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让指导员给惯坏了,什么事儿都让他顶着,指导员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难道还指望他突然回来给咱们再几墙端掉暗堡?!”云虎过去一人给了一脚,气得哼哼:“你们指导员不在的时候,咱们这阵地,绝对不能丢!”
孙贺站在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追上去同云虎请战,他刚才在猫耳洞边上模糊听到一两句,怕是蒋指导员现在已经走的远了,这次任务,他是追不上指导员的脚步了。
蒋东升执行特殊任务归来的时间,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天。
蒋东升撤回来的时候,身后还带了几个人,个个都是一身污血的模样,加上浑身的泥污和胡子拉碴的模样,说是野人也不为过。
蒋东升被人扶着过来,一路上走的踉踉跄跄,更像是被人拖着走。他裤腿卷起来大半,腰上也缠绕着一件衣服,带着血水浸泡后的深褐色,仔细看,路过的草地上都带了斑斑的血迹。
142高地依旧是由云虎所在的连队驻守,这次岗哨比之前多了许多,也正规了些,瞧见有人来立刻鸣枪示警,喊道:“口令!”
那些人停下脚步,架着蒋东升的人身量也很高,他微微低头听蒋东升说了几句,就对着上面哨口上的小战士回喊了一句,“玉龙山!”只是这人声音有些僵硬,听着更像是方言,一个词带了几个转折略微有些古怪。
来人虽然口音古怪,但是口号是没错的,这是他们连长和指导员一早就定下的特殊战时口令,小战士一边提高警惕,一边放了他们进来。
等到进来之后,跟在后面的一个披着越南士兵外套和帽子的年轻人,才用虚弱的声音匆匆对旁边的小战士道:“快,蒋东升受伤了,他腿上中弹,弹片太深,没办法清理干净……他流了很多血,需要紧急治疗!”
放他们进来的那个小战士正是孙贺,听见那个年轻军人说,这才发现放进来的人正是他一直挂念的蒋指导员!
云虎也过来了,他一看到躺在那脸色煞白的大个子兵,立刻道:“快!快送到后面去,军工还没有走远,让他们的担架抓紧回来一个,送蒋东升去战地医院!快啊!!”
孙贺这次没有再多要求,就被云虎一起派往去护送蒋东升一行人去战地医院。蒋东升身后跟着的也是几个侦察兵,他们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伤,扶着蒋东升的那个人,脸上额头上更是跟血糊住了一半脸似的,只能模糊看到他脸颊轮廓格外坚毅,大约有少数民族的血统,身材也十分健硕。
个少数民族的壮小伙旁边跟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男人,一身的越南军装打扮。年轻男人似乎也受了伤,话很少,两人只偶尔说一两句,模糊听到那个壮实的小伙子喊他名字,发音有些类似“百诺”。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后,成立了黑豹特x部队之后——
士兵a:我们队伍有着优良的传统,蒋队当年带队的时候,炸了三个弹药库,一个地下军工厂,为了纪念蒋队特地制作了这把用蒋队命名的黑豹手枪!
士兵b:扳机的位置打死也不敢碰肿么破!qaq
士兵c:扳机的位置打死也不敢碰+10086
士兵d:扳机的位置打死也不敢碰+军校准考证号
165鹰击长空
孙贺奉命送蒋东升他们一行人去了后面的战地医院,这次医院周围的警戒也多了起来,他们里面那个叫百诺的年轻人还穿着越南军服,在医院门口被拦下来查问了下。
百诺的脚受了伤,被竹签子整个插过脚掌,只粗略剪断了露在外面的竹签,脚掌上到现在还是皮开肉绽的,看着可怖。百诺忍着剧痛说了部队的番号,医院守备的军人还想再问,就被百诺旁边那个皮肤黝黑的壮实小伙一把推开了,粗声呵斥道:“他受伤了!等他治好了你们再问行不行?!”
孙贺在一旁也是心急如焚,他知道自从上次医院出事之后就加强了警戒,但是蒋指导员伤的更重,这会儿还是昏迷不醒的,一时情急,带着人就冲过去了,“先去急救室!”
蒋东升腿上的伤很严重,半条腿被炸得皮开肉绽,炮弹碎片取出了好些,几次浑身高烧不退。医生一连几次下了病危通知,更是差点冒着风险截肢。
上头师部下了命令,这是战斗英雄,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一条腿!
战地医院里紧急抽调医生,一连做了几次手术,蒋东升毕竟年轻,身体也强壮,愣是凭借着年轻旺盛的生命力慢慢恢复了过来。他苏醒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喊饿,用虚弱的声音嚷着要吃饭。
凭着饭菜和药品,蒋东升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过来,他恢复速度之快,连医院里的医生都忍不住喊了一声奇迹。他们还没见过像这位一样有着野兽般复原能力的军人,也没见过在手术病床上麻药劲还没过,就自己要求吃饭的人。
孙贺这段时间留在医院陪同照顾,期间来看蒋东升的人不少,尤其是军报的记者。孙贺也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似乎蒋指导员带着一小队的人,去炸了越南人后方的一个弹药库,还灭了一个特工营,下手之狠,让越军在前线上都用大喇叭广播紧急喊了停,双方特工对后方的偷袭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孙贺照顾的细心,不过接触的越多,蒋东升带给他的震撼就越大。他原本以为蒋指导员是老兵,却没想到他刮干净胡子,换上一身衣服,竟然跟他的年纪也差不多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睛里生机勃勃的,若不是偶尔眯起眼睛想事情的模样跟之前没有区别,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这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就是他跟着出生入死的蒋指导员了。
蒋东升彻底清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询问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几个人的情况,“孙贺,你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我记得那个百诺被毒蛇咬了……”
孙贺忙回过神来,紧张的有些结巴,道:“指导员你放心吧,他们都比你伤的轻,现在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他们有来看过你一次,只是那时候你在病房里还没醒,他们就又出去了。那个百诺已经打了血清,有人照顾。”
蒋东升得知这几人都救治活下来,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点笑意。他们两个组一起出任务,第一个小组中了埋伏死伤大半,他带去的人倒是都活着回来了,伤的最重的就是他这个头。
外面还在下着暴雨,天色有些发暗,孙贺起身出去给蒋东升打饭,蒋指导员醒来之后胃口大的像是无底洞,像是要把这几个月的消耗全部补充回来似的,吃的很多。
孙贺冒雨出去打来饭菜,用铝皮饭盒装的满满的,捂在怀里趁热带回来。但是他刚到门口,就瞧见了门口站着几个持枪的警卫员,一时顿下了脚步,没有接近。他上次无意中见过一次,知道这是蒋指导员在给军区的领导汇报工作,指导员出的是特殊任务,有些事他也是不能知道的。
孙贺站在那静静的等着,等到里面的首长出来,带着警卫员走了,他这才匆匆推门进去,把饭菜摆在旁边的小铁柜上,道:“指导员,吃饭了。”
蒋东升半躺在病床上,还在那埋头写着什么,听见他说也只随口嗯了一声。孙贺站在一边,看着病床上的人,看了一会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脸上发烫,又忙把视线下移,看到了那个被指导员握在手里的黑皮小本子。
孙贺原本有些跳跃的眼神慢慢淡下来,战地上的连长和指导员都有这么一个小本子,用来统计数据。蒋指导员以前还给他讲过一次打枪的事,他有幸看了一次这个小黑本,上面记着的是一串串数据。不止是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们一次的枪械炮弹的数据,还有一串串战友因某些常规失误而受伤、甚至牺牲的数据。
孙贺看着病床上年轻的指导员面无表情的在小黑本上写着什么,大约又是在总结这次战后的数据吧?他心里忽然有点发涩,他看着蒋指导员写下那些冷冰冰的数据,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牺牲了,是不是也会变成蒋指导员笔下微不足道的一个字符?
孙贺心里涌上一阵阵不甘,但又有些无力,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心里隐隐冒出一股念头,不甘心自己即便死了也不过是被蒋指导员写在小黑本上,变成其中一个数字。
孙贺看了一眼病床上人的模样,像是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
他还记得在猫耳洞的日子,那时候山上物资缺乏,有的时候打起仗来,一连几天都吃不上什么东西。临近腊月的时候,军工送上来的物资里,竟然还带了一小块包装完好的年糕,上面沾着一点红色的果脯,实在是香甜。
蒋指导员当时只吃了一口,就眯着眼睛说了句“是海棠果”。他还记得当时云虎连长说快到蒋指导员的生日了,笑着说就拿这特意送上来的年糕给他庆生。他们一帮人就在战火硝烟里分吃了那点糯米年糕,也是那一次,他知道了蒋指导员挑食,喜欢吃年糕上面的海棠果。也是那一次,他在站哨岗的时候,听到指导员躲在一边偷偷吹口琴,反反复复就那一个曲子,调子分外的柔和……
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大“老兵”,喜欢吃甜兮兮的海棠果,而且碰上喜欢吃的,一口也没让给他们,全捏起来扔进了自己嘴里,眯着眼睛一边慢慢吃一边笑;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在晚上会摩挲着自己的口琴,轻轻对着月亮吹奏一曲。这样难得一见的情景,让孙贺第一次觉得指导员还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也格外觉得亲近起来。
再后来,他陪着指导员去了164高地,又转战169高地。弹夹不知道打空了多少,杀了很多越南人,战友也倒下去了很多,他已经有些麻木了,只知道跟在蒋指导员身边,寸步不离。
直到如今,他仿佛还能闻到当时硝烟弥漫的紧张,能闻到空气中翻滚着的刺鼻血腥气味……孙贺眼睛暗了下来,默默垂下头不敢再看病床上那个人,也小心的收起了自己那份可望不可得的苦涩心思。
云虎的连队被替换下来了,他一下了前线,就立刻来了医院探望蒋东升。
蒋东升恢复的不错,坐在那冲他笑道:“怎么舍得下山了啊,不坚守你的142阵地了?”
“上面有消息说几大军区都要动动兵,也轮不到咱们一个劲儿的在前面抢功劳。这次听说甘越也要来,甘军长亲自带了西北军区的新兵蛋子来历练一下,说是也该操练一下新兵了。”云虎略微停顿了一下,坐过去一点,小声道:“对了,这次你受伤上面已经报上去了,消息传的有点慢,你爷爷刚听到,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蒋东升哦了一声,道:“那正好,你到时候配合我一下。”
云虎愣了下,道:“配合?配合什么?”
蒋东升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知道我和夏阳什么关系吧。”
云虎脸腾的红了,他比蒋东升这不要脸的还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压低声音磨牙道:“你小声点,这事儿能大声说吗,你让不让我师傅继续念书、做人了啊?!”
蒋东升笑了下,伸手冲他勾了勾,道:“我没打算委屈夏阳,这次负伤没那么重,但是我必须说的严重一点,你到时候配合我,就说我是……”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含糊,但是云虎听的眉头一跳,眼神古怪的看向他下面,点了点头。
蒋东升脸皮厚,还在那嘱咐他,“你记住了,到时候就这么说。”
云虎还在往下看,犹豫了一下道:“你不会真不行了吧?伤到那里及早治也许还能……”
蒋东升瞪他一眼,“放屁,老子那好好的!这事儿你帮我办好,回京城我帮你追顾白蕊。”
云虎眼睛一亮,点头道:“那咱们可说好了!我帮你这次,你回去也得帮我,一言为定啊!”
蒋老来的很快,他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尽管脸上带着白色的消毒口罩,遮挡了大半的容貌,还是能看出几分熟悉。
蒋老来战地医院之后听到的消息,已经是蒋东升和云虎添油加料改动了之后的了,这里面的消息可不止是蒋东升伤了腿,还伤了命根子,据说已经“不中用”了。
蒋老在一旁生怕刺激到蒋东升,小心的说话,他身居高位还从未对谁这么陪着小心过,只偶尔在眼里流露出几分懊恼和悔恨,怨自己为什么把孙子送到战场。人年纪一大,心里那份雄心壮志便消散的七七八八,如今看到自己孙子这般,只恨不得带着蒋东升在香山伺候那几亩蔬果,也好过孙子如今在病床上脸色铁青难看一言不发的好。
蒋东升脸色确实有些不好了,他眼睛盯着蒋老身后带来的年轻人,看到那边的戴口罩的年轻人好像有些面熟,但是对方遮挡的严实,他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对面戴消毒口罩的那个年轻人却是主动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眉眼里带着几分关切,目光移到他包裹严实的伤腿上时,更是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小动作让蒋东升心里一跳,他隐约猜到那个人是谁了,而且越看越像,心跳的也越来越快。蒋少喉结滚动一下,想要解释,但是他这会儿骑虎难下,硬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云虎在一边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抽,他也没法说。
蒋老伤心不已,安抚了蒋东升几句,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便嘱咐他好好休养自己出去了。
蒋东升看到蒋老喊了云虎出去,似乎在云虎耳边问了几句什么,蒋老身后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也认真的听着。
云虎之前答应了蒋东升要做足戏份,这会儿站在病房门口那,也是一脸的为难,硬着头皮道:“对,挺严重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这里医生说是治不好了,以后也不成了……”
蒋东升耳朵尖,听见他说的那些,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蒋老出去找医生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却是留了下来,慢慢走近病床,站在那打量蒋东升,眼睛顺着蒋少的腰部往下看,在绷带裹着的大腿和大腿根部那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安慰他。
蒋东升被他这样看着难受,一下坐了起来,憋着小声带了几分羞恼道:“夏阳,我、我没伤着那!”
“嗯,我知道。”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显安慰的神色居多,“你先养伤,别急,我们在路上就听说了,但是不知道这么严重,你爷爷已经在找医生了,实在不行京城里还有一个冯乙,我去求他,慢慢治疗总还是……”
“真没伤着!”蒋东升恨不得把裤子脱了给夏阳看了,憋得脸色发红。他拉着夏阳的手让他靠近一点,在夏阳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夏阳趴在他床边先是愣了下,然后抬眼看了他,眼神里带了几分讶异,“你想瞒得过你爷爷?”
蒋东升哼道:“我刚才不是差点连你都骗了。反正我不准备结婚生孩子,趁早让爷爷死了这个念头,对他对我都好。”他摘下夏阳脸上的口罩,伸手捏了捏夏阳的脸颊,带了点笑意道,“我只要你一个。”
夏阳眼睫动了两下,慢慢垂下眼睛,挨着他的手掌蹭了蹭。
166鹰击长空
孙贺惊讶的发现,之前进了几次手术室也不吭一声的蒋指导员,忽然变得无法“自理”起来。自从一位老首长来探望过之后,蒋指导员就开始卧床不起,具体的情况孙贺也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位老首长似乎是来自京城军区,是蒋指导员的一位亲人。
从京城来的那位老首长还带了一位年轻的医护人员,特意留下了全天侯的照顾蒋指导员,但是也是自从这位医护人员留下之后,蒋指导员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喊疼,甚至连饭也不肯自己吃了,一定要人喂到嘴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孙贺不明所以,他每次打完饭送来,就被蒋指导员挥手催着让他出去,更多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戴着白口罩的年轻人在那里照顾指导员,有的时候零星的听到只言片语的对话,大部分也是指导员在说,那位照顾人的倒像是一位大家做派的少爷,站得笔直,即便坐在病床边上喂饭,动作也是斯文的,微微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红绳缠绕了几圈,上面似乎还坠了一点金子做的什么小玩意儿。
孙贺还在偷偷打量,虽然消毒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但是依旧能从露在外面的眉眼里看出几分冷俊,即便微微皱起眉头责怪指导员几句的时候,也是漂亮的紧,不知道摘下口罩之后会是个怎样精致的人。
“……孙贺!”
孙贺猛地回神,抬头就瞧见指导员在瞪着自己,像是喊了很久一脸的不耐烦,吓得立刻道:“是!”
“你小子想什么呢?!”蒋东升语气不善,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热水壶咳嗽了一声道:“没热水了,去打点热水来吧,哦,对了,看到外面有什么水果,顺便买点回来。”
孙贺应了一声,拿着热水壶出去了,他觉得从京城来的这位医护人员跟他们这些扛枪的大兵完全不一样,而蒋指导员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跟他们不一样了。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是他们说的话题和谈论事情的语气,已经是他无法插入进去的了。
开水房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热水了,孙贺把热水壶放在那,又跑步去买了水果。外面还在下着小雨,等他带着一包红毛丹匆匆赶回病房来的时候,身上都沾湿了些,站在门口略微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才敲了门,道:“报告!”
病房里过了一会才传出指导员喊他进去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吸气的声音,等进去一瞧,果然瞧见蒋指导员躺在病床上一头冷汗的侧躺在那,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气的看着窗口那站着的白大褂青年。
孙贺上前一步,道:“指导员,外面没有卖什么的了,只找到了点红毛丹……”
“这个就可以了。”蒋东升一手捂着被子,另一只手冲小兵挥了挥手,眼神片刻都没离开夏阳身上。“我跟你说了我没事,你不信,我这都豁出去让你验伤了,你又不肯了?夏阳,天底下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没有?”
站在窗边的白大褂年轻人长睫毛抖了两下,很快又转头看着窗户外面,一句也不回应。
蒋东升这会儿要是能掀被子单腿蹦下去,早就冲过去把夏阳抓来就地正法了,也不至于坐在床上瞪着那人干喷火,实在气不过,也只能使劲儿在床边上拍了两下,嚷嚷道:“夏阳,你给我过来!”
站在窗边的人走了几步,但不是朝着蒋东升去的,绕过病床去了孙贺那边,伸手接过那兜水果道:“给我吧。”
孙贺在病房里听的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二位在吵架应该是跑不了的了,他知道蒋指导员是个暴脾气,把水果交过去之后,又小声道:“那个,我们指导员今天心情不好,他受伤了,平时不是这样的……”
白大褂的年轻人像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低声轻笑的声音让孙贺有些脸红,像是他撒谎了似的。孙贺磕磕巴巴的解释不出个什么,他想夸他们指导员,但是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夸起,只能涨红着脸站在那。
病床上那位已经火冒三丈了,恨不得从床上蹦下来,“孙贺,你给我出去!晚上送饭的时候也甭来了!”
孙贺被骂了一句,当即就吓得跑了出去。他见过蒋指导员发火,当真是六亲不认的,当初在战地上有个小兵吓得乱开枪,就被指导员拎着后脖领子扔前面阵地上去了,还骂了句“软蛋!枪子儿冲前面开,再他妈冲自己人背后开枪老子第一个崩了你”,指导员脸黑起来,下手可是毫不含糊。
蒋东升还在病床上磨牙,盯着夏阳不放,“我跟你说,今儿这事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夏阳看了他一眼,那位立刻就哑火了,半边身子都软下来,哼唧道:“夏阳你看看我腿上,我受了这么多伤,你也不照顾我。你不知道,我动手术的时候疼的都差点撑不住,现在都疼的不能动弹……”
夏阳把那兜水果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自己挨着蒋东升坐下。那位说自己“疼的不能动弹”的立刻不要脸的蹭过来,腆着脸道:“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