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才只觉得脑子嗡嗡响着，回神后摸着自己腰头，然后摸出一大把钥匙出来。
一双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找出一本黄铜钥匙出来。
他口干舌燥，浑然不在状态，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举起手臂抹了下眼睛，这才对准锁孔，扭开之后，将采购本子拿了出来。
这上头有他跟进的材料的所有的收据。
其中一份就是钢板和钢筋的采购合同。
“小慧同志，这是……”
合同抖得像是在扇风。
“有什么问题？”林小慧接了过来。
难道说合同上还允许不给退了不曾？
不想，看过之后，她真的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
“什么叫低价采购不给退的？你怎么能贪图这种便宜？”她气得胸口疼。
以为他是个老实的，做事情一板一眼，也有个章程，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小慧同志我也只是想省点钱而……”
“啪”地一声，林小慧将合同拍在了桌子上，“省下来的钱呢？”
她真是脑门筋疼得厉害，同时也自责自己将这么大的事情就下放下来了。
不行，她得请个会计过来才行。
可会计用的都是心腹，如果用了外人，还得更担心受怕。
许是冷静下来了， 林小慧就想到这合同签的怪了些。
现在是大炼钢铁的时候，如果真是质量的问题，不会是只有他们一家出问题，其它也有问题的。
可独独刘才子买了这些次品出来，是不是受人诱导？
“我之前也没说让你往这上头省钱的，到底咋回事？你和我说个清楚，我心里也有点数，也算是收取教训了。”
刘志才像是坐了个火炉似地不安生，听到问话，连忙说道，“是他们建材店的说为了庆祝国庆打折卖货，但是打折货概不退货，我就想我们本来就要用的，能省一点是一点，所以就买了。”
出发点是好一点，就是脑子少根筋，被人忽悠了。
这么一大笔买卖，就算是买也要验货不是，可他不仅答应不退货，也不验货，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好在钱都在账面上，没有做假账，要不然，林小慧正要怀疑刘志才是不是贪墨了这笔钱了。
“解放建材店？”心里默念了这个店名，林小慧便记住了，这个年代，叫解放的人，店面和街道有很多，所以记住也容易。
“是，是叫解放，就是护城河河尾的位置，”刘志才说出了建材店的位置，“要不我上门找个说法？”
现在要什么说法？白底黑字都写着嗯。
就算打官司也赢不了。
不过这家店卖次货，倒是可以去工商局告一告。
“接下去的工程，你多盯着点，剩下的事情要是在出错漏，我就要找另外的人来管这件事情了，”说这话，林小慧也是十分有底气的，已经让全村的人少了一大笔分红了，要是再因为刘志才的缘故丢失了该得的利益，怕是他这个支书也做不了了。
刘志才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他不能够膨胀了，还是脚踏实地地做事情才好。
油桶回来接林小慧的时候，车斗已经清洗干净了，而且受伤的工人也得到了安置。
脚背被掉下来的钢板砸中，骨裂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上工，也就等于白白养了一个人。
这些事情就像块石头一样压在了林小慧的心里。
当天下午，回到镇上的时候，她就去邮局发电报了，要请曹炳良来一趟，这边的钱需要合适的人管着，而且暂时也只能请他过来。
尽量在冬天停工之前，把最基本的落实下来，到时候刘志才照着曹炳良的预算来，也不会出太大的错儿。
电报过去两天，曹炳良就来了，他身边还带了个二十岁上下的女人。
林小慧很错愕，就算带女人过来，也不会是个陌生人啊。
“良叔，”她先是不着痕迹地打招呼，然后朝那个女人点了点头。
曹炳良气色不是很好，瘦得眼眶凹进去，眼珠子凸显，看着脸型都改变了，“小慧，她叫朱秀丽，是曹家坳的邻居，说是咱这养鸭场不错，特地找上我的，我看是个机灵的，就带在身边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带在身边含义可深了，看关系深浅。
不对啊，上次如意姐过来的时候就很不对劲儿了，难道是因为朱秀丽的缘故？
“先坐一会儿，”林小慧笑着打招呼，然后吩咐林小丽给人端水，这边去办公室忙活了。
没一会儿工夫，曹炳良就找来了，也不打搅林小慧做事，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
林小慧知道他进来，可心头百般思绪为了吴如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小慧，秀丽是叔亲自带在身边一把手教出来的，性子很稳，是个能顶事的人，你看着办，如果觉得有用得着，就留下，要是不合用，叔再给你带两个人，”说着，曹炳良咳嗽了两声，有些气喘。
林小慧竟没有想到他这是在给自己培养人才，忽地心头一暖，脱口而出问道，“良叔，那我如如意姐那边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吴如意心情低落。
“不解释了吧，反正她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曹炳良目光清冷地望向窗户，望着那摇摆的树枝，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一个想知道，一个不想说，两人之间不是有误会了么。
林小慧没再接着问，观察了朱秀丽几天，发现这个女孩子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算账和做账方面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可见良叔是真的用心教了一手做账的好本事了。
这事儿差不多落定，曹炳良也告辞了。
走后没一会儿，朱秀丽就绷不住，找林小慧说了实情，“小慧姐，是良叔故意让我和他装得亲昵一点的，就是想让如意姐误会我们两个有什么的。”
“为什么？”林小慧一双眉便皱了起来。
“因为……因为良叔觉得他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而如意姐又想要个孩子，所以他动了分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