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赏菊宴（一）
秋日的赏菊宴算是文人墨客们一年一度难得的盛宴，每年这个时候，文人们都会汇聚一堂，吟诗作对。
作为京都最负盛名的公子，宗凡被撺掇着成了今年赏菊宴的发起人。
有宗凡牵头，愿意赏脸的人自然不在少，其中也包括素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的牧锦风。
男人们吟诗作对，女人间也需要相互之间打点好关系，是以，赏菊宴被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才子，一边是佳人。
与男人们吟诗作对的风雅不同，女人这边聊的多是些家常，或正妻之间相互倾诉，抑或分享某些事情上的心得。
时明月作为女主人，需要面面俱到地照顾客人，也就没和杨晴待在一处。
想巴结牧家的人不在少，是以少了时明月这么个坏脾气的，杨晴身边围了不少人。
面对夫人们的示好，杨晴一律笑着打太极。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那么些年，她便是块顽石，也被打磨成精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人精。
见那一双狐狸眼笑眯着，说话不出错，又含糊其辞不给个明白态度，一众夫人被气得咬牙。
要说威王是个铁面无私的也就罢了，至少威王从来都是明面上拒绝，将话说得直白，可到了这个威王儿媳妇面前，什么套路都不好使了。
“世子妃，前儿个我得了一颗南海夜明珠，那是少有的紫光夜明珠，好看得不得了，世子妃眼光好，可能帮我瞧瞧？”一路不通，很快有人想到另一路，那便是以稀有的珍宝收买。
要说这一众夫人间，谁没收过谁的礼啊，贪财好美，不止是男人的专利，夫人之间的应酬，往往也能左右朝堂上的些许事宜。
毕竟，当一个人摇摆不定的时候，枕边风那么一吹，局势可能就这么定下了。
杨晴哪里看不出来对方的小心思，当下柔柔一笑，应声道：“是吗，能让廖夫人这么喜欢的宝贝，那我可真得好好看看。”
一听这话，廖夫人顿觉有戏，连忙让下人将东西取来。
巴掌大的红木匣子装着，打开来，是一条细软的红绸，再将红绸取下，紫光流转，美不胜收。
在一片倒吸冷气的惊叹声中，杨晴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配合道：“这紫光夜明珠果真是名不虚传。”
“世子妃要是喜欢，我这有买夜明珠的门路，可以给世子妃引荐。”廖夫人适时出声，十分隐晦地用“引荐”二字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廖夫人早就谋算好了，只要世子妃喜欢，她再这么一“引荐”，不收世子妃的银子，这不就成事了？
“喜欢是喜欢，只是……”杨晴抿了抿唇，似乎有几分犹豫。
就在这时，一旁安静坐着的小子翊从母亲胳膊下钻出头来，脆生生道：“娘亲，这不是爹爹前些日子送您的珠子吗？”
“不一样。”杨晴一把将儿子搂入怀中，纠正道：“这颗是紫光夜明珠，名贵的很。”
“紫光夜明珠？”小子翊喃喃自语着，拧着眉头似乎陷入深思。
少倾，他眼前一亮，恍然道：“娘亲，我知道了，这就是我一个月前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夜明珠。”
闻言，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廖夫人，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她把紫光夜明珠当成难得的宝贝，世子妃把紫光夜明珠拿来当哄儿子的玩具？
“不一样，你那颗比较小。”杨晴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随后抬头冲廖夫人笑道：“廖夫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翊儿顽劣，总是喜欢弄坏家里的东西，这么好的夜明珠买回去，要是被砸坏了，多可惜呀。”
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廖夫人自然就坡下驴：“世子妃说得对，这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难免砸坏家里的好东西，实在不宜买太多贵重物品摆在家中。”
杨晴淡淡一笑，低头点了点儿子的面皮：“你哟，你个小皮娃。”
言罢，她扭头冲茶悦道：“带小少爷下去玩。”
小家伙，没事跑这来胡说八道，差点让人廖夫人下不来台。
他们家中是有紫光夜明珠，比廖夫人手中的要大上不少，而且不止一颗，只是，什么时候被他砸过了？
杨晴是疼儿子不假，但她也爱财，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哪有给儿子胡乱糟蹋的道理。
得了吩咐，茶悦连忙上前，就见小公子身子一扭，紧紧将她们小姐抱住。
“娘，翊儿想陪着您，不想去玩。”小子翊紧紧抱着自家娘亲的脖子，声音软软糯糯，让人不忍拒绝。
“乖，去偏院找你宗哥哥和盈妹妹。”杨晴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脊，好声哄道。
“宗哥哥和盈妹妹在读书。”小子翊小声言罢，抬头可怜兮兮地看了娘亲一眼：“娘，翊儿就想陪着您。”
“行行行！”杨晴最是受不得儿子这副模样，当下一叠声应了下来。
廖夫人碰了个软钉子，却没让所有人打退堂鼓。
紫光夜明珠是个例外，但总有世子妃没见过，合她心意的奇珍异宝。
“廖夫人都将紫光夜明珠这等好物拿出来了，那我也献个丑，正好诸位夫人都是行家，可以帮我鉴定一番真假。”又一夫人行出来，双手抚掌，很快有下人用托盘呈上字画。
牧小世子喜欢收藏书画，可谓是人尽皆知，世子妃作为牧小世子的唯一的女人，在讨好男人这件事上必然有一手，她就不信，世子妃看到这般好物会不动心。
很快，画卷摊开，一副《高山流水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夫人，眼界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是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副真迹，且，还是唐礼的真迹。
唐礼是前朝人，逝去已有三百多年，其后人又在天灾人祸中尽数身亡，这期间，唐礼的真迹流向各地，已知现存的书画也不过十几幅。
杨晴和牧锦风成亲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书画也具有一定的鉴赏能力，是以书画摊开的那一瞬她便确定，这是她家夫君喜欢的。
不得不说，为了和牧家攀上一点关系，得点提携，那些个不甚了解他公爹脾气的大人们都拼了，连唐礼的画作都舍得拿出来送。
要知道，唐礼的一幅画，现在市面上已经炒到一万两黄金一幅，那还是早期画作，像《高山流水图》这样的晚期画作，已经形成了飘逸洒脱独树一帜的风格，价格只高不低，翻一番还是少的。
“世子妃觉得，这幅《高山流水图》如何？”那妇人将画呈到世子妃面前，眸底是难掩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伸了出来，轻轻搭在画卷上。
那夫人手一抖，生怕画卷被毁了去。
“娘，是唐礼的画。”小子翊面露惊喜之色，转头冲自家娘亲道：“前些个儿子入宫，才听皇后娘娘提起，说她最近偏爱唐礼的画，若是皇后娘娘瞧见这幅画，心中必然欢喜。”
皇后娘娘喜欢？
一听这话，那夫人登时变了脸色。
这幅《高山流水图》便是叫世子妃买了去，她还能做个顺水人情，与牧家攀上关系，可现在皇后娘娘喜欢，送吧，她还能卖皇上人情不成？不送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耳朵听着，若是有与她夫君政见不合的抓住机会在皇上面前就今日之事煽风点火，他家夫君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
那妇人心中愁得厉害，却没瞧见小子翊狐狸眼一弯，眸中闪过一抹恶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