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小生探望吴捕头时闲聊听到的。”
“诶?你啥子时候去探望了吴捕头?!”
尸天清、舒珞对视一眼,齐齐移开目光。
“在、你、睡、午、觉、的、时、候!”流曦咬牙。
“额……”郝瑟干笑,“你们继续、继续……”
“至于这琅皓,呵呵——”文京墨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用死者最不可能做的事将其害死……”舒珞慢慢摇起玉扇,“这凶手的用意,的确值得推敲。”
“所以,案件的性质已经定了!”郝瑟猛然站直身形,吸气、伸臂、竖起食指、三白眼灼亮放光,提声大喝,“这是一起心思缜密布置精密骇人听闻惊天动地的连环仇杀案!”
一屋死寂,四人齐刷刷瞪着郝瑟。
“怎么样,帅不帅?”郝瑟表情一转,一抹鬓角问道。
四人立时满头黑线。
“咳,若是依照小瑟推断,这四人乃是被同一人所害,那么,这四人之间定有关联。”舒珞扫了一眼死者名单,“舒珞明日就去查一查他们的背景。”
众人点头。
“舒公子,一定要仔细查,不管是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只要是和这四人有关系的事儿,无论大小,定要一查到底!”郝瑟一脸郑重。
“舒某自当尽力!”舒珞展眉颔首,“小瑟放心。”
郝瑟扬眉一笑,又坐回座位,端起饭碗边吃边喷米饭粒:“其实,现在最快的办法应该是去琅华书院找线索,毕竟这位琅皓山长是最新鲜的死者,能查到的线索肯定是最多的。”
“话是不错,只是……”文京墨夹了一块蘑菇,反手扔给了流曦,“瞧琅华书院一众学子那日如狼似虎的架势,若是我们去查琅皓的线索,只怕也会被打出来。”
“这可真是,秀才遇见兵……不对不对,是武夫遇秀才,有理说不清啊……”郝瑟摇头,挑出两块蘑菇也甩到了流曦碗里。
流曦瞪着碗里冒尖的蘑菇山,脸皮隐抽,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死于马上风又如何,怎么死不是死?!”
“二十一,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种人,性命事小,失节事大……”郝瑟摇头。
“失节……”尸天清停住给众人夹菜的筷子,“不过是在马上中风而死,和失节有何关系?”
“噗——”舒珞喷汤。
郝瑟、文京墨、流曦齐齐僵住,转头看向尸天清。
屋外阳光灿暖,透棂而入,映得尸天清一张绝美容颜不染凡尘,一双如水眸子,清澈纯真。
四人又默默把脑袋转了回去。
尸天清扫了一圈四人的表情,眨了眨眼:“马上风到底是什么病症?”
四人垂头,开始闷头吃饭。
“阿瑟?”
“这鸡肉不错,尸兄多吃点!”
“琭言?”
“这卤肉不错,微霜兄多吃点。”
“千竹!”
“这青菜不错,尸兄你尝尝。”
“流曦!!”
“这、这蘑菇……公子你吃!”
尸天清看着自己碗里瞬间多出的肉菜蘑菇,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身上的寒意开始不受控制溢出。
四人对视一眼。
“咳咳,那个……”郝瑟向舒珞打眼色。
“不如……那个……”舒珞望向文京墨。
“流曦,开窗透透风——”文京墨瞥向流曦。
流曦看了一眼尸天清身后四敞大开的临街窗扇,当机立断起身将靠大堂一侧的透气小窗拉开:“公子,听评书吧。”
干得好!流曦!
成功转移了话题!
郝瑟暗暗竖起拇指,舒珞和文京墨同时松了口气。
尸天清望着四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眨了眨眼,又继续默默给四人夹菜。
楼下大堂内传来热烈欢呼和鼓掌声,将整座雅间的凝重气氛一冲而散。
“秦先生!今天带了什么段子啊?!”
“对啊,我们可都翘首以盼啊!”
热闹声中,郝瑟不禁好奇,探着脑袋向窗外望下。
但见那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灰色长衫的说书先生,三缕长须,头戴方巾,眉舒目长,看起来颇有几分派头。
“啪!”就见这位秦先生拍下醒木,嘹亮嗓音响彻整座酒楼。
“上次说到这周员外午夜巧遇鬼花船,登船再遇花魁艳鬼,但见那花魁,当真是肤若凝脂,绝色倾城,二人目光一触,犹如渴龙得江河,久旱逢甘霖,周员外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当即提枪上马,大战三百回合,直战得那身下花魁娇/声/媚/骨、香/汗/淋/漓、欲/仙/欲/死……”
大堂之上,众人神色激昂。
“好!”
“说到好!”
“不枉我等这么久——”
雅座之内,死般沉寂。
一内一外,一闹一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京墨、舒珞、流曦僵着脖子,一格一格扭动,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呆坐椅上,手中筷子早不知掉到了何处,双眼暴瞪,口中喃喃:“提枪……上马……欲死……马上风……”
突然,那一张如珍如玉的清绝面容之上,腾一下爆上了艳色红潮,瞬时就将这谪仙之姿给熏成了一只红皮包子。
文京墨抖手端茶,舒珞抖扇遮面,流曦居然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冲上前要去关透气窗。
岂料刚一探手,就被一人拦了下来。
“别关!老子正听得来劲儿呢!”郝瑟抓住流曦胳膊气势汹汹叫道。
“小瑟……”舒珞眼皮狂抖打眼色。
“郝瑟!”文京墨揪住郝瑟耳朵往回扯。
“啊啊啊,疼疼疼!”郝瑟哀嚎,“不是啊,这评书段子有问题啊!你们仔细听听!”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一愣。
堂下的段子又传了上来,只是此时竟是换了个风格:
“……那周员外身后的梅花刺青,愈发艳红,仿若嗜血一般,随着那周员外的身形一上一下,竟是渐渐绽放,犹如活物,而此时,那花魁脸上显出了笑容,美则美矣,却犹如鬼怪,摄魂夺魄……”
尸天清脸上的红晕刷一下退了干净,文京墨、舒珞和流曦面色同时大变。
“梅花刺青!是梅花刺青!”郝瑟从文京墨手中救出耳朵强调。
舒珞眉峰一蹙,提声大喝:“小二!”
“来嘞!公子有何吩咐?”小二甩着手巾跑了进来。
“我们听这评书段子甚是有趣,你且去与这位秦先生说说,待他这一场说完,我们请他来雅间再说一段。”舒珞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
小二愣了愣,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随即挂上一张笑脸:“没问题,几位爷稍后。”
说罢,就乐颠颠跑了出去。
只是在离开之时,嘴里不禁有些嘀嘀咕咕,恰好让几个内功深厚的高手外加一个有窃听道具的某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唉,真是世风日下!这公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像个君子,想不到竟是这般食髓知味的色中饿鬼——”
流曦噌一下跳起身,关上了门窗。
郝瑟趴桌闷笑,文京墨扶额。
舒珞面颊绯红一片,一脸尴尬望了尸天清一眼,尸天清本来退下的红潮,又呼啦啦涌了上来。
于是,这边一个谪仙剑客臊着一张大红脸,那边一个温润公子顶着一双红二团,双双僵坐。
手足无措,如坐针毡,着实是——
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哈哈!
郝瑟埋头憋笑憋得心肝脾肺肾都扭成了麻花。
“阿瑟!(小瑟!)”两道怒喝同声而起。
郝瑟抖着手,抓过饭碗,抖着肚皮埋头扒饭:“我吃饭,我纯洁的吃饭……噗……哈哈哈哈……”
尸天清、舒珞面色黑红相间,互望一眼,又迅速偏离目光。
文京墨扶额无语,流曦表示“我想静静”。
就在这般各种粉红羞涩的泡泡中,众人好容易挨过了一炷香时间,屋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几位爷,秦先生到了。”
“咳,快请!”舒珞振奋精神提声道。
门板开启,秦先生入门,向着几人一抱拳:“秦某见过几位公子,承蒙几位公子相邀,秦某受宠若惊。”
“秦先生不必多礼,我们就是想问你几句话。”舒珞示意小二将门关上。
“问话?不是——”秦先生一抬头,待看清这屋内的颜值阵容,顿时惊呆了,幸亏走南闯北,也算见过大世面,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神志,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最安全的郝瑟脸上。
“不知几位公子想问什么?”
郝瑟一看秦先生的关注点在自己身上,顿时得意起来,端起侦探的架势提问:“秦先生,你这个秦淮河偶遇艳鬼的段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大约是三月底——”秦先生犹豫了一下,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