维持的时间也不同,好比她现在能罩住正常大小的黑猫十分钟以上,但只能困住两米高的它五分钟。
这就表示,结界展开的范围与她需要耗费的灵力成等比关系。
不过到目前为止,时鹿对灵力仍旧没有很清晰的认知,她所能分辨的,就是劳累和饥饿,当这两种感觉同时达到极限,她便会失去所有力气。
对某件事上了心,时鹿习惯性的死磕到底,这些日子,除了计划中的训练时间外,她每天晚上都会留出一部分时间钻研怎么雕刻石头,只是收效甚微。
而她这几天频繁徘徊于花坛四周的举动,也成功引起了园内保安的注意,大概是在怀疑她正进行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准备抓个现行。
锦桃园内的安保如此尽职尽责,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作为暂时居住在里面的一份子,时鹿感到十分安心。
线上求教远不及当面指导来得便捷,自学无果的时鹿在得到唐信忠的允许后带上果篮上门拜访。
刻石布阵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唐信忠能教的也就只有一点心得体会,外加熟能生巧的经验所谈,但这一趟也不能算毫收获,至少唐太太的厨艺就足够让人得到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从地铁出来,时鹿拐进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瓶酸奶,结完账后走出店门,边走边拧开酸奶盖,耳畔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嘀咕声。
手上动作一顿,时鹿拧了下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了充满恶意的窥视目光。
佯装不经意回头,几米开外,一对年纪偏大,不知是什么关系的阿姨和老太太正在推搡什么。
这个时间点路上人不多,仅是瞥了一眼,时鹿便收回目光,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喝着酸奶,时鹿的思绪开始跑偏,仔细观察起路上的行人,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她与鬼也结下了不解之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蹿出来一只。
正当她准备改道走到对面,肩膀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先前走在她后面的那两位,匆匆从她身边掠过。
“啪嗒”一声闷响,用黑色塑料袋卷得好似豆腐块的东西掉在地上,时鹿注意到的瞬间立即抬头,试图喊住那两道匆忙的背影。
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声,就看见她们冲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时鹿皱着眉,她们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故意把东西丢下的。
她低头看向地上的豆腐块,注意到被压在下面的一角破了个洞,隐约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如果没猜判断的话,塑料袋里面包的应该是钱,看厚度至少在十万以上。
考虑到那两位的年纪,还有这明显不同寻常的掉钱方式,时鹿第一反应就是新型的碰瓷或炸骗手段,她机警地后退两步,防备着可能躲在角落里的同伙偷袭。
“安全局的同志。”
那声音刻意压着声线,听起来轻软小心,时鹿寻声看去,只见半个透明脑袋从地上那个包着黑色塑料袋的豆腐块里浮出。
“安全局的同志,我要实名举报,李春仙和魏青禾婆媳俩受小人蛊惑,正在一步步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请立即派人上门抓捕她们。”
预言家时鹿:???
第44章
事发突然,时鹿用了数秒才反应过来那鬼说了什么,她拿出手机,快速拨出一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报了地址,这才抽出眼神朝男鬼看去。
男鬼的身体已经完全从豆腐块里飘出,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清瘦,它的身体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只有一层薄薄的轮廓。
时值正午,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紫外线对皮肤也不那么友善,时鹿眯着眼睛,左右逡巡一圈,试图寻找个阴凉的地方再进行谈话。
转头一想,现在是大白天,带着只鬼无论到哪都不方便问话,眸光落在一旁的行道树上,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靠近马路,阴影的范围有限,站在下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有总比没有强。
时鹿没过多纠结,低头准备将地上的豆腐块挪到行道树底下,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惊呵。
“别动那个!”
时鹿一愣,指尖停在距豆腐块几厘的位置,疑惑地看向少年鬼:“放心,我不要,这可以作为证据,得保护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年鬼摆了下手,目光落在时鹿精致的侧颜上,不由地脸红起来:“这是彩礼钱,你要是拿了,就等于答应跟我结下阴亲。”
“什么鬼?”时鹿猛地缩回手,当即反应过来:“结阴亲?所以刚刚那两位是你的家里人?”
少年鬼低着头:“我叫陈俊回,李春仙是我奶,魏青禾是我妈,这十万多块是她们给我娶老婆的彩礼钱,我没想帮她们开脱,她们是有错,但她们也是受人蛊惑。有个什么仙姑吓唬她们说我死得太早不能瞑目,带着处子身无法投胎,一身怨气不散才导致我哥一直没有孩子……”
阴亲也叫冥婚,民间最常见的方式之一就是亲属将死者的头发、八字和钱包在一起丢在马路上,男方叫做彩礼钱,女方则叫做嫁妆钱,等路过的活人捡起,契约也就成立了。
弄清原委后,时鹿危险地眯起眼睛:“所以你的家人故意把钱丢在我面前,是看上了我,想让我给你结阴亲?”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们才会把钱丢到你面前的。”陈俊回慌忙冲着时鹿弯下腰:“她们听不见也看不见我,我不想让她们做错事,也不想伤害到无辜的女孩子。”
那位仙姑为了让婆媳俩相信陈俊回真的死不瞑目,当着陈家人的面作法招魂,她倒不是假把式,一顿输出后真把魂给招了回来。
陈俊回只在家人面前短暂地出现过几秒,那时的它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哪还有机会劝阻和解释。
陈家人见到了死去多年的小儿子,对那仙姑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转而把脑筋打在结阴亲上。
没有消失的陈俊回目睹了那仙姑是如何编撰花言巧语蛊惑它的家人,想要劝阻却无能为力。
无意间听到路过的游魂提起特别安全行动局,得知这个部门是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陈俊回便生出举报家人的念头。
那游魂也是个热心肠,不仅告诉它锦桃园这片住着两位,还顺道带着它躲在远处认人。
婆媳俩按照仙姑的嘱咐,将捆好的豆腐块丢在马路上,连试了三次,从白天熬到晚上,始终没等到过路的女孩子去捡,其间为了向拾废品的大爷和扫大街的大叔要回彩礼钱,两次闹进派出所,险些暴露了结阴亲的秘密。
结亲不成,婆媳俩焦虑不安,便去找仙姑求教,最后得到“结亲者不满意女方”的结论,又卖给她们一张做过法的符纸,说是能帮结亲者寻找到心仪对象。
她们在马路上徘徊了两天,直到和时鹿擦肩而过的瞬间,符纸终于出现反应。
看清时鹿的长相后,婆媳俩心中有数,猜想陈俊回是喜欢样貌出挑的,更加信服那仙姑的话,对她仙人的身份再没有半点怀疑。
按照仙姑的说法,被陈俊回选定的人一定会捡起彩礼钱,便故意撞上前引起女孩注意,丢下藏在肚子里的豆腐块,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陈俊回:“那个开出租车的是我小叔,她们是想营造出人已经走远,一时半刻回不来的假象,让你可以放心捡钱。她们现在应该就躲在不远处,没看到你把钱带走,她们也放心不下。”
偶然在马路上发现大笔现金,又亲眼看见失主扬长而去,在这样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极其容易勾起人的贪婪心思。
时鹿的目光扫过四周,马路上人来人往,高楼商铺林立,车辆死角众多,想要找出只是两个擦肩而过连脸都没看清的人谈何容易。
搜寻一圈无果,时鹿也不着急,观察了下地形,转身朝前走,几步后拐过弯便没了踪影。
李春仙带着大儿媳妇魏青禾坐进小儿子陈祥的出租车,小绕了个圈后又回到刚刚丢钱的那条路上,她们躲在车里,正好看见那个被她们挑中的女孩在左顾右盼,婆媳俩脑补了一下女孩的心路历程,猜想她应该正处在道德和理智互相的拉扯状态,纠结着该不该把钱捡起来。
只要心动犹豫,贪婪终究会战胜道德感,婆媳俩激动到贴在车窗玻璃上,眼巴巴地盼着女孩赶紧捡起彩礼钱,正当她们觉得万无一失的时候,那女孩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婆媳俩心急如焚,但却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魏青禾反复看着手机,往常一眨眼就过去的时间今天竟格外漫长,她们等了又等,那个女孩始终没有回来。
“该死!”眼瞅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迈着小步在孙子彩礼钱边上来回走动,李春仙一把推开车门,气势汹汹冲了过去。
或许是心疼钱,又或许是对前两次闹到派出所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老太太一路狂奔,冲过去一把捞起豆腐块,气势汹汹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魏青禾晚到几步,她有些怂,眼神闪躲,做不到像婆婆那样气势凌人。
“诶,老太太你给我放下,先来后到懂不懂?是我先看见的。”胖男人一看被捷足先登,五官都扭曲了在一起。
他已经确认过好几次,可以肯定黑色塑料袋里面裹着的是厚厚一大叠钞票,心如擂鼓片刻后,男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怕被人看见才来回踱步,未曾想半路杀出个老太太,一下子就把钱给抢了。
李春仙捧着钱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道:“什么先来后到,这是我掉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