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唉,都是太帅惹得祸啊——”

承受巨大心里压力的郝瑟在大街上溜溜达达转了好几圈,只觉自己腿酸口干,身心俱疲,四下一瞄,正好看见旁边有一间茶舍,便走了进去。

此刻时辰尚早,茶舍刚开,几乎没什么客人,唯有在窗边,坐有一人,垂头自斟自饮。

郝瑟定眼一看,居然还是个熟人,竟是那个画小黄本的鬼大师,王梁。

“哎呦,这不是王兄嘛,真是巧啊!”郝瑟一屁股坐到了王梁对面。

“原来是郝大侠——”王梁面色灰败朝郝瑟一抱拳。

“王兄这是有心事?”郝瑟端茶问道。

王梁叹气点头。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咳,我是说,让在下帮王兄参详参详。”郝瑟乐呵呵道。

王梁抬眼:“郝兄,今日已经十月十六。”

“所以?”

“王某上次出书,乃是七月初。”

“然后?”

“王某和万香斋定下的规矩,是一月出一本落芳集……”

“所以,你拖稿了三个月!”郝瑟一拍桌子,“王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挖坑不填天打雷劈啊!”

“王某也不想啊——”王梁哭丧着脸,“只是……王某,画不出来了啊——”

“哈?”

“脑中空白一片,一笔也画不出来。”

“这个——”郝瑟摸着下巴,“王兄,你这是遇到创作瓶颈了啊。”

“瓶颈?”王梁点头,“这词倒是贴切,王某如今只觉脑中如有栓塞,思绪不通,眼前漆黑,毫无头绪。”

“是不是王兄最近没验尸,所以没了灵感?”

王梁摇头。

“万象斋给的银子太少?”

王梁二次摇头。

“那是——”郝瑟观察着王梁的面色,突然灵光一现,“有黑粉黑你?”

“何为黑粉?”王梁疑惑。

“就是各种看你不顺眼,天天抓你小辫子,时时刻刻恨你骂你折磨你的家伙。”郝瑟解释。

王梁面色渐渐暗下。

真让老子蒙对了啊!

郝瑟眯起三白眼:“莫不是那些黑粉说了什么?”

王梁沉默半晌,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信,递给郝瑟。

郝瑟随便翻开一封,就见信上写了一大堆字,密密麻麻,看上去起码有上千字,看得人很是眼晕。

“那啥,王兄,你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吧。”郝瑟抓头。

“就是说……王某的画,污/秽/不/堪,堪比黄臭之物……”王梁越说越小声。

“屎啊?”郝瑟小心翼翼问道。

王梁瘪嘴,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放他的狗屁!”郝瑟顿时大怒,怕案而起,“他们懂个屁!王兄的画,明明就是艺术!”

“艺——术?”王梁骤然抬头。

“是对美的向往,是的世界的探索,是对崇尚理想的追求!”郝瑟振臂高呼。

“郝兄……”王梁一脸哭笑不得,“你莫要给王某脸上贴金了……”

“老子是说真的!”郝瑟正色,“你这落芳图的内容——咳——虽然略显前卫,但的确展现了大美之道……”

“大美之道?”

“对啊,王兄自己不也说过,那些尸体——咳,挺美的吗?”

“那、那是我异于常人……”

“非也!非也!”郝瑟摇手,“王兄,这世间万物,山川花草、飞禽走兽,甚至是人,皆有其独特之美,王兄的画笔,画的就是这种超越种族超越性别的美丽。”

王梁渐渐瞪大双眼:“超越性别——”

“没错!”郝瑟正色,“写这些信的人,他心存污秽,眼中所见,自然也只有污秽,但真正懂王兄画作之人,自是能发现其中的大美之道!”

说到这,郝瑟不由仰起头:“比如我。”

王梁定定看着郝瑟,眸光渐渐发亮,突然站起身,朝着郝瑟长揖到地:“郝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王某感激涕零!”

“小意思,不必谢。”郝瑟摆手。

“郝兄,王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请。”

王梁又朝郝瑟重重抱拳,疾步离开。

郝瑟看着王梁的背影,给自己斟了一壶茶,一脸得意:“超越性别、超越物种,大美之道,老子的口才真是越来越牛了,喔咔咔咔咔……”

*

郝瑟喝了两个时辰的茶,在街上转了大半日,最后又到杨柳瘦湖酒楼挂了舒珞的账吃了晚饭,晃悠到月上柳梢,才慢吞吞转回了岐风客栈。

客栈之中,一片寂静,除了风掌柜在柜台后打盹,大堂、院中皆无人声,想必是众人早已歇息。

郝瑟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屋里,点亮油灯,脱了鞋子做到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给自己捏脚。

“哎呦呦,这一天可累死我了——”

“那不若让莲心给小郝捏捏腿吧。”

突然,屋内床帐之内传来一道柔弱嗓音。

郝瑟一口水噎在嘴里,两个腮帮子鼓得像个松鼠,一格一格僵硬回头。

一只纤纤玉手撩起床帐,赤足落地,莲步轻移,慢慢走到了灯光之下。

青丝如瀑,面若桃花,双眸含情,樱唇吐芳,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衣,披在凝脂肌肤之上,腰肢轻软,肚/兜高耸,澎/湃/欲/出,青葱玉指抬起,轻轻一挑郝瑟下巴。

“莲心今夜为小郝暖床可好?”

“噗——!”

郝瑟一口狂喷而出。

宛莲心瞠目结舌,全身全脸滴水,僵硬如石。

“咳咳咳!”郝瑟咳得撕心裂肺。

“阿瑟/小瑟/郝瑟/郝公子,出了什么事?”

“砰!”门板被人一脚踹开,四道人影冲入,然后,沉默了。

郝瑟僵硬转头:“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觉眼前劲风一闪,尸天清已然挡在了自己身前,身侧舒珞还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额?

流曦站在宛莲心身后,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文京墨站在宛莲心身前,脸拉得犹如长白山:“莲心姑娘,请自重。”

宛莲心手指轻颤拢了拢那几乎没什么作用的薄衫,目光灼灼扫过众人,艰难扯起嘴角:“几位公子,我不过是为小郝暖床……”

“嗖——”尸天清周身骤然旋起剑意,呼啸扫荡。

宛莲心面色一白,瘦弱身姿微微发抖,目光却是分毫不让:“郝瑟对宛莲心有大恩,莲心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呼啦啦,屋内温度骤然下降好几度。

郝瑟似乎感觉到了流曦的杀气,舒珞澎湃的内力,还有尸天清凌厉的剑意。

“郝瑟!”文京墨回头,黑着脸大喝,“你自己捅出的篓子,自己想办法解决!”

郝瑟抹汗:“诸位,让我和莲心姑娘单独谈谈。”

四人沉着脸对视一眼,走出,合上屋门。

“咳,莲心姑娘,坐。”

郝瑟示意宛莲心落座,自己端坐对面,将刚刚舒珞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宛莲心身上。

“小郝——”宛莲心眸光莹莹,握住了郝瑟的手。

一道剑意瞬时而至,郝瑟一个激灵,忙抽回了手指,正色道:“莲心姑娘,你误会了,我答应黎钰照顾你,并不是那个意思。”

宛莲心眸光如水:“放心,莲心不要名分,只是想一生一世侍奉你,为你添茶暖床,为你——”

“宛莲心!”郝瑟神色一肃,“你若是如此想,那现在就走!”

宛莲心怔住。

“你不是卑躬屈膝的丫鬟,也不是以色侍人的侍妾,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郝瑟定定望着宛莲心的双眼道。

“做我——自己?” 宛莲心一脸不解。

郝瑟重重点头。

“如何——做我自己?”

“我不知道!”郝瑟斩钉截铁。

宛莲心脸皮一抽。

“我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郝瑟沉眉。

“我?”宛莲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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