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氏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苏东方缓缓开口到:“此事是我亲眼所见,你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我苏家断不能容你,明日我便打发人送你回娘家吧。”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赵氏说不出话来。这么久的夫妻,怎可轻易说断就断,何况如今这么回去了,叫旁人如何看待自己?
完了又是嚎啕大哭,只死死拽住苏东衣角不肯松手,哀求到:“夫君切不可赶我走,我已经知错了,以后定尽心侍奉老夫人,还望夫君念在往日的情分,不要赶我走啊。”
苏东嫌恶地甩开赵氏的手,“我与你还有何情分,这情分早被你这一推,消失殆尽了。”
赵氏被甩在地上,心却是前所未有地痛,竟原来连这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这时却还是谢婉君站了出来,轻轻拍了苏东一下,“她说的有理,就算事实如此,却也不至于这么决绝。都说这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来往日情分想必你心里也念着,只是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方才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
苏东心下有些释然,听了谢婉君的话,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自己丝毫不念往日情分也是说不过去的。
谢婉君以为苏东还没有想通,忙又劝道:“况且此刻老夫人还没有醒来,平时她也是极疼你们的,这说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老夫人的情面上,两个人也合该和好如初。若老夫人此刻醒来,看到你们这样,心里定会难过不已。”
苏青虽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却是牢牢地看够了这一场戏,眼睛也是一刻不离赵氏。
赵氏也注意到了苏青的眼神,只是看一眼就发怵,怎么敢一直看着,心下更是不安起来,生怕苏青一个发狠怂恿苏东休了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谁料苏青虽不喜赵氏,却并非落井下石之人,何况谢婉君这么尽心劝说苏东,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因而亦开口劝道:“婉君说的有理,她虽有错,却罪不至此,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算是看在你们往日的情分,也是看在母亲以及我和婉君的面子上。”
听到自家兄弟都这么说了,苏东也不好再发作。只是默不作声。
倒是谢婉君把赵氏扶了起来,“此次的过失原是怎样也不能饶恕的,只是我也料定你是无心之失,所以不再怪你,便饶过你这次。只是你千万记得,以后侍奉老夫人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不可再出现今日这样的状况。”
赵氏听到谢婉君这样说,连忙点点头,又发现自己失态,忙自己拭了眼泪。
只是苏东,从头至尾也未曾表态,旁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赵氏原是拭了泪,可是心下难过,又怎能不落泪,一时间竟很难止住。
苏青怕谢婉君太过劳累伤了身子,对腹中孩子也是无益,便扶她坐了,叫她小心点。
这时候房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众人皆惊,婉君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老夫人醒了!
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头疼不已,外头怎么这般吵闹?
一时间四个人都冲了进来,忙关切地问好。
老夫人有些口渴,只轻轻唤道:“水……给我口水喝……”
谢婉君见状,忙过去给老夫人端水,苏青想到方才谢婉君已是劳累过度,忙拦了她,让她陪老夫人说话,自己去倒。
老夫人喝了口水,气色好了不少,众人心下也宽慰不少,谢婉君也忙开口,“老夫人,你可好些了?”
苏东也是忙说话:“母亲昏睡了好一会儿,可真是吓到我们了,我们真怕您有什么闪失,好在如今醒过来了,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了。”
老夫人一一应了,缓了一会,便想起那时候,是赵氏推了自己,便开口斥责道:“赵氏。”
不想话还没说完,赵氏就开头了,“娘,我只猫错了,还请您责罚。原是我的过,您打我骂我,我都未有任何怨言,只是娘切不可往心里去,伤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眼下,您千万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不然叫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老夫人本是有怒气的,只是听到赵氏如此说,心下反倒没了主意。
这孩子平时照顾自己倒也尽心,太过怪罪她到底不好,于是便道:“此次的事当是给你个教训,以后行事莫要再莽撞,幸而我命大,也算是我的福分,只是你们以后照顾我,也该尽些心才是,若是以后再有,我定是要罚你的。”
赵氏感激涕零,挪到老夫人床边,携了老夫人的手,“妾身这次都已是悔恨非常,定不会有下次了,老夫人福大命大,我们也该尽心侍奉的。”
赵氏挪过来却不小心压住了苏东的裙角,苏东嫌恶,用力一扯,险些害得赵氏跌了下去。
赵氏看到苏东如此,心下更是伤心不已,老夫人都原谅自己了,他还是不肯原谅么?
这二人的举动全落在了老夫人眼里,想来这二人定是因为自己才争吵,不免开口问道:“这可又是怎么了?有话就好好说。”
苏东却开头了,一字一句道:“这次的事情母亲您也看到了,赵氏这般鲁莽,若以后让她这样日日守在娘身边侍奉娘,儿子不放心。”
老夫人心下已明白了两三分,只是不敢确认,于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苏东开口,字字句句,清晰非常:“儿子想,再找个姨娘进门,也好日日尽心侍奉娘。”
这话苏东对老夫人说,是实打实的孝顺,可是听在赵氏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心痛。都说这妇人妒不得,可是又有哪个女子,甘愿让别人分了夫君的爱和怜惜。
赵氏抬眼看向苏青和谢婉君,他们二人却并没有朝着赵氏看,想来……他们也是不愿帮自己的吧。
老夫人亦是惊愕,虽是猜到了两三分,如今听到苏东亲口说出来,心下仍是惊愕不已,“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
苏东点点头,“儿子想好了,我心意已决。”
这话如五雷轰顶,更是将赵氏的心剥了出来,一滴清泪无声无息地滚落了下来,滴在了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手抬了抬,赵氏感知到了,慌忙求到:“娘,我不要我侍候娘,一直尽心尽力的啊。”
苏东瞥了一眼赵氏,你这话,也说的出口!
老夫人心下明白,赵氏虽然不及婉君伶俐,可是侍奉自己,却也是尽心的。因而忙握了赵氏的手,“如此说来,你心中不愿让东儿找她人了?”
赵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想了一会措辞才开口道:“老夫人……说愿意有些违心,只是这妇人妒不得。然夫君是我的性命,我的性命又怎可与旁人分了去啊。”
老夫人也是女子,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感触,何况这赵氏也是个可怜人,自己又何必为难她。于是便向苏东道:“东儿,你也看到了,赵氏待你的情谊如此,你若再找个人来横亘在你夫妻之间,难免坏了夫妻情分,所以这事就暂且不要提了吧。”
苏东一看老夫人被赵氏打动,哪里肯依,“娘,我……”
老夫人忙摆摆手:“好了好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何必非得再添个人来呢,我也有些乏了,想歇歇,你们也去歇着吧。”
苏东本还有话对老夫人说,听到老夫人说累了,自己也不忍心再打扰。
只是方才,见到赵氏那般模样,自己心里的确是不忍心的,加之纳妾不得母亲首肯,也定是不行的,于是此事只好作罢。
四个人出了老夫人的房间,谢婉君却轻轻扯了赵氏的衣角,示意她随自己来。
赵氏会意,忙随了谢婉君过来。
二人站定,谢婉君忙携了赵氏的手,“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苏东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想必你心里也不好受。”
赵氏点点头,心下更是难过,“这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万不敢有这样的疏忽了。”
谢婉君想到今天的事,本想指责赵氏,只是赵氏眼下已然是身心俱疲,自己若再指责,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只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我同是老夫人的儿媳妇,心境自然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顿了一会,又道:”更何况这侍奉公婆,原是我们的本分,再者你还有公主的旨意压着,侍奉老夫人更要尽心才是,一旦有了差池,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你与苏东……这感情也是要你们自己把握好的啊。”
赵氏原本还是有些生气的,毕竟谢婉君那时候不帮自己劝说苏东不要这样做,只是此刻,听了谢婉君这些话,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氏点点头,“我也该谢谢你的,这次若不是你解围,事情只怕更乱。”
谢婉君笑笑,“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以后在侍奉老夫人的事上,多上点心便是了。”
说完这些话,谢婉君对着赵氏微笑了一下,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