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不可能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怎么可能先动手?
摄政王有十万大军,而且明显早有准备,将他们团团围住,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让他们停下,带活口上来问话。”古扉下了命令。
他想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藩王,也并不代表都有野心,有些只是过来看个热闹,有些新帝登基,不得不跪拜。
他对余欢保证过,只对坏人坏,不伤害一个好人。
“封驳。”摄政王面无表情。
封驳是驳回的意思,是摄政王和丞相,包括那些言官才有的权利,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用,因为皇帝就是天,轻易封驳会惹怒天子。
新帝势弱,用了也无碍?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古扉瞪了他一眼,“看守城门的是皇叔的人,皇叔是心虚了吗?为什么不敢让他们上来对峙?”
激将法对他没有用,摄政王面不改色,“皇上方才还说要看削藩,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古扉攥紧了衣袖,“我不知道你会用这种法子。”
他以为该是用计才是,毕竟摄政王是出了名的智囊,器灵也说过,他用空城计诈得二皇子一党放弃皇位。
况且这么多人看着,古扉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杀人。
“旁的法子太费劲了,臣想来想去,还是先帝的法子最好用。”
他嘴角勾起,“杀了一了百了。”
“你这是逼他们反!”古扉厉吼,“万一有人跑了,或是其他没来的藩王收到消息,会怎么想?”
会联合起来反了中央。
摄政王不为所动,“既然做了,自然要做个干净,来的没来的,结果都一样,人都死了,如何反?”
古扉咬牙,“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子女没有。”
摄政王目不斜视,一直瞧着底下,“老藩王们死了,他的儿子们会做什么?”
古扉一愣。
“会争家产和继承权,到时候自顾不暇,如何来反?”
他底气十足,“况且再过不久就会有新的圣旨下来,皇上仁慈,念世子年幼,特将藩地一分为三,家子三人继承,分摊世子压力。”
古扉不敢置信。
“你想引动藩地内战?”
原来一份的继承权变成了三份,会怎么样,削弱了一家独大的情况,在争继承权的时候难免动刀动枪自己先内战。
一旦内战必然会死很多人,上面的人在搞阴谋,不合互斗,下面的人自然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难的说到底还是百姓。
【这个摄政王,如果把聪明用在正道上,说不定现在早就有人推举他做皇帝了。】
古人腐迂,大多只忠正义,摄政王明显不是正道的人,要不然还真有可能他当皇帝。
他的手段也很厉害,为什么是三个继承权,不是两个?
因为少数服从多数,世子只有一个,但是旁系肯定很多,都想当藩王,继承藩地,所以肯定全部赞同一地三王,只有世子不。
一个人当然拗不过一群大腿,于是这事成了大半。
居然连后面的事都考虑到了。
“是又如何?”摄政王语气随意,像说一件吃饭喝水的小事。
古扉瞪大了眼,“他们都是你的亲兄弟啊,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怜悯?”摄政王突然冷笑,“他们怜惜过我吗?”
声音已经冷的宛如从地狱爬上去的怪物一般,透着寒气,“一群狼豺虎豹之辈,就算今儿没有动手的心思,他日也会,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皇上应该感谢臣,今儿下决定的人是我,否则他日就是您了。”
说罢行了一礼,语气平静道,“天冷了,微臣身子骨弱,先一步回去了。”
古扉眼看着他要走,在他身后大喊,“朕不会和你一样!”
“朕会想到其它办法削藩!”
“有野心的朕会杀,没有的不会!”
没人回应,摄政王已经脚步轻健离去。
古扉张张嘴,还待再说什么,脑子里又冒出声音。
【没用的,你以为他为什么亲自削藩,亲自守在这里,用自己的兵消耗敌人的兵?】
【这已经不仅仅是削藩了,还夹了些私人恩怨。】
倒也不难猜,自小被人说成是妖怪,难免会受到偏待,欺凌。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画面,一个全身雪白雪白的人被其他人围住,揪他的头发问,“母妃说你是妖怪,你是什么妖怪变的?狐狸吗?”
“是狼吧,我上次就见过一只雪白的狼,尾巴可好看了,你的尾巴呢?”
“你变成原型给我们看看。”
“你变不变,不变打你了。”
“咦,原来妖怪这么弱的,我一下就推倒了。”
“我们就是降妖除魔的道士,他是妖怪,是坏蛋,我们除掉他吧。”
“糟了糟了,他吐血了,怎么办?”
“不是我们干的,是他,他自己身体弱晕过去的,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只是过来找他玩,没想到他一激动就厥过去了。”
“不是没死吗?还有气,怕什么?”
“喂,你敢说出去就完蛋了,你是妖怪,我们是人,看大人更相信谁?”
器灵沉默了,半响才道。
【他是为了报仇。】
第114章 今年十六
“报仇?”古扉不解。
【嗯】
器灵便将方才看到的东西都一一告诉了他,古扉听完也沉默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皇叔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难怪一向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人今儿这么直接,报仇可不是一刀一刀比较干脆?
【他有句话倒是没说错,那些人都是狼子野心,就算今儿瞧见不妙没有主动动手,他日得到机会也会一哄而上,如狼一般将你撕咬干净,到时候就不止是藩地内讧,是整个大昌王朝。】
【你现在心肠还没硬起来,由他动手也好,省得你以后日日夜夜做噩梦。】
“器灵。”古扉从板凳上下来,失了魂魄似的,整个人蔫蔫的,“皇叔做的是对的吗?”
【站在帝王的角度是对的,削了藩,最少十年内起不来,藩王平静,中央便无后顾之忧,但是站在藩王的角度不对。】
【藩王的妻儿老小无辜,也并不是所有藩王都存了野心,有些只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何野云间,藩地的百姓更无辜,他们都会卷入其中,生死难料。】
【摄政王的做法,和你父亲一样,为了大计,可以忽略些旁的,将来一定会催生出不少像你和余欢一样想报仇的人。】
【这是他自己的因果,将来会报应在他自己身上。】
【但是,那些没有野心的藩王不代表没有欺负过他,所以谁好谁坏,又怎么辫得清呢?】
这世间讲因果,这件事的因是藩王们小时候欺负摄政王,长大后摄政王报仇,摄政王杀了他们,他们的子女一定会同气连枝,合力回来报复他。
摄政王有洁癖,没有儿女,连女人都没有,所以到他这边应该就断了,如果没有忠心属下为他报仇的话。
总之……
【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插手了,摄政王既然动手,就要做好将来被人报复的准备。】
古扉头垂的更低,“器灵,我现在很难过,你能装一下花溪安慰我一下吗?”
器灵:【……】
【安慰你。】
“这么敷衍?”古扉叹息,“算了,我自己想开就好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死胡同,当初他和余欢保证,绝对不对好人坏,但是现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已经分不清。
而且这件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皇叔说无论来或是不来,结果都一样,也就是说那些半路返回的,会被他劫杀,没有出发的,在藩地直接弄死,明明可以全部都让他们到不了京城脚下,为什么独独留了四个人。
是有深仇大恨,必须亲眼瞧见他们死,还是说——做给他看?
杀鸡儆猴?警告他以后老实点,否则会跟那些藩王一样?
原来自身都难保了,还平白操心别人。
古扉苦笑,谁会操心他呢?
没有人。
“陛下,天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元吉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暖炉塞进他手里。
方才他喊人下去拿的,一共拿了俩,一个给摄政王,一个给皇上,还没送来底下就结束了,摄政王先一步离开,只剩下主子一个人。
古扉机械似的点了点头,失魂落魄被元吉扶下了城墙,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的宫都不晓得,等留神时已经坐到了和花溪初遇时的廊下。
物是人非,他还在,一直教他做好个人,当个好皇帝的花溪却只能躺在空间,一直昏迷不醒。
老天爷对好人有些苛刻,反倒是坏人,如意的活在世上。
“我想花溪了。”
眼前一花,他已经出现在空间。
【想就去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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