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清风微凉。
风一吹来,就拂动满架花藤绿叶,发出扑簌的悦耳声音。
秋千椅子是有靠背的,周枕月懒懒地斜靠着,胳膊搭在靠背后面。穆雪衣躺在她的肩上,窝在她的怀里。
一条毯子盖着她们的大腿,不至于着了凉。
其实这个地方已经很偏了,但东面有一座青木山,比这里还要偏。在那座山上,有一个手艺很好的木匠师傅。偶然一次,我去山里闲逛,碰见他在院子门口洗他雕好的木具,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他做木活儿做得顶好。
穆雪衣慢慢地说着回忆里那些事。
然后我就问他:秋千可以做么?他说:可以呀。于是我在他那里定做了咱们现在正坐着的这个秋千架。做好以后,让阿浓领了好几个搬家师傅,费好大的功夫才从山里搬出来。
当时是我亲自画的图纸,这秋千上的所有雕纹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所以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秋千。我买下这个房子,大部分原因也都是想要留下这个秋千。就算以后没什么时间来了,也是真的舍不得。
周枕月嗯了一声,这个秋千确实很漂亮。
穆雪衣看着天上的星星,唇角一直微微笑着。
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把你带过来,我们一起坐着,摇啊摇,摇啊摇
周枕月轻笑。
摇一摇就让你这么开心?
穆雪衣闭了闭眼,忽然问:哎,你白天说的那件事,还作不作数啊?
周枕月:什么事?
穆雪衣把脸在周枕月胸口蹭了蹭,压低了声音。
你说,今晚可以让我探索一下
周枕月抚上穆雪衣的侧脸,轻轻捏了捏。
我说的话,当然都作数。
她搂住穆雪衣的肩,想要起身。
那我们进屋去。
可她才直起一点腰,就被穆雪衣按了回去。
干嘛要进屋?低哑的声音,随着风,流入耳畔,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坐在这个会摇一摇的秋千上,会这么开心么?
周枕月怔了怔,眉眼很快柔软下来,小声问:
你想在秋千上?
穆雪衣没有回答。
她直接拉开了周枕月的睡袍,俯首下去。
周枕月扶住她的胳膊,毫不反抗,任由对方尝试着攻城略地,予求予取。
才开始一点点,穆雪衣却突然停住了。
她仰起头,眼底湿漉漉的,欲言又止。
半晌,她还是问了出来:
这五天之后,你会后悔吗?
周枕月抿着嘴唇淡淡地笑。
她抱住穆雪衣,在她耳边,轻柔地一字一句说:
小丫头,别想太多了。
穆雪衣被周枕月抱着,望着蔷薇藤上那朵将开未开的花苞,晃了晃神。
棕色的瞳仁仿佛晚霞里的夕阳。
即将要在一天之中唯一有机会日月同天的那点时间里,看见她的月亮。
她闭上眼。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人身体的每一寸。
温热而水润的嘴唇。
冰冷细腻的触感。
她吻过她,抃风舞润般。
燕子在风中飞翔,神鸟在大雨中起舞。
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
越来越重的喘息,嘎吱嘎吱不停摇晃着的秋千。
周枕月咬着自己的手背,只觉得满天星河都在翻滚扭曲。
她像是躺在一片单薄的孤舟上。
随着海浪,摇摆,起伏,产生了眩晕的错觉。
慢慢的,慢慢的。
她的身体像是变成了大海。
海的深处,有海妖在空灵地歌唱。
宛转而悠扬。
穿过层层水波,将最玄妙惑人的一段回忆缝入她的记忆。
船会触礁,人会迷失。
冰山会碎裂,鱼群会疯狂。
曲调的律动,随着海浪的摇晃,高低迎合。
晃得越高。
律动就越深入人心。
越来越深
越来越深
恍惚中,周枕月模模糊糊地想:
幸好。
幸好雪衣买下了这个房子。
留下了这架秋千。
幸好
幸好她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区依旧掉落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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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在秋千上做完后, 已经过了午夜的十二点。
虽然时间长,次数多,但穆雪衣很温柔, 带给周枕月的几乎只是欢愉,没有一点点的折磨与疼痛。
主动和被动, 总是分不清谁更累一些。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受的那一方,腿是一定会软的。
周枕月卧在秋千里, 毯子和衣服半盖着她的身体, 长长的黑发裹着肩背,像一条才被抱上岸的美人鱼。
清冷,神圣, 完美, 又脆弱。
穆雪衣将她横抱起来,慢慢地走向屋里。
尽管她已经尽力走得很慢了,但脚还是有一点跛。
周枕月躺在穆雪衣的怀里,半阖着睫毛, 看着对方微卷的长发随着一浅一深的步伐轻轻摇晃,勾着对方脖子的手指忍不住缩紧了。
穆雪衣很少抱她,更多时候, 是她去抱穆雪衣。
或许是因为穆雪衣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样子,手腕脚踝都要比常人更纤细一些, 总觉得她应该没有力气抱起另一个和她体量相当的女人。
潜意识里,雪衣似乎更弱一点。
所以,总是她去保护雪衣。
可委身在雪衣的身下, 被雪衣抱起在怀中,周枕月才发现,两个女人, 其实不必分个强弱出来。
没有谁更强,谁就必须要去承担多一些的说法。
雪衣可以在她之上。
她也可以敛起锋芒,做一个被保护的角色。
两个人躺上了床,床头的窗户开着,一仰头,就能看见后院的萤火虫和天上的星辰大海。
周枕月躺在穆雪衣的肩上。
这是很少数的,她枕在穆雪衣的肩上。
雪衣的肩,窄薄瘦削,能清晰地感觉到凸出的锁骨轮廓。
但一点都不硌。
她的身体很软,就算没有多少肉去裹住骨骼,骨头的连接点也会随着周枕月头部的重量微微下陷。
像一张蚕丝做的网,总是能温柔而妥帖地兜住倚靠在她身上的所有东西。
雪衣。
周枕月望着星空,轻声唤道。
穆雪衣:嗯?
周枕月闭上眼,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穆雪衣身体一僵。
眼泪几乎是瞬间涌上了眼眶。
在无数个她曾幻想过的美梦里,周枕月和她求过很多次婚。
有时候梦见在热气球上,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花田。
有时候梦见在游艇上,周围聚满了好友,船上载满了香槟。
但她没有想到,周枕月第一次和她说出这五个字时,是在一段只能存活五天的虚假关系中。
有多动听。
就有多让人绝望。
也好,哪怕是假的,哪怕只能幸福这五天。
总好过,什么都不曾握住。
周枕月轻笑了一下,你不想嫁给我,不想做周夫人,那就我嫁给你。我来做穆夫人。玉戒指给你,金镯子也给你。银行卡给你,户口本,房产证,都给你
穆雪衣哭着抱紧周枕月,哽咽着答: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那说好了,周枕月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尾流入发鬓,下次再去那个馆子吃饭,你要告诉那个服务员,我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我是你的夫人。
好,周枕月说什么,穆雪衣统统答应,明天我就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你是我的夫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我们马上就
穆雪衣凝噎了,泣不成声,再也讲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在这个简陋的屋子里。
在星河滚滚的笼罩下。
她们好像真的,在此刻,定了婚。
没有仪式。
没有见证。
没有亲朋。
没有未来。
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明知是假,还是一意孤行地
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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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清晨。
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
周枕月被一阵叽叽喳喳鸟鸣声吵醒后,看向身旁,位置已经空了。
那人总是要起得更早一些,去给自己做炒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