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指尖轻轻的推拿着太阳穴,想不通。
早上来的时候,凌玲撞见自己目光躲闪,打了招呼后飞快的闪进了茶水间,倒是一副忌讳的架势。
至于贝司秦,他已经两天没来公司了。
听说是,家里出了事。
但也真巧?
何田田正在琢磨着,曹文宇叩开了她办公室房门。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曹文宇大意是说,发布会上的这件事交给他处理,一定会给她个满意答复,让何田田安心做接下来的交接工作,无需劳神。
看似是关心,实则是直接拿走了何田田的话语权。
陈露栽赃虽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但他们公司的公关团队过人,先是发了一则声明,随后动用手段扭转风向,起底了何田田的入圈始末,在她“锦鲤上位”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何田田与翟茂之的关系再度被扭曲,抹黑。
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离职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本来就被嘲“心机女”,这下又被扣上了“忘恩负义”,“白眼狼”的恶臭帽子!
何田田倒也不指望曹文宇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她讲句公道话,只是没想到,他直接捏住了她的喉管,也不让她发声。
对于这件事,何田田想正面表达自己的意愿,曹文宇属狐狸的,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自己的意图表明,搪塞两句便离开了。
他口中所谓“保准让何田田满意”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把凌玲开除了!
理由是盗取何田田手稿谋取私利,泄露公司商业机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当事人不追责,倒也只是名声问题。
往大了讲,这不仅是违约也是犯罪,足够她让她喝一壶了。
但据曹文宇自己在晨会上说,念在凌玲年纪小不懂事,姑且给她一次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公司因为这件事开除了她,她是会上信用黑名单的,其他设计公司暂时也不予录用。
这个教训足以让她尝到苦头的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说完,曹文宇看向何田田,最后还补了一句: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如果你觉得这件事予你不公,你可以追责,我也会全力支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好人都让他做了,临了还要递给她一把沾血的刀……真行!
她若点头,倒也还好。
这件事就算这么了了,于公司他人都无害处。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但凡有什么异议,旁人定然会觉得她小肚鸡肠,狭隘狠戾。
曹文宇这是给她抛出了两个雷。
其一,闷声吃哑巴亏。
其二,临走前把她最后一点儿人缘儿口碑也给糟践碎了,让她怎么来的怎么滚,绝不能得了便宜。
以前只觉得曹文宇温雅,大度,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是个暖人心窝的谦谦君子。
如今拨开眼前云雾再看……倒是一个笑话。
“先生说得是,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
何田田合上文件,面带微笑迎上曹文宇:“好歹我跟凌玲也算相识一场,她喊我一声老师,我就应该尽一份责任。现在她犯下这样的错误,这里头也有我的失职。”
“先生大度,不计较她给咱们公司带来的荣誉损失,我又怎么会斤斤计较?”
曹文宇投来一个赞许且满意的笑容,带头鼓掌。
众人纷纷附和,但看何田田的眼神怪异且嘲弄。
……
下班回家途中,陨石开车,何田田盯着窗外出神。
稿子的事儿有蹊跷,偏偏曹文宇还想让她当一回闷头王八!
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顾阅忱敏锐,一双眼睛看透了太多。她不想把情绪带回家,中途就让陨石把车子停在了附近的一处咖啡店外。
叫了一杯拿铁,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琢磨。
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炸起了拍打车窗的声响,动静之大,令人头皮发麻。
不等她摇下车窗想要一探究竟,麻利的陨石早就把一脑袋按在了车门上。
脑袋的主人脸贴着车身,鼻子都怼变了形,双手被扭送在身后,疼到她高声求饶。
“何老师……”
“何老师,是我……”
脑袋的主人想扭头去看何田田,但被陨石钳制的结实,急得直跺脚。
这声音耳熟啊!
凌玲?
何田田扫了一眼那人身形和穿衣打扮,瞧那花里胡哨张扬劲儿十足的品味,是凌玲无疑了。
何田田冲着陨石摆摆手,示意他把人放了。
陨石收手,凌玲捂着自己的鼻子,眼泪汪汪,一瘸一拐地扒上了何田田车窗:“何老师,是我,我是凌玲……”
何田田瞧着她,淡淡点头。
不用特意强调。
就算你鼻子假体撞扁了,我也认得你!
“何老师,您帮帮我吧,求您帮帮我……”
凌玲双手紧扒车窗,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我知道您人美心善,见不得旁人蒙冤受苦,你帮帮我,这件事儿也只有您能帮我了……”
“如果连您都不帮我,那我……那我就只能一死了之了!”
求人就求人吧,凌玲那个性开口还威胁上了。
何田田可不惯她那些毛病,慢吞吞喝了口咖啡,抬手点了点凌玲身后:“两米开外就是马路,你要觉得撞散了架不体面,往前走五百米就是江,但有一点,这节气就是水有点凉。”
说着,抬头打量了凌玲一眼:“不过,你死都不怕,应该也不在乎水温~”
“老师……”
凌玲一怔,不敢相信何田田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田田虽然性子不算安静,但自从给新人当导师后沉淀了不少。
虽然只不过就是暂时带队的,但好歹顶着个“师长”的头衔,怎么着也得收着点。
本来就是一帮同龄人,再不兜着点儿怕是在这些新人眼里就只剩浮夸了,毫无威严。
一旦认定了角色,何田田很快入戏,老师当的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
凌玲习惯了她干练,沉敛的一面,忽然听她言语之间话里藏刀,不免傻眼。
她眼泪汪汪地瞧着何田田,弱弱道:“老师……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何田田回之一微笑:“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
凌玲心塞,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老师,我没有,我真没有……你信我!我求您信我一回……”
何田田抬起眼眸直视她的眉心:“让我信你废话连篇?”
凌玲脑袋摇成拨浪鼓,以前的嚣张劲儿消失殆尽,卑躬屈膝到口吃:“我……我……”
何田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给你三分钟。”
凌玲回过神来,姿态立马又矮了一大截。
她焦急地解释道:“老师,不是我!”
“真不是我!”
“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碰过你的手稿,也没有打过你手稿的主意……”
“对天发誓?”
这话听得何田田忍不住想笑:“你是瞅准了天气预报发的这个誓吧?这要赶上阴雨天……你不得被雷轰成筛子?”
凌玲:“……”
何田田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分钟,你是想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呢?还是……”
“我承认!”
不等何田田把话说完,凌玲抢先开了口:“我承认……我承认曾经无意间看过你们的手稿……”
凌玲自知理亏,说到后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紧接着她把那天和春花怎么被李小梓叫到办公室被迫加班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她又赶忙解释道:“老师我真是无意间看到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何田田:“可我听说,你当时还拍了照!有这回事?”
凌玲被当面揭穿,小脸顿时涨红。
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那……那那那是因为……因为我敬仰老师妙笔生花,想着……膜拜学习来着……”
何田田面色一冷:“陨石,开车!”
脚滑失足的小狐狸,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跟她抖机灵,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