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他为了自己可以牺牲幽幻谷所有人!谷主,我们该怎么办?”

“……”

一声声焦虑,让柴鸿清越发心寒,对阎鸿的不满日益加强,但也无可奈何。

“再等等吧。”他说。

因为他清醒知道,阎鸿是幽幻谷的顶梁柱,只要对方在幽幻谷一日,哪怕什么都不做,光凭名字都能威镇寰宇,所以阎鸿不能倒!

只要阎鸿不倒,幽幻谷就不会倒。

他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表面的平和。

幽幻谷一直由两名画尊坐镇,才历经风雨不曾被捣毁。若只剩下他一人,独木难支。不说要面对剿灭幽幻谷之心不死的画盟,光是让他独自对付催画尊,他就够呛了。

所以他才要与催时羽交好,让对方在幽幻谷感受家的温暖,感受到这里有其它地方给不了的便利和优势。

真情以待,加上利益牵绊,将对方彻底与幽幻谷绑在同一条线上。

这样他才能安心。

这就是他为自己找的退路。

柴鸿清却不知道,让他潜移默化产生这种想法的人,正是他的亲信皇甫君。

而这段时间在他身边,时不时不动声色灌输思想给他的皇甫君,是由蔺盟主假扮。

……

五色画院里热闹非凡,真心与催画尊交好,或是有意倾向他的人,都差不多齐聚在这里了。

催画尊让人点燃了炮仗,噼里啪啦好不热闹。正当他宣布五色画院正式成立,广收门徒,众人举杯喝彩的时候,谷外的人也仿佛从炮仗声中接收到了信号,大张旗鼓将幽幻谷团团围住,展开一面面绘有画盟和世家图腾的旗帜。

“柴谷主,出大事了!”

“是画盟,还有世家的人……”

“他们突然出现将幽幻谷围起来了!”

众人哗然,催时羽不善的眼神向柴鸿清飘来,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快去请阎谷主。”柴鸿清对跟班吩咐道。自己掸了掸衣袍上莫须有的灰,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派从容淡定。他神情平静道:“走,随吾去看看。”

见他临危不惧,众人也已经从乍听消息的惊恐中恢复,想起幽幻谷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纷纷随他移步。

柴鸿清只带走了一部分人,还有大半待在画院没跟随他。因为催画尊还未发话呢。

“催院长,您打算如何?”画君危楼等待指示道,改口唤对方为院长。危楼说话时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并非对改换称呼别扭,而是在想难道自己的名字真没起好?画院才刚正式挂牌成立,就要同幽幻谷一起覆灭了吗?

画盟久攻幽幻谷不成,早已学会视而不见。如今却突然大张旗鼓来袭,必然做了万全准备。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不少,全都面露忧色。都指望着催画尊这座大靠山发力呢。

催时羽儒雅的面容,透出一份自信与担当。“你们待在此地。本尊,必保你们无事。吾,去去就来!”

他一挥衣袖,五色画院的结界受到加持更加牢固。

谢春风推开众人上前,拎着一只酒壶,摇了摇壶里美酒,洒脱一笑道:“谢春风等着院长回来喝酒。若您不快点,这酒就要喝光了。”

“哈哈哈哈——”

他的话冲淡了紧张感,不但众人皆笑,连催画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好!”催时羽回答道。

谷中有两位画尊镇守,又派人去请阎谷主,就算画盟倾尽一盟之力,请动隐世不出的画尊供奉一起来,也不及拥有三名画尊坐镇的幽幻谷。他们还怕什么?

另一端,柴鸿清带人浩浩荡荡来到最佳观战点。当初叶墨凡闯谷,他们便齐聚在此,查看谷外情况。

“画盟自蔺君柳死后,群龙无首,只不过是一团散沙罢了,那些三流世家与画盟向来沆瀣一气,没什么可担心的。”众人边走边打气道。

“对对,蔺君柳都死了,说不定是新盟主上任三把火,跟我们示威来的!”

而后,他们就看到画盟最前端,活生生站着的蔺盟主。

“……”妈呀诈尸了!

蔺盟主已被皇甫君亲手所杀,怎么可能还活着?

众人惊呆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皇甫君叫唤比旁人还大声,一脸上当受骗的崩溃状。活像个被欺骗感情的老实人。

皇甫君极力自辩道:“蔺君柳是我亲自动手。当初他虽为逃命,跳下了瀑布,但我已经给了他致命伤,他不可能活下来!而且画盟已经找到了他的尸体,还因此在谷外抗议了几天!谷主,小心有诈!”

“嗯,我知道的。”柴鸿清点点头,选择相信自己的亲信。蔺盟主在追查摘心手,皇甫君为了幽幻谷,不可能放其活命。

是侥幸活下来,还是画盟故布疑阵?当初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真的是蔺君柳,还是他找的替死鬼?

柴鸿清怀有疑惑,吩咐随从道:“去请千面幻姬过来。”

“柴谷主,妾身在呢。”千面幻姬裘婉迟闻讯,从人群后面款款走来。她没有去往五色画院凑热闹,却在听闻画盟来袭后,从闺房里走出来。

皇甫君连忙叫屈道:“千面夫人,请你看看画盟那头的蔺君柳,是真是假?”

千面幻姬不比他们这些画君、画尊眼神好。不过早有人点睛出水镜,播放谷外的情景,方便大家看清楚。

千面夫人对着水镜,仔细辨认了一番。凭借她对画皮之术高超的技艺,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道:“妾身看不出蔺盟主脸上有易容痕迹。”

众人哗然!

柴鸿清已经接受了盟主还活着的事实,沉吟道:“蔺君柳狡猾擅计,虚虚实实,故弄玄虚。如今画盟大军压境,他是真是假再讨论无意义。幻姬,你看看在场中人,可有人用画皮之术改换容貌?”

他这是防备身边人,已经被画盟顶替。

千面夫人环顾四周,从离她最近的皇甫君,一一打量过去,摇摇头道:“没有人施展画皮之术,除了妾身本人。”

众人露出轻松的笑,都知道她真实容貌不堪,总算松了口气,不怕被身边熟悉的人,突然捅刀子了。

这时候,柴鸿清派去请阎鸿的人回来了,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阎谷主和郁南元等亲信都不知去向,有人看到郁南元曾与叶墨凡出了安全区,去往后方山谷。属下已经派人去找,却遇一层结界遮挡进不去,只能在外大声呼喊,击打地面试图引人注意。”

柴鸿清颌首,挥挥袖子让其离开,心情沉重。

他最担心的终于要发生了。蔺盟主还活着,必然要揭露摘心手事件的幕后黑手。

阎谷主却在关键时候弃他们于不顾

他这是要让幽幻谷成为众矢之的!

……

谷外,蔺盟主摩挲手腕上的念珠,见柴鸿清带着一干人出现,双方隔着结界开始正式交流。

柴鸿清道:“盟主带人围住这里,打算做什么?”

他略过对方死而复生的疑问,好似从未有人刺杀过对方,不过蔺盟主可没打算跳过这一茬。

只见蔺君柳看向皇甫君,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口,仿佛那处有过什么伤口,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皇甫画君,好身手。”蔺君柳意味深长道。

“你也不差。”皇甫君脸上还带着被欺骗的羞愤。

柴鸿清打断他们夹杂火药味的对话道:“说正事吧!”

他对皇甫君的袒护,说明了他的态度。

不是自己的队友是猪,而是敌人太狡猾了。

经过这么一闹,他对皇甫君最后一丝怀疑也淡了。

蔺盟主在柴鸿清等人出现后,已经不再拨弄手腕上的念珠,单手负于身后道:“我此次来,有两件事!一是为讨伐摘心手幕后真凶,他就藏身于幽幻谷中!”

“啊?”众人纷纷惊呼,不约而同看向了催画尊。

催时羽冷哼一声。

柴鸿清听了这话,心里有底,表面不动声色道:“蔺盟主说得是谁?可有证据?”

蔺盟主道:“阎鸿!”

他说完扫过吃惊万分的幽幻谷众人,接着道:“至于证据,当然有!画盟若不是掌握了铁证,也不会来缉拿犯人。柴谷主,你可要包庇他?包庇者被视为同伙,与其同罪!”

感受到结界被人强硬破解,柴鸿清怒道:“任何人不得踏入幽幻谷!”

阎鸿不在,他只能靠自己硬抗,不但要提防催时羽随时会反戈,还得防着画盟的后招。

他已感知到在画盟这群人中,有一名画尊级别的强者,隐而不出。这是画盟的底牌。

“柴谷主——”蔺盟主摇摇头道,“您消息滞后了,您还被蒙在鼓里吧?阎鸿为了炼丹,再次对五大画院和世家出手,这次他的目标是青云画院的凌飞航,以及——风云府主的亲孙儿陶楚。”

柴鸿清瞬间感觉头痛欲裂,但他不能退,否则幽幻谷就完了。

在他顶着巨大压力,承受着内忧外患带给他的双重折磨时,感觉身上的担子一轻。柴鸿清转过头,发现是催时羽出手加固了结界。

催时羽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出言道:“阎鸿是摘心手,而吾是摘心魔。画盟是否,连本尊也要,一起讨伐?”

名为帮腔,实际坐实了阎鸿的罪名。偏偏此时此刻,柴鸿清视他为助力、救星!没去深思他这段话藏了什么险恶用心。

蔺君柳摇摇头,趁机为对方洗白道:“怎么会?催画尊手刃仇人是为孝。自毁绘心,画地为牢二十载,已有悔过之心,赎清己身罪孽,画盟不会再追究。”

“当真?”催时羽神情一松,神情已有了投敌迹象。

柴鸿清额头冒汗,生怕对方临阵倒戈,提醒道:“催画尊莫忘了你劫来的一百多五院弟子!”

催时羽闻言再次加强结界,道:“你骗吾。他们的通缉令,还没撤呢!”

蔺君柳说话的语气,极像是在哄人,“是我思虑不周,催弟,回去就撤!”

柴鸿清突然想起隔着结界对峙的两人,曾经是八拜之交,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咬牙切齿道:“别套近乎,盟主的嘴,骗人的鬼!”

催时羽顿时一幅很受伤的模样看着蔺君柳。

蔺君柳横眉道:“柴谷主莫要挑拨离间,本盟主一言九鼎,说话算数。这趟带领画盟众人前来,只为两件事。一是阎鸿倒行逆施,其罪当诛。这第二件事,便是为祝贺五色画院成立,特来向催弟讨一杯水酒。既然那百名学子,已转投五色画院门下学习,而不是助纣为虐,为阎鸿卖命。清白可证,自然无罪。也无需再追究了。”

催时羽又动摇了,他心情复杂直呼其名道:“蔺君柳。”

“催弟,怎么,不欢迎我这位兄长吗?”蔺盟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

柴谷主棒打鸳鸯,不见昔日的慈祥,强调道:“此处是幽幻谷,而催时羽是幽幻谷的人。”

催时羽眼神顿时清明。“蔺君柳!若你诚心,吾欢迎。若只是将吾,当作进谷借口,恕本尊不送!”

“我自然是诚心诚意而来,五色画院成立是大事。顶级画院只有当画尊坐镇,担任院长之职,才能获得大众认可。画盟恰逢其会,见证这一历史事件。怎么,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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