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109节

盛闻天却已听出了话音,“太医的意思是有人在食物里投毒,才致家母病重?”

张甫颔首,见盛老夫人又呕血起来,稍露焦灼,起身道:“老夫眼拙,实在断不出是何种毒药,也不敢胡乱用药,只能想个方子,尽力保住老夫人的性命。但这方子毕竟治标不治本,见效也未必好,还是得尽早找到源头,方可放心用药。”

这论断与蔡安的别无二致。

盛闻天不敢耽搁,忙请郎中到侧间,与蔡安一道商议对策。

而后兄弟俩亲自出马,与慕氏、游氏兵分两路,追查源头。

魏鸾则与妯娌和盛明修守在祖母榻前,尽心照料。

……

整个夜晚,盛府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出去探消息的仆妇回来禀报,说别家一切如常,并无半点不妥,可见那毒是单投给老夫人的。如此歹毒叵测的居心,着实令盛闻天震怒,连夜查问今日接近过盛老夫人饮食的人,将每处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

魏鸾则守在乐寿堂的病榻跟前。

满屋灯火燃得明亮,只将近榻处的扑灭半数,魏鸾跟盛明修左右守着,董氏则在小厨房操心,按太医张甫给的方子,先熬了汤药吊着。盛老夫人的身体愈来愈差,半夜里连着呕了好几回血,颜色亦愈来愈深,人也是昏迷着的,唯有鼻息脉搏尚存。

魏鸾跪坐在榻前,紧紧握着她微凉的手。

嫁入盛府之初,夫君待她疏离如同摆设,婆母不掩冷淡态度,最令她感到亲切的便是这位老祖母。今日盛老夫人睡前叮嘱的那些话,更是令她动容。而盛煜即便性情冷硬,与游氏形同陌路,办差回来时也常道祖母跟前问安,足见亲厚。

如此慈爱和善之人,哪能就这样遭人暗算?

更何况盛煜还身在囹圄。

心里万分担忧,万分害怕,魏鸾只能竭力镇定,在董氏端来汤药时慢慢喂给祖母喝。

提心吊胆地熬到天色将明时,院里忽然传来急促脚步。

晨曦初露,满院安静,那脚步由远及近,几乎是片刻之间便到了屋门前。

魏鸾下意识望向门口,便见屏风后人影一闪,盛煜颀长的身影迅速到了跟前。他穿的是适宜暗夜潜行的黑衣,冒着初冬凛冽的风赶过来,满身清冷。烛光照在他冷硬的轮廓,那张脸上罕见的露了焦灼,到得跟前,急声道:“如何?”

“还是昏睡着,汤药都很难喂进去。”

魏鸾原本竭力憋着,不让眼角的潮湿涌出来,免得露了软弱勾动旁人伤心。然而瞧见盛煜的那一瞬,原本紧绷的精神却仿佛骤然松垮,想着祖母夜里连番呕血,汤药都挽不回渐渐微弱的呼吸,心里又酸又痛,潮热涌出眼眶,忙侧头拭去。

旁边盛明修见他归来,惊喜之余,匆忙让出位置。

盛煜蹲到榻前,握住魏鸾肩膀。

“没事,我来了。”他的身上卷着寒气,掌心却是温热,安抚似的摩挲她手臂,而后探身过去,倾身唤了几遍“祖母”。然而床榻上的盛老夫人毫无反应,除了呼吸尚有进出外,连眼皮都没动半下,病中瞧着格外苍老羸弱。

魏鸾强忍心酸,低声道:“请了太医和蔡安来看,都说是中毒。两人商量了整夜,也翻了许多医术,却仍不知时哪种毒。父亲和伯父他们正查问,恐怕只有找到下毒之人,才能拿到解药。”

而那个人,能用玄镜司都辨不出的毒物,手腕绝非寻常。

整夜担忧后她的眼圈泛红,目露无措,瞧着格外单薄。

盛煜十指紧握,沉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因董氏恰好进来看望,盛煜便留她和盛明修在侧照看,而后带了魏鸾,直奔盛闻天他们查问所用的库房。到得那边,卢珣已抽掉了曲园的亲信人手帮忙,今日在厅中伺候过的仆妇丫鬟皆被细细查问,在旁噤若寒蝉。

见到盛煜,卢珣与盛闻天半点都没觉得意外,只围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线索,推演凶手。

魏鸾没敢打搅,只安静站在旁边。

片刻后,才听盛闻天诧然道:“梁王妃?”

“怎会是她?”卢珣也觉不解。

自打盛煜亲自登门敲打后,沈嘉言便安生了许多,近来梁王更是屡屡示好,有意招揽盛煜,无缘无故的,沈嘉言怎会对盛老夫人下毒?这事情颇为蹊跷,疑点重重,但人命关天,容不得多耽搁。

盛煜眉目冷凝,将那些线索迅速翻了一遍,沉声道:“我去找她。”

声音森寒,显然是强压怒气。

魏鸾瞧他那副盛怒之下似要提剑砍人的模样,不太放心,在盛煜经过时,忙一把扯住他衣袖,低声道:“我与夫君一道去。沈嘉言虽与我有过节,却没理由害祖母,真凶未必是她。夫君还在气头上,若是不慎用了私刑,怕是会与梁王和沈相起内讧。对付沈嘉言,我有法子,尽量不招惹梁王。”

她的声音不高,却柔和而坚定。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在黑色衣袖,骨节都有些泛白,显然是怕他冲动之下误入圈套,甚为紧张。且她说的话其实也有道理,沈嘉言并无谋害的动机,若是有人栽赃陷害,盛煜拿强硬手腕去碰梁王府,恐怕正中对方下怀,一石二鸟。

盛煜顿了下,沉眉颔首,牵着她大步出府。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第113章 摊牌

诱沈嘉言出府并不难。

无需费心筹谋, 魏鸾递封言辞恳切的请帖, 在里头抛出个分量足够的诱饵即可——梁王既有意拉拢盛煜,沈嘉言瞧见鱼饵定会上钩,若她故意推辞不肯前来,则可见其心怀鬼胎。届时都无需弯绕,盛煜径直杀上门都无妨。

反正盛煜这回出狱是奉了密旨的。

请帖送往梁王府的同时,夫妻俩径直去约定的隐园等候。

隐园坐落在皇城西侧, 周遭尽是高官显贵的别苑私宅, 少有闲人踏足。这园子最早也是勋贵的私宅, 里面曲水拱桥,竹丛掩映, 错落分布着数座阁楼, 雅致而不失富丽。后来那位勋贵权势倾塌, 宅邸被充了公,几经腾手,倒成了设宴谈事的好去处。

京城里有些富商谈生意,或是谁家谈事,常会来此。

魏鸾选在这里碰面,既不招眼, 也可打消沈嘉言的顾虑。盛煜并未露面,唯有魏鸾带着染冬进去,将幽静处的整座阁楼包下,随便要些糕点酒菜,只做谈事之状。盛煜则凭着神出鬼没的手段悄然潜入, 埋伏在魏鸾隔壁的屋子里。

没用太久,树荫遮掩的宽阔甬道上,梁王府那架华贵的宝盖香车辘辘驶来。

到阁楼前停稳后,沈嘉言没急着下车,先招了在此处伺候的管事到跟前,问阁楼里是否还有旁人。她是王妃之尊,在章家节节败退而梁王日益得宠的情势下,尊荣自非旁人可比。管事如实回禀,得知里面唯有曲园的少夫人和随身侍女,再无半点顾虑,由随从簇拥入内。

雅间里,魏鸾正襟危坐。

瞧见那道盛装丽服的身影,她起身行礼拜见,哪舍得多费口舌耽搁,只朝染冬道:“到外面候着吧,我有话单独同梁王妃说。守在阁楼门前,不许闲杂人靠近,便是此处的管事,也不许来打搅。”说着,睇向沈嘉言。

雅间宽敞富丽,桌上的饭食却摆得极随意。

沈嘉言瞧她神色极肃,隐有焦灼之色,猜得她破天荒地主动递请帖相邀,是有要事相谈。叮嘱染冬的那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这隐园背后的主子是皇亲,能营出这方谈生意要事的天地,是因手腕颇强,从未在这地盘上出过乱子。

她稍加思索,命随行之人也到阁楼外候命。

随从鱼贯而出,掩上屋门。

片刻后脚步声远去,周遭归于寂静。

魏鸾记挂着乐寿堂里危在旦夕的祖母,径直开门见山地道:“今日请殿下过来,是有件极要紧的事相询。昨日月容出阁,殿下亲来道贺,原是好意,但就在昨晚,家中祖母忽然呕血不止,请了太医和玄镜司的高手来看,都说是中毒所致。连夜查问过后,诸般线索,竟齐刷刷指向了同一人。”

她顿了顿,熬夜后微红的眼底锋芒微露,郑重而暗含审视。

沈嘉言欣然而来,哪料魏鸾要说的竟是这个?

猜出魏鸾是在怀疑她,沈嘉言面露不悦,“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是你身边的随从,采春。玄镜司查案,向来不曾出错,她罪责难逃。”魏鸾盯着她,丝毫不掩怀疑,亦不负方才的恭敬姿态,只冷声道:“她不过是个侍女,跟我祖母无怨无仇,没理由在喜宴上下毒。她在你的手底下卖命,受谁指使,也显而易见。”

“放肆!”沈嘉言微怒,面色骤沉。

魏鸾视若无睹,只冷声道:“王妃这是敢做不敢认?”

“血口喷人的事,承认什么!我跟盛老夫人从无过节,害她做什么!”

“从无过节吗?那可未必。”魏鸾逼得更近,目光如同利刺:“当初你笼络月容,欲为你所用,却时时被我祖母阻挠,焉知不会怀恨在心?何况,在我嫁入曲园之初,你就曾加害于我,如今指使人投毒再栽到我头上,也未可知。毕竟,你心里是恨我的。”

这话说出来,沈嘉言脸上青白交杂。

初嫁入王府时不知天高地厚,她确实想过除掉魏鸾,以解心头之恨。直到盛煜夫妇登门问罪,梁王放任不管时,任由她被魏鸾威胁欺辱,她才算明白,所谓梁王妃的位子,究竟有多少分量。后来章太后寿宴上,此事被抖露得人尽皆知,更是令她无地自容。

也是那之后,沈嘉言才明白,当时为闺中的隐秘心思而生的歹念,有多冲动。

如今梁王有意招揽盛煜,魏鸾却扔过来个谋害盛家老夫人的罪名,沈嘉言哪里扛得住?

锦衣下胸脯急剧起伏,她强忍怒意,冷笑道:“是,我确实恨过你,甚至想过除掉你。但是魏鸾,你也别高估自己,比起殿下在朝堂上的前程,你还不值得我冒险。京城里恨你的人不少,真要豁出去,法子多的是,往后日子还长,犯不着在这节骨眼上去碰盛老夫人。”

她将恨意说得明白,亦不掩饰真实心思。

魏鸾反倒是松了口气。

只要梁王脑子没坏,就不会允许沈嘉言为私怨而损大计,淑妃更不会答应。

这也是她心存顾虑的原因。

不过事关重大,毕竟不可轻易论断,魏鸾瞧着她,片刻后坐回椅中,缓声道:“即便你巧舌如簧,也洗不清嫌疑。”

“难道你想私刑逼供?”

“有何不可。”魏鸾说得云淡风轻,“外子对祖母感情深厚,绝不会轻易放过凶手。对,你是梁王妃,轻易碰不得。但他为何入狱,你想必听说过。太岁头上动土,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闯东宫、打太子都无所畏惧,审问你这个身负嫌疑的王妃,有何不敢?”

嚣张的态度,几乎令沈嘉言气结。

但她也清楚盛煜的强硬手腕,若真蛮横审讯,她是扛不住的。

恼怒之下,沈嘉言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你究竟想如何?”

“要个安心。”

沈嘉言一愣,见魏鸾眼底的锋芒已悄然淡去,倒有点想摊牌的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也坐入椅中,“好,今日就把话摊开。魏鸾,你生来优渥,不用花半点心思就能得天潢贵胄的青睐,前程似锦,我却不同。这些年里,我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先前借月容害你,是初入王府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既已栽了跟头,就绝不会再拿前程冒险。王妃之位于我而言,重于一切。”

“我确实恨过你,起因很可笑,已不值一提。但只要盛统领圣眷仍在,我绝不会因你而自毁前程。相信也好,怀疑也罢,我如今所作所为,包括示好于你,到盛府道喜,容忍你嚣张妄为,皆是为了梁王。你比不上他和孩子的分量。”

这样的理由足以令魏鸾信服。

她没再多说,只让沈嘉言稍候,而后起身去侧间。

……

盛煜此刻身姿紧绷如拉满的弓,孑然站在廊道里。

——显然是借门缝窥视沈嘉言的神色。

夫妻俩进了侧间,魏鸾轻吐了口气,“夫君瞧着,她的话可信吗?”

“不像说谎。”盛煜低声。

在玄镜司带了十几年,审讯犯人时察言观色、辨别真伪,于他而言是看家本事。沈嘉言虽身份贵重,毕竟也是闺中弱质,比他经手过的死士硬汉都好对付。方才神情言语之间,并非作伪。

魏鸾暗暗捏了把汗,“如此看来,这回的事更上次的厌胜相似,是章氏栽赃于她,挑拨咱们跟梁王府的关系。且那种药连蔡安都不知来路,最可能是出自宫里。梁王府里有不少宫里的嬷嬷,并非铁板一块,采春必定也是受章太后她们指使。”

这样的推断,与盛煜全然相同。

然而令他头疼的也是这点,“若真是她指使,倒好逼问解药。想从那两个毒妇手里取药却不容易,祖母恐怕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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