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苏,你来得太慢了……”我低低说了句,喉咙里一阵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我慢慢栽倒,却见一个黑色身影,极快的从那团黑影中抽离,朝我扑过来。
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死!笨丫头!”我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
勉强抬头,我看到一张悲痛欲绝的脸。
他的双眼饱含泪水,他的双手在颤抖。
他是中庶子温大人的幼子,是皇帝赏识的温公子,是凉州无极门最得意的外家弟子,是赫赫有名的武林副盟主啊!
可他现在的样子,双眼赤红、面目狰狞。
他的发都乱了,一双手紧紧抱住我,热得像烙铁。
真可怜,可怜得让人心疼。
子苏,我不会死的。
我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脸上,长长的睫毛颤动,大滴泪水滑落。
他背后,那人举刀,带着凌厉的劲气,朝我俩头顶劈落。
我眼前一黑,陷入深黑之中。
隐约,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凄厉呼唤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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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睁开眼,却觉得光线无比刺眼。
这个小蓝,我不是告诉过她,我午睡时要拉上帘布么?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眼前模糊一阵,最终清晰的看见,林放坐在我床边。
我的床边。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虽说盟主大人当年兴致勃勃的做傀儡时,也曾强抱过我。但之后,他可半点没拿我当女子看待。
我看着盟主大人那双一贯清冷的眸子瞬间一亮,似乎是……满满的惊喜和温暖?
“盟主……有何……贵干?”我问道。
一出声,胸口竟然一阵隐痛,痛入五脏六腑。
林放难得的一愣,说道:“别说话!清泓,五天了,你终于醒了。极好。”
我这才想起,自己受了重伤。我竟然活了下来!
想起那夜,那野兽般的眸子,那沉闷的一掌,还有温宥悲痛欲绝的脸。
心中悲喜交加。
张嘴便要问,却见林放伸出手,捂住我的嘴:“你放心,子苏没有受伤。我马上叫他和夏侯过来。”
我点点头,心中大石落下。
林放站起,转身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回身,看着我,双眸沉静坚定:“清泓,下次遇到这种事,勿要逞强,要学会逃跑。一个敌人,还不值得你拿命去换。”
我微微一愣,盟主,我可不是为你拼命么?
他眼神温暖看着我:“一统武林固然重要,可是比不上,与我并肩战斗的伙伴重要。区区一个广州,比不上你和子苏,任何一个。”
他的话,让我心中柔软无比。
谢谢你,盟主。
片刻,
一个黑色身影旋风般的掠到我床前。
温宥还是往日挺秀模样,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
清俊的脸上,嘴抿得极紧。似有千言万语,却偏偏沉默的直视着我,目光灼灼。
“你醒了。”他低声道,“再好不过。”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他在我床边坐下,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触到我脸上,一碰就走:“别说话别笑。你的经脉要些日子,才能养回来。”
我皱眉,摆出一张苦瓜脸。
他嘴角弯起:“丫头,没有谁比你更加没心没肺了。”
我嘟起嘴,鼻子里哼出一声。
心中,欢喜无比。
子苏,你未受伤,这才是最好的事。
日头一点一点西移,日光已经不那么刺眼。
温暖的光照在屋内,照在床上,照在我和他身上。
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
我忽然觉得一股血冲到头顶,想要抽回来,却没有气力。他察觉到我轻微的颤动,竟将我的手抓得更紧。
这个……趁人之危的傢伙!
他侧头看着我,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衬得他的轮廓分外朦胧柔和。
“清泓……”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今后遇到这种事,你只需记住。”
我愣住,又要跟林放一样,劝我不要逞强么?
“你只需记住,万事有我。”
你只需记住,万事有我。
万事有你,子苏。
我心里一暖,脑子一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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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天,一日冷过一日。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
透过窗瞧出去,门外处处是白皑皑一片。
“小姐!”小蓝一身蓝衣推门进来,“这儿的雪可不如家里厚。日头一出,便化了大半。”
我看着她头顶发上雪渍,奇道:“雪如此小,你还去打雪仗?”
她嘿嘿一笑:“聊胜于无嘛。”
这句话成功的让她的小姐我心生酸意——
昨日,我已可以下床,甚至感觉运功已无碍。
可师父、林放、温宥都让我在床上再休息三五日,方能出门。
每日喝广州或甜或咸的各种粥点,我都快要喝吐了!
“小蓝!”我严肃的看着她,“你家小姐我快要憋疯了,今日便随我出门吧!”
小蓝哀怨的看着我:“不好!盟主他们让我看着你别乱跑。”
“谁才是你主子?”我从我的小包袱里掏出五十钱,“喏,今日我们花掉!”
小蓝欢呼接过:“小姐英明!”
圣人曰,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在探知他们都在前厅议事后,我和小蓝大摇大摆走出房门。
一路,遇到师父门下那些沉默内敛的护卫,个个面露惊喜:“护法,你大好了?”
我点点头。
看到大家面上都是真心的喜悦,我心中也是暖暖欢喜不已。
我们如今住在裘家。
当然,裘家接收了意玄和青虎两家大部分产业。
穿过一道回廊,我停住脚步。
转头,右侧是一个房间,门窗紧闭,与其他房间并无不同。
可是还是不同,那里传来一阵气息,曾让我绝望没顶的杀气。
小蓝慌了,抓住我衣衫:“小姐,你还不走?”
“他在这里?”我斜眼看着小蓝,她面色一变。
我甩开小蓝,大步朝那房间走去。
“小姐,不要过去!”小蓝不敢阻拦我,紧紧跟了上来。
“你放心!”我笑道,“你若不放心,把师父他们叫过来。”
小蓝看着我伸手推那房门,一跺脚,跑走搬救兵去了。
门“吱呀”一声洞开。
屋内昏暗,一个高大身影坐在屋内大床上,抬起头来。
我看着他死寂的双眼,心依然会忍不住发抖——即使如今,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牢牢固定在铁床栏杆上。
原来他被我们擒住了。只是不知道那日我晕过去后,擒他的场面,多么惨烈。
看到是我,他似乎有些诧异,却没出声。
“原来你没死?”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