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陈芳发了明天舞蹈比赛的具体信息。
陈芳心花怒放。
当晚,她在短视频直播平台上,喜逐颜开道:“明天我要收拾得漂漂亮亮,去参加女儿的比赛~”
她眉眼含情,“一想到能陪伴女儿出席这种场合,我真的太高兴了!”
黎潼知道楚朱秀一定密切关注着陈芳在直播账号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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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舞比赛当天,黎娅在更衣室给黎漴打电话。
她请求他来观看比赛,“哥哥,你真的不能来吗?妈妈今天也不打算陪我,我……”
黎漴叹息。
他拿着手机走了几步,不远处段暄山冷漠打量着江市街景,若不是前几个小时会议商谈结果不错,他指定要以为他的冷脸是不满意这个项目。
“娅娅,哥没办法去,我现在在处理公司事务,”黎漴泛起几分烦躁,“你已经长大了,一定要台下有家人陪伴吗?”
黎娅噎住,好半天,她呢喃道:“可你们一个都没来陪我……”
黎漴注意到段暄山目光送来,他匆匆说完最后几句,挂了电话。
“我现在抽不出空。”
“娅娅,成熟点。”
段暄山问了一句:“家里人?”
黎漴疲惫地耷拉下肩头,他点了点头:“妹妹不太懂事。”
会议结束,黎漴准备邀请段暄山一同就餐。
段暄山直接拒绝:“不用。”
他见他还有邀约的意思,平静道:“我有些私事。”
话说到这,黎漴不好继续,只能干笑着送走贵客。
等人走了,郑存唉声叹气道:“段总这性子真捉摸不透。”
黎漴表示赞同。
他忙着处理公司事务,一时间竟也忘了黎娅的青舞赛事。等回过神来,手机铃响,楚朱秀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到,直到第三通。
黎漴接起:“妈,怎么了?”
楚朱秀声线含霜,“儿子,你现在人在公司吗?”
黎漴答:“嗯,刚招待完淮市段总。”
美丽贵妇人硬邦邦甩出几个字:“下班了到医院来一趟。”
黎漴心觉不妙:“怎么了?”
楚朱秀笑了一声。
半含讥讽,半含冷意。
“你妹妹为了不和陈芳见面打交道,摔了腿。”
勃然怒意掩在平稳声线下,“现在打了麻药,哭着说要去国外治腿。”
黎漴没拿稳手机,他懵了,重复道:“摔了腿?”
想清楚后,他声音大了起来:“她疯了吧?她是学跳舞的,居然自毁前程?!”
楚朱秀冷笑一声。
她没让黎漴多加问询,只道:“你先忙公司的事,我这边处理医院。”
“忙完了再来医院,不要着急。”
黎漴怎么可能再全神贯注地处理公司事务,他青着脸,给郑存说了家里出事,得去医院一趟。
郑存一听,吓了个够呛,立刻让他赶完医院。
一路上,黎漴搜着“骨折对舞者的影响”,看得他心越来越沉。
到达医院,楚朱秀面色冷漠地凝视着病床上陷入沉睡的黎娅。
见到儿子,她的神情稍有柔和,“吃过饭了吗?”
黎漴摇头。
“究竟怎么回事?”
楚朱秀视线投向黎娅,她咬字清晰道:“今天的青舞比赛,临上台前,黎娅看到陈芳。”
“她借着上高台的机会,把自己的腿摔了。”
“只因为不想让陈芳送她捧花。”
黎漴愣怔,他错愕道:“就因为这?”
陈芳其实并不敢在明面上做太多事得罪黎家。
她的手段是暗戳戳的恶心人,时不时给黎家人一个臭屁弹,惹得他们不得不强忍呕意,捏紧鼻子,咬牙忍耐。
她抱着从鲜花店买来的39.9打折廉价花束,把自己打扮得美不胜收,出现在舞台观众席。
没有家属预约,她的位置排在江市大礼堂的后方。
巧合的是,黎娅认识的艺考同学家长路过后方,与陈芳闲谈几句。
家长得知她是黎娅的母亲,霎时茫然。看着陈芳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她没敢说自己以前见过黎娅的母亲楚朱秀,只能叮嘱自家女儿一句,少和这个阿姨打交道,她怀疑她脑子有问题。
艺考同学好心告知黎娅时,距离比赛开场只有8分钟。
黎娅不知道做了哪些心理斗争,她站在后台高处,久久,终于做了决定。
她选择摔断自己的腿,以此逃避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
楚朱秀三言两语说完,她目中满是失望,凝看向病床上黎娅的眼神充斥着恼色。
“只是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
“她选择放弃自己的前途——”
“娅娅,我知道你没睡着,你有什么话想要解释给我听吗?”
病床上的女孩躲闪着,不肯睁开眼。
楚朱秀一字一句道:“你从小说喜欢舞蹈,我就带你去学。中学时不喜欢文化课,我领你去找名师学舞,为你规划未来事业方向,希望你将来能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她说到最后几字,已是恨铁不成钢,“就因为一个陈芳。”
“你将过往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娅娅,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曾经辛苦练舞的自己吗?!”
黎娅骤然睁开眼。她脸色苍白,眼中含泪,死死撑着不让它掉落,生怕楚朱秀再说出她与陈芳相似的话。
她尖声高喊:“妈妈,是你当初要做亲缘鉴定的!”
“如果不是你选择做亲缘鉴定,现在一切都好好的!”
她喉头哽咽,鹦鹉学舌般,“现在一切都会好好的——”
她还是那个最乖巧可爱、美丽大方的黎家女儿。
她会走上母亲替她规划好的人生道路,成为江市舞团首席,拥有一份体面漂亮的体制内工作。
楚朱秀僵住。
她与她对视。
忽的,楚朱秀大笑起来,“你责怪我,责怪我试图找回我的亲生女儿?”
“黎娅,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
“你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你本该姓‘林’,而非‘黎’。”
“你抢走我女儿的人生,现在还在叫嚣着这一切本不该如此吗?”
黎漴无言,他深呼吸,试着打断母女间刻肌刻骨的愤怒争执。
他没能成功。
楚朱秀最后只甩下一句话,摔门而出:“选择逃避,自甘堕落,你真的太过可笑。”
黎娅在她离开后,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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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
黎潼收到江市当地新闻台公众号推送的文章。
前两小时刚结束的青舞比赛,金银铜获奖者名单已出。
她扫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有黎娅的名字。
三花猫咕噜着绕腿而行,黎潼心满意足地拍拍它肥美的屁屁,安抚道:“我下楼拿个外卖!”
御水小区的物业处在靠近小区正门的地方。
步行几分钟,到达后,黎潼注意到街边有几只蔫头耷脑的小猫,蜷在广告招牌下,冻得直发抖。
她放下手中外卖,大步往街边走去。
江市的大雪对于人类来说,稀奇居多,对动物来说,残酷无比。
小猫们不是见到陌生人会哈气的惊恐模样,它们冷得只能发出小小的咪呜声,向过路人类试探性着求助。
黎潼弯腰捞起小猫,把它们一鼓作气全部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暖意包裹,小猫们终于不再叫唤,有了几分气力。
黎潼皱着眉,准备拨打宠物医院的电话,询问是否有医生在院,能否接受救治。
电话拨通,宠物医院在班人员告知她,尽量在一小时内到达,他们很快就要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