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时候,孟西夷简单吃过饭,又去了医院。
盛钰跟她一起来的,他去停车了,孟西夷先上去,在病房外碰到憔悴的温母。
撞上是早晚的是,孟西夷看得淡然,甚至上前跟她问好。
温母本来就想跟她说什么,现在碰到一起,她没有多想,尚且算得上平静地说:“我以为听许跟你分手,你们不在联系了。”
孟西夷静静点头,“可以说没有联系了,但这次不一样。”
这几天温母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温父早劝她温听许稳定下来,叫她可以回去休息好再来,她自己不愿意。
一向收拾得精致的人此时看上去只潦草的收拾过,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她真的被吓到了,当时看到温听许那么了无生气的模样,她差点晕过去,脑子里变成一滩浆糊。除了温听许的情况,其他的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只有反复无数次观看安好的温听许,她一颗心才放得下来。
“我没想到你会来。”温母说。
孟西夷其实跟她没有很多心平气和聊天,她是个记仇的人,再怎么变得温和,骨子里的劣根性还存在着。
一想到温听许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她便不自觉心狠下来。
“虽然现在说这些太着急了、应该先以听许哥的事情为主,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孟西夷素着一张脸,气色并不好,下唇上甚至因为心太急干裂开,“您都看见了,是您所谓的爱,所谓的对他好,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究其根本,从她和温听许谈婚论嫁开始,温母从那时便开始逼他了。
这次的事是推进的诱因,不是段真,也可能是其他人,只要温母永远打着为温听许好的旗帜强迫他做什么,都会导致这次的结果出现。
其他人不知情,除去温听许,只有她有资格说这些。
温母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温听许不会跟她说这些话,别人更不会,她第一次从孟西夷口中听到,宛如一道巨雷直冲着她的面门霹来,将她自己给自己筑起的安全巢穴炸得粉碎。
让她直面真实的情况。
“不是的,”温母下意识否认道,辩解道:“我只是想让他以后过得更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逐渐无力,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借口并不完美。
孟西夷的心间升起的不仅是为温听许而起的气恼,还有慢慢聚集堆积起来的悲伤,“您觉得现在更好了吗?他那样一个人,走到今天的地步,您真不知道缘由吗?”
温母的眼里蓄起泪水,“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因为您是他的母亲,你们有逃不开的血缘关系,他不能对您做什么,所以他只能选择这种方式。他宁愿这样。您怎么就不能放下一切,真正的替他想一想?”
蜷起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指尖陷进掌心,钝痛让孟西夷忍住了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意,她的喉咙硬到发疼,“难道走到无法挽救的那一步,您也不能承认自己错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觉得您不值得他选这条路。”
温母拿手帕擦着眼泪,双手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听许的突发状况给她带来的冲击前所未有,她从未想过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还是她亲手造成的。
一个下午,她都在想有关温听许的事。从他还是个小婴儿,到第一次喊她妈妈,到第一天上学,到渐渐长大。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都倾注着她的爱和心血。
毫无疑问,温听许从来都是个令她高兴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没有他的那一天。
那样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她难过至极,孟西夷看不下去,别开脸。
要是一定要有个人当恶人,那她来做,只要能撕碎温母自以为是的幻想。
脑袋被人揉了下,盛钰停好车过来了。他停在孟西夷身边,给温母留了体面,忽略掉问:“阿姨,我们等下想看看阿许,他现在在做什么?”
温母擦着眼睛,勉强挤出一些冷静,说:“你们进去吧,他刚睡醒……我先回去了。”
“好,那您慢走。”
送走温母,盛钰脸上轻松的神态淡去,看着孟西夷的侧脸。有些话要说,又不想开口了。
他刚才听到她们说的几句话了。
起先他还担心孟西夷说得太直白太强硬,刺激到温母又是火上浇油,不过还好,没什么问题。
“去吧,不是要去看他吗?”
孟西夷鼻子有点堵,她摸了摸鼻尖,问他,“你不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