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一身布衣来，一身布衣去
杨晴才卸下繁重首饰，拭净面颊，没等睡上回笼觉，又有丫鬟火急火燎地奔了进来：“夫人，不好了。”
杨晴一手支于床榻上，艰难爬起身子，双眼眯成两条细缝：“又怎么了？”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可她赶路赶了将近半个月，现在就想睡个饱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奴婢方才听相熟的太傅府上的丫鬟说，今日论功行赏，皇上只赏赐世子爷少许金银珠宝，并未封官。”小丫鬟慌张道。
闻言，杨晴猛然从榻上坐起：“什么？”
“奴婢听说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小丫鬟的叙述，杨晴了解到，今日在朝堂上，皇上做了三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第一件事，恢复了怀王的实权，并赏怀王黄金万两；第二件事，封铃君为将军，官拜正二品，官职暂未定下，至此，牧铃君成为景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朝堂上第一位女官；第三件事，在这四年征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锦风只得到千两黄金的奖赏，并无官职，一身布衣来，一身布衣去。
就在杨晴震惊之际，百姓间已经炸开锅了。
赏怀王而压牧小世子，莫非，这两人又闹僵了，而这一回，皇上更为偏向怀王？
要说四年前，皇上偏向牧小世子，京都百姓多为怀王打抱不平过，如今时隔四年，皇上态度倒向怀王，京都百姓则忍不住为牧小世子鸣不平。
而作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此时此刻牧锦风正坐在御花园中，悠哉悠哉地吃着本是由皇上独享的供果。
“你小子，当真决心不入朝为官？”皇上看着身侧身量高了一大截，肌肤黝黑壮实的男子，眸中是万千感慨：“南疆气候当真那般恶劣，怎将人晒成这幅模样。”
同样肤色，同是带兵打仗，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在北的只黑了些许，清减几分，四年过去，清贵如初，在南的倒好，回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朝堂之上他瞧来瞧去没瞧见锦风，又只有这么一张对不上号的脸，他还真是认不出来。
“我便是不入朝为官，也能为皇上伯伯您办事。”牧锦风咬了口杏子，笑眯眯道：“今年的杏子格外的甜啊！”
“喜欢你便多吃点。”皇上将盘子推到男子面前，面上是难掩的关切：“如今你立了大功，朕给你封个正一品，再给你家小泼妇封个诰命夫人，如此一来，你也就不用担心她受人欺负了。”
“什么小泼妇，皇上伯伯，阿晴她可是个娴静姑娘。”牧锦风纠正皇上的用词，语气中显然有几分不悦。
“小泼妇”可是他对她的爱称，哪能随便给别的男人叫。
“行行行，不叫，朕不叫。”皇上笑着摆摆手，忍不住就着已经歪了的话题道：“话说回来，阿晴这姑娘确实不错，朕听你爹说，让席家出面赈灾是她的主意，为此她还自掏腰包借了席家不少银子。”
“这四年来，她通过她爹林方朔，以无名氏这一名，捐了不知多少军饷，聪慧又有魄力，难怪你当初会瞧上她。”
末了，不待男子回应，他话锋一转又拐回先前的话题上：“这么一个好姑娘跟了你，你当真不想给她更好的名分？”
他是真心希望锦风能入朝堂，得到早该属于他的封赏，让世人看到他的真本事。
“我爹是武将之首，我若入朝堂，堂姐怕是会叫人排挤出去。”牧锦风虽并未正式踏足朝堂，但对官场之道早已摸透。
他爹是武将之首，手握重兵，若是他与堂姐同时跻身朝堂，官拜一二品，怕是又得引来不小忌惮与猜疑。
“踏足朝堂与否，锦风都能为您分忧，而入朝为官，却是堂姐的心愿。”
闻言，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若是真为铃君好，就当让她好生休息，她是个姑娘家，何必成天打打杀杀这般辛苦。”
作为牧家唯一的姑娘，牧铃君就当做那掌上明珠，过着公主般的生活，而不是活在刀光剑影之中。
“堂姐素来好强，不怕累，而我好享受，左右牧家年轻一辈要有人入朝为官，她愿意进去，我也乐得偷闲。”牧锦风知晓皇上是一番好意，但他踏足朝堂与否，所做之事都不会有大改变，何必为了那些个虚名毁了堂姐的梦想。
眼看劝是劝不动了，皇上只得作罢：“罢了，朕不勉强你。”
“谢皇上伯伯！”牧锦风起身行礼，面上是难掩笑容。
皇上摇摇头，眸中满是无奈。
要说这牧家的风水实在太好，祖祖辈辈里就没出过一个叫人唾弃的窝囊废，无论男女，个顶个的优秀，到锦风这辈更是做到了极致。
一共就两根苗子，一个小子一个姑娘，小子身上流着牧石松那个老迂腐的血，父子二人关系虽多有坎坷，可锦风到底将牧石松身上的优点继承了个完全；至于姑娘，叫牧石松那老迂腐精心培养，打小就是人中龙凤。
只可惜，锦风作为儿子完美避开了那老迂腐性子上的臭毛病，过得恣意洒脱，铃君作为侄女却是中招，将牧石松的牛脾气学了八成。
现在可好了，铃君一个姑娘家家的一门心思扎在官场上，他的老二儿子今年二十有八，膝下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有，看如今这架势，也不知会拖到几时。
思及此，皇上怅然地看了眼立于身前的男儿，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罢了，你这四年过得也累了，这些日子你便放松放松，争取三年抱两，早点给牧家传宗接代。”
最想抱的铃君生的孙子暂时是没法抱上了，现在他只能盼着锦风加把劲，早点让阿晴生个小锦风给他玩玩。
“皇上伯伯。”牧锦风眼皮抽了抽，神色很是无奈：“我与阿晴多年未见，需得好生培养感情，孩子一事，暂时不做考虑。”
他今年二十有二，孩子一事是可以好生考虑了，只是阿晴的身子算不得好生养，未免皇上日后催促，亦或者给他送美人，他还是先摆明态度，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好。
闻言，皇上扶额，嫌弃地摆摆手：“去去去，下去，下去！”
再跟这小子聊下去，他怕是会被气得头疾复发。
“皇上伯伯保重龙体。”牧锦风颔首，快步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