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一点,令丁思觐的第四军被死死包围在胜州城外。
如果当时皮室军直接伏击,凭借第四军的战力,丁思觐完全有把握以折损五成的代价,换取第四军突围。
但现在,被六万辽军团团包围,其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有补给。
火枪的弊端在于补给,没有补给,纵然配置了军刺,依然不如一把长枪来得实在。
丁思觐无奈之下,只能令第四军集合火力,向南强行打开一个缺口,派出一支小部队突围,向第十二军杨业求援。
而丁思觐选择的这支小部队就是蒋延嗣的巴东都。
巴东出了一个皇帝,巴东子弟得到过百里无忌的许诺,每三年可以有五百巴东子弟从军。
而蒋延嗣兄弟就是这支队伍的统率者。
“文轩,迅速整顿队伍,立即南下,不得耽搁。”
“遵命。”朱贵超大声应道,他自然知道被辽骑追上的后果,与辽骑比拼速度,纵然自傲如朱贵超这等人,也心中没底。
这支明军小队,经过短暂的整肃,迅速向南疾驰而去,甚至连自己战友的尸体,也只是草草掩埋。
只要再疾驰五十里,进入长城之南,就能完成任务了。蒋延嗣等人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在死前,能将消息传到第十二军都指挥使杨业的耳朵里。
经过半个时辰的急奔,这支明军已经能望见长城了。
还没等蒋延嗣等人舒出一口气,领先的斥候回报,前方却出现了大批辽骑,数量在一道之上。
蒋延嗣闻言大惊,苦笑着摇摇头,叹道,这下真要亡命于此了。
辽军作战,骑兵编制为每五百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
一道,那就是五千骑。
以这支明军三百多人,想突出辽军的围困。那比登天还难。
蒋延嗣暗一咬牙,勒马转头道:“文轩,你带子城、涤生立即向东,只要过长城,就是明国燕云之地,向第九军都指挥使陈将军求援。”
朱贵超问道:“伯涵,我等一走,你怎么办?”
蒋延嗣一声惨笑,道:“不用管我,我留下率队拖住辽军。”
边上亲弟弟蒋延昭愤声道:“大哥。要死就死一处,弟弟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子城说得是,伯涵,我等四人情同手足,如今你却要让我抛下你顾自逃生。也太小看我了。”朱贵霖也不同意。
蒋延嗣见三人都不同意,心中一急道:“本是我怂恿着你们前来从军,如今我等已经陷入死境,你们走吧,如果命大,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再说,丁将军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岂可全死在这里。”
朱贵超:“要走一起走,要死一块死,伯涵勿须再多费唇舌。”
蒋延嗣怒道:“如今辽军就在前面不远,如果我等全部东向,辽骑速度又优于我们,没人留下断后。到时怕是一个都走不脱。”
三人闻听,知道蒋延嗣所说属实,但要他们抛下蒋延嗣和三百多同乡子弟,独自逃生,这事真得难以接受。
朱贵霖“呛”一声抽出战刀。道:“伯涵,我三年前就该死了,如今已经多活了三年,赚了,我留下断后,你们走吧。”
蒋延嗣心知此时拖不得,时间不等人,急道:“我是校尉,快走,这是军令。”
朱贵霖冲朱贵超哈哈一笑道:“大哥,朱蒋两家都要留个种子,你和子城走吧,我陪伯涵留下。”
是军令,那就只能遵从,蒋延昭和朱贵霖无奈之下,眼含热泪,勒转马头,一起抱拳向蒋延嗣、朱贵霖道别之后,向东疾奔而去。
望着蒋延昭、朱贵超身影远去,蒋延嗣松了口气,只要两家不绝后,自己也算对朱蒋两家有了交待。
“涤生,准备好了么?”转头望向朱贵霖,笑问道。
朱贵霖打了个哈哈,答道:“伯涵放心,想要某的性命,胡虏至少要多陪上几条。”
“那就好。”蒋延嗣话音刚落,耳中传来依稀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蒋延嗣回头一看,辽骑前锋已经开始向自己进逼了。虽然已经打算赴死,但为了给蒋延嗣、朱贵霖留下足够的逃生时间,蒋延嗣下令,全军向西奔逃,速度不可太快,与敌保持欲接欲离态势,将辽军引开。
两支军队一前一后,在旷野中追逐着西去,激起的尘土荡漾在空中,如同一条土龙。
一路上,蒋延嗣心中都在思索辽军为何突然从南边出现,照理辽军应该从自己背后也就是北边追上来。
而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辽军很可能从西边迂回南下了,如此连府州危险了。
仅仅奔出五十余里,辽军前锋就追近至二十丈外。
摆脱已经不可能了,可一旦回转与辽军前锋纠缠,那么势必就会被辽军主力跟上来包围。
此时的境况是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
而最令蒋延嗣担心的是既然辽军从西边迂回而拦截自己,那么再往西边逃亡,很有可能被辽军围歼。
想到此,蒋延嗣下令,向南转向,调转马头,准备拼死一搏。
蒋延嗣没有说多余的话,也没有时间动员。
战斗就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辽军前锋显然没想到明军此时还敢反冲锋,在明军转向时,辽军紧随着开始转向。
于是,数息之后,两军就这么面对面相撞了。
但辽军却不吃亏,辽军追击明军时,早已拔刀在手,如今相撞,自然是顺势挥刀。
而明军仓促之下,调转马头,很多士兵根本来不及抽刀。
在这种冲锋与反冲锋的战局中,距离过近,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唯一的致胜法宝就是看谁的拼死之心比对方强硬。
辽军前锋兵力优于明军,一个前锋斥候队有五百人。
而明军仅三百多人。
但明军有手榴弹,虽然距离过近,无法投掷,但不影响明军士兵引爆它,与敌同归于尽。
最先与敌相接的十数个明军士兵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就倒在了辽军的弯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