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靳海却没有挑剔。
对于布庄伙计的行为,老人压根不会在意。这世界上,贫穷和富贵双方泾渭分明,他对这些有色眼光早已习惯。
受爷爷心态影响,靳宛逐渐放宽了心,认真地挑选起衣服。
到最后,她给自己、爷爷和大个子,各买了三套棉衣、两套亚麻素衫,以及一条崭新厚实的棉被。
靳宛新买的两套衫裙,穿起来都是极耐看的,比之前钱夫人送给她的旧衣服要好上许多,棉衣则是保暖又舒适。
当晚买完东西回到客栈,等候多时的县老爷,即刻迎了上来。
心知对方是来找钱夫人的,靳宛便知趣儿地和爷爷、敖千先行回房。毕竟对他们而言,钱夫人的身份仍然是一个秘密,而事主似乎还未有暴露秘密的意图。
隔日,几人吃了早饭,便去看钱掌柜口中的选址。
那地方距离县城,约莫是一刻钟的车程。若没了马车光靠脚力,恐怕得走一炷香的时间。
这种距离其实恰到好处,既不易招来人们的关注,位置也不会过于偏僻。若是酿醋坊遇到什么事,快马加鞭之下,不用多久便能到城里求助。
最关键的是,这块地方还算隐蔽,又足够宽敞,修建酿醋坊是再适合不过。
是故看了一圈下来,靳宛对此地异常满意,当即对钱掌柜说就它了。
钱掌柜也认为此处很不错,因此一听靳宛这话,他就说明日托人将这块地买下。
“冬季快来了,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找到工人。”
看完选址回旺福镇的路上,靳宛忍不住轻声感慨。
昨夜,靳宛已经跟靳海说过自己的计划。此刻见她担心这个问题,靳海笑呵呵地开口了。
“工匠不怕天气冷,就怕没活儿干。谁都想趁年底前多挣点儿银子,顶多找人时工钱开高一些,还愁没人来?”
靳海刚说完,钱掌柜也连连点头。
他安慰靳宛道:“既然我答应了要帮你办妥这件事,便不会食言,你且安心等着吧。”
闻言,靳宛不禁笑了。
爷爷说的对。
像毛叔那样的工匠,是巴不得一年到头都能接到活儿的,她实在是太多虑了些。
想开了靳宛就不担心了,靠着马车微眯双眼,听着耳边的声音一点一点远去……
“小宛,小宛?”
有人推了推她,靳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看到了自家那亮堂的砖瓦房。
“到家了。”敖千俯身,将脸凑到少女跟前,声音柔柔暖暖地问:“你睡了一路,可清醒了?”
靳宛脑子还有点儿沉,听着敖千的问题,下意识地点点头。
靳海看得无奈,道:“这孩子估计是昨晚没睡好,看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还没睡醒。”
“我抱她进屋去。”伸手将靳宛的鬓发挽到耳后,敖千边说边征询地望着爷爷。
“行,我去烧饭。”靳海也没矫情,迟早这俩孩子都得凑一对。
感觉到一双手臂圈住自己,又将她的双手拉到某处放好,靳宛打了一个哈欠,顺从本能靠在那堵温暖的胸墙上。
嗅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她贪恋地多吸了几口气,满足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听清那简单的三个字,敖千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娇俏小脸蛋。见靳宛闭上眼继续睡觉,他淡淡地笑了笑。
“现在你觉得舒服了么?想当日,是谁说见了我像是见到一堵墙,会让人有一头撞死的冲动?”自言自语的敖千,看着少女的目光里满是深情。
只因方才靳宛说“好舒服”,令他回忆起了三个月前,自己刚认识少女那会儿。当初的大个子,整日被靳宛嫌弃这嫌弃那,还不停地受她呼来唤去。
不过每次无论嘴上说的再狠,靳宛对他也从未有半点苛刻。依着那时家里的条件,她能做到那种程度,已实属不易。
直至今日,敖千已全然看清,他的心上人有一副坚强的外壳,同时也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将靳宛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敖千弯腰在她光洁的额头,用唇轻轻一碰。
凝视着少女熟睡的容颜,他启唇轻道:“既然你注定是明珠,身上璀璨的光无法遮盖,那我愿做你的盔甲。此生有你,远胜过世间种种。”
一番情话说出口,敖千得到的回应,却只是靳宛更加绵长的呼吸声。
——嗯,小丫头睡得更香了,他果然是挑中了个不懂情趣的媳妇儿。
这一觉,靳宛睡得天昏地暗,连晚饭都没起来吃。
靳海禁不住怀疑,他的小宛在岳阳城客栈里,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困成这样。
次日一早起来,靳宛神清气爽。
结果一出门,她就被骤降的气温冷得打了个喷嚏。
“啊嚏!”
揉了揉鼻子,靳宛瞅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第一反应就是冬天真的来了。
想着爷爷和敖千都没醒,而她昨晚没洗澡,靳宛回房披了件外衫后便去生火烧热水。
不料,当靳宛从厨房出来时,竟看到敖千一身寒气地走进院子。
“早。”看见靳宛,敖千神情自若地打招呼。
靳宛蹙眉盯着他,“一大早的,你这是去哪儿了?”
恢复记忆的敖千是去练功了,毕竟功夫这玩意儿不能怠慢,否则迟早得退步。
但是对着靳宛不好说实话,于是敖千淡定地说:“今日天冷了,山上的动物比较好猎杀,我便到后山打猎去了。”
说着,他指了指竹篱笆外的一堆猎物。
靳宛探头看了看,没说什么,返身回去舀了一瓢热水倒进木盆。
“快进来。”
见自己成功瞒住了靳宛,敖千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就在这时,他听见少女的喊声,心跳都漏了一拍。
难不成露馅儿了么?
如此想着,敖千表面泰然自若,实则心里七上八下地走进厨房。
哪知进去后,靳宛递给他一条热乎乎的手巾,叫他把脸擦一擦。
敖千愣了愣。
“明知道天儿冷,你还穿这么少去打猎,脑袋里果真缺根弦。”靳宛翻了个白眼,对这男人的粗神经感到很无语。
听罢,敖千兀地弯了唇,将温暖的手巾贴在冰凉的脸上。
靳宛可不管他转着什么心思,回房拿了自己的衣裳,打了热水往澡房去。
末了,她还警告敖千:“大个子,你不许偷看啊,否则我会教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早晚是我的,何必急在一时。”敖千顺口就接了下句。
可他说完一扭头,发现爷爷就站在屋子门口,一脸复杂的神情。一时间,气氛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