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点睛之笔(下)

在看到这段人生时,楚易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张越比自己更苦,虽然他并不知道,即便当时他上前去跟女子交谈,也不一定就会有一个好结果,可那种相思的愁苦,却使得楚易为之动容。

他的脑海里也有这样一道倩影,他曾经亲自放开了那只手,让她就此分离,以至于之后楚易只能把这件事,封存于识海的深处,从不敢轻易揭开,他怕揭开连最后的这点美好都没有了。

而在楚易看来,这幅画并不完美,因为张越死了,成全了这幅画,所以秋山仕女图中的女子,其实是介于真实的活着和画中的死去之间。

一般的符纹师,哪怕达到了楚易这个境界,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张越完成了,所以他的死去不完美,可这就是人生,有些时候总有些事情,让人无力改变,不完美的人生,即是完美的人生。

“可惜,我没有达到那个可以造物的境界,如果我达到了那个境界,我一定让你活过来!”楚易突然停下了笔。

他对着原著中的女子微微一笑,但就在此时,楚易突然发现,那女子落下了泪,他下意识的身形一闪,来到了画作之下,接下了那滴泪。

当他抬起头时,仕女图依然是仕女图,并没有落泪的女子,但他手中确实有一滴仕女图的泪珠。

他站定了许久,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就连楚默之也不明白,楚易在最后的关头,为何会停下画笔,跑道仕女图下面去。

可是,当楚易回去时,他拿起笔继续作画,却没有因停顿使得这张画毁去,相反因为他接下了那滴泪,感受到了泪中的心意,所以他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而当他动笔时,人们突然发现,秋山仕女图中的女子,正在渐渐的消失了,三位长老惊呼出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凑近到楚易的身边,便会听到楚易小声的嘀咕:“是这样啊,原来你从不想活着,你只想陪着他,一起离开吗?”

在这一滴泪中,楚易感受到了另外一个故事,画中的女子,并非是张越所爱的人,她只是一个被张越塑造出来的画灵。

张越动笔之初,画灵就已经产生了,她感受到了张越的思念之情,可她无法说话,画中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是分割开来的,她只能默默望着他,在自己的身上,倾注所有的精气神,倾注那一缕思念的心意。

不知不觉,画灵有了爱,她也有了痛,她不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如此痛苦,于是跟着她越加的痛苦,可她不能言说,她只能静静的感受。

而当她有了眼睛,当她看到张越时,那种痛更深了,她知道自己并非是张越所爱的人,但她却心疼这个为情而困的爱人。

终于,这张画完成了,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要活过来了一样,直到那滴泪落下,那最后一口心血喷出,她迫不及待的从画里走出,看着眼前的情郎,朝着她伸手。

画灵心想,如果能够满足心爱的人最后的愿望,她也就满足了,可他没想到,仅仅只是最后的一个微笑,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她的爱人便已经倒下。

她不会哭,但她会痛,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那一刻的心情,她想要抱住张越,却被画中的力量,带回了原来的世界。

她在画中,看着张越的躯壳成空,就此孤寂了数万年,她在画中痛了数万年。

可是,人们往往看到的只是她的美貌,却从未感受到她的痛苦,她也曾遇到过感受过她痛苦的人,可这些人转身,对她便不屑一顾,没有人会为了拯救一个画灵,而毁灭一幅圣人画作。

直到这无数岁月流逝的今日,直到她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一种痛苦,唤醒了她的心。

她给他看了自己的故事,而他也敞开心扉,给她看了他的故事,那一刻她落下泪,而楚易没有落泪,是因为他不能落泪。

当那一滴泪落下时,画中的规则突然无法再控制住她,那曾经倾注在宣纸上的魂力与心血,渐渐的消失。

她告诉楚易,她不想再活下去了,她的爱人早已经死去了,她唯一的心愿,便是随他的爱人,消逝在这天地间。

她原本并不抱着希望,因为她已经看惯了人事,可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答应了他,那一刻画灵唯一能够报答楚易的,只有一句“谢谢”。

楚易做出的决定,永远都与正常人相去甚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为怜惜一个画灵,便毁灭秋山仕女图,但楚易却做了。

他捏碎了手中的那滴泪,画中的规则,也就此消失,张越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他为了画出自己最爱的女人,却用一滴眼泪,困了另外一个女人数万年,而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爱他,如此的心疼他。

“臭小鬼,你到底做了什么,老子的秋山仕女图,你……你到底在做什么!”楚妃霏和楚默之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等她来到现场,收起秋山仕女图时,里面的笔墨早已经消逝,岁月的力量,使得那张保存了数万年的宣纸,在失去规则之后,也渐渐的化为了粉末。

楚易没有回答,他专心的进入了自己的画作中,这一刻他无比释然,不是因为拯救了画灵,只是做了一件本来应该由张越来做的事情。

他相信如果张越知道自己囚禁了一个画灵,让她如此痛苦,他也会毁灭画中的规则,而不是留下给世人去观赏评判。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楚易对楚妃霏视而不见,他突然想到了古人的那首诗,便念了起来。

念的时候,他的笔却没有停下,那滴泪化作了晶莹的光粒,萦绕在了他的身旁,显得神圣无比,无论是看台上的观众,还是符纹阁的长老,人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唯有楚妃霏很是恼火,因为楚易毁了她无价的画作,却还在这里念什么狗屁诗词,若不是楚默之拦着她,她恨不得现在就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

“你少拦着我,这个家伙该死,老子不打死他,我就跟他姓!”楚妃霏怒声说道。

楚易还是不理会她,一边作画,一边念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老子入你……”没等楚妃霏骂完,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在晶莹的光点,汇聚成了一团,随着楚易念完,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是……画灵!”罗兹惊讶的说道。

“以画易画,原画不存,这世间的秋山仕女图,是独一无二的,而他画出了另外一幅,那么这一幅必然会消失!”楚白白咽了咽口水。

一脸高傲的戴蓑,终于收起了傲慢,呆呆的说道:“传说中的点睛之笔,他的悟性竟然达到了这等地步!”

画灵汇聚成的女子,在楚易面前俯首一礼,楚易微微一笑,抬起笔写了一个散字,这画灵便彻底消失了。

楚妃霏再傻,也知道自己的秋山仕女图无法复原了,可她这一刻却冷静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比张越悟性还要高的奇才。

当香烧完的那一刹那,楚易的秋山仕女图完成了,这跟张越的秋山仕女图完全不一样,因为这里面,没有囚禁画灵,他也没有让里面的这位女子介于生死之间,他只是一副供人欣赏的画作而已。

但是,当最后一笔落下,这画突然金光大作,悬浮与虚空,孕育着祥瑞之气,楚妃霏如获至宝一般,拿在手中打量。

几位长老,连带楚默之,都凑了过去,却被楚妃霏一把震开,她独自收好画作,贼笑道:“好一个点睛之笔,我到是真看走眼了,你毁了我的秋山仕女图,那就拿你刚画的这一幅来抵偿吧。”

楚易苦笑一声,没有反驳,事实上比起之前那幅秋山仕女图,他所画的这一幅价值更高,因为里面有一股祥瑞之气。

当楚妃霏消失后,场面一度安静无比,人们都看着楚易,在猜想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完美的临摹出秋山仕女图,甚至得到画灵的认可,这种地位可不是楚白白和罗兹能够相提并论,更不是追求速度的戴蓑可以娉美。

就在这时,阿鲁走了出来,他微微一笑,说道:“第五轮比试结束,前五名已经出炉,名列第一者,楚天歌……”

“楚天歌!!!”看台上顿时炸开了锅,人们看向楚易的同时,又不由看向了看台上的楚天歌,确定这不是同一个人之后,却都是一脸的怪异。

“又一个楚天歌,难道是同名?”

“肯定是同名,毕竟剑仙楚天歌,不是坐在看台上观看吗?就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关系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等结局,半路杀出一个戴蓑就算了,最后还杀出一个楚天歌来,而且还刻画出了另外一幅秋山仕女图,这家伙天赋之高,千年难遇啊。”

“第二名戴蓑,第三名罗兹,第四名楚白白,第五名葛璐……”念到这里,阿鲁顿了顿,笑道,“其余人全部淘汰!”

听到这个排名,人们震惊的同时,却也觉得理所当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楚天歌就不用说了,戴蓑和罗兹等人的实力,也是实至名归,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这个葛璐,他又是何人。

不过,站在一旁的戴蓑对这个排名很不高兴,他冷冷的扫了楚易一眼,杀机一闪而过,而另外一个,则是那个黑袍人,因为楚易的出现,把他挤出了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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