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好士兵,何冲等人火速向枪声密集传來的地方靠拢。
等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场混战,但何冲一眼就看到了带着手下在一栋围墙后边射击的林笑棠。
何冲带着人围上去,跑到林笑棠的旁边,“小七,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去常德了吗。”
此时的林笑棠等人已经陷入苦战,从机场离开后,林笑棠带着火眼等一共三十名手下,准备向着黄山官邸靠拢,但走到学田湾附近便遇到了老熟人,,王晟和萧山令。
见到他们时,王晟和萧山令是带着卫戍司令部的直属卫队,他们被一群穿着内政部警察部队的人包围着,双方打的是不亦乐乎。
如果林笑棠等人再晚來一会,估计王晟和萧山令就撑不下去了,但林笑棠等人的加入并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局,原因是对方的人数太多了,大概算來得有四百多人。
看到林笑棠等人,灰头土脸的王晟等人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佑中,还好你來的及时。”
原來,王晟等人在接到林笑棠传來的关于日军将要轰炸黄山官邸的消息之后,便立刻通知远在赣南的蒋经国,之前因为在蒋介石面前不恰当的引荐了林笑棠,之后,蒋经国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所在,将出谋划策的王晟狠狠训斥了一顿,同时,也为了避免瓜田李下,蒋经国即刻便返回了赣南,向蒋介石表明一个姿态,回到赣南继续主持三青团以及土地改革的工作。
蒋经国在得到消息后,即刻命令在重庆的王晟以及萧山令等人,立刻向黄山官邸示警,但接下來便是通讯中断,王晟和萧山令等人无奈,只得召集人手向官邸靠拢,但沒想到,刚走到这里便遇到了伏击。
“佑中,情况有些不对头,伏击我们的明显是内政部的警察部队,之前我们已经向他们表明了身份,就连我这个卫戍司令部参谋长的名号都打了出來,但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沒有,只是一个劲的攻击。”萧山令说道。
林笑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用再瞎猜了,这绝对是内奸操控的部队。”
“内奸。”萧山令和王晟吓了一跳。
到了这个时候,林笑棠已经完全明白关东军和裴中岩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第一步,裴中岩等人利用派遣军在重庆安插的间谍,也就是已经被破获的隐藏在川军中的日本特务,向派遣军传递了重庆防空部队以及轰炸目标的情报,林笑棠仔细分析过这些区域,虽然是毫不相干的一些地区,但这些区域都是通往黄山官邸的交通要道,只要摧毁或者压制住这些地区,重庆驻军就无法向黄山官邸派出援军。
第二步,或许也是裴中岩等人的杰作,他们通过意大利前驻华大使,向日军大本营透露了黄山官邸的具体坐标,如果日军的精确打击奏效,那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三步,关东军和裴中岩利用他们培植的势力,对重庆各个要害部门发动攻击,并组织人手截击打算向黄山官邸靠拢的增援部队,不用问,他们一定还留有一支精锐部队,会在轰炸之后向黄山官邸发动最后的攻击,毫无疑问,就连在官邸内,他们也埋下了内线,可以掌握蒋介石的一举一动。
众人一边还击,一边听着林笑棠的解释,听完之后,王晟和萧山令顿时傻了眼,“那背后的组织者到底是谁。”
林笑棠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名字,“裴中岩,国防部二厅负责人。”
王晟愣了,“怎么会是他。”
林笑棠并沒有将手中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只是说:“之前我只是怀疑,因为我在沦陷区发现了裴中岩似乎和日本人有联系,这件事情听说军统戴老板也在查,但都沒有真凭实据,裴中岩毕竟是国府要员,沒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敢贸然发动,估计戴老板也是这个意思。”
“国防部二厅长官军事战略情报,还掌握着重庆内务部的警察部队以及精锐委员长卫队,如果他们有二心,那,那……”,王晟的脸色煞白,接下來的话他沒敢说出來。
“还记得聂尚允吗。”林笑棠忽然问了一句。
王晟和萧山令点点头。
“他就是裴中岩的人,之前他陷落在南京时,就是委员长卫队派人援救,之后,参与那次行动的人全部被灭了口。”林笑棠说道。
萧山令倒吸一口冷气,“原來是这样,当时我就在怀疑,以聂尚允的身份,委员长卫队他竟然也能调动,实在是有些蹊跷,沒想到竟然是裴中岩搞的鬼。”
“不仅如此。”林笑棠扔出一个手雷,回身接着说道:“裴中岩的势力已经难以估量了,据我所知,他已经渗透进了军统还有研究系的人马当中。”
王晟和萧山令对视一眼,心头的恐惧愈发浓重了。
此时,何冲带人及时赶到,和林笑棠等人合兵一处,总算将伏击的警察部队的进攻击退。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尤其是何冲说了刚刚孙参谋的事情,林笑棠顿时意识到,这将是裴中岩和关东军的孤注一掷了。
何冲听说伏击的竟然是内政部的警察部队,不禁大吃一惊,但随即有些庆幸,刚刚,因为孙参谋的变节,何冲心头还有一些担忧,孙参谋毕竟是国防部的人,事情一出來,自己的叔父何应钦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关系,此时听林笑棠说起敌人已经渗透到陈诚的土木系和研究系人马当中,何冲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国府内部人人皆知,何应钦和陈诚势如水火,两派人马一直以來便是纷争不断,之前何冲担心叔父牵扯到此次的事情当中,但现在既然陈诚一系也牵扯到其中,这就预示着,只要卫护好蒋介石的安全,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顺利解决,尤其是自己是何应钦的亲侄子,只要自己表现突出,到时候,何应钦便能安然无恙。
“时间已经不多了,咱们要即刻赶往黄山官邸,官邸周边是由哪支部队來做警戒工作的。”林笑棠问道。
“是罗广文的十八军。”王晟答道。
话一出口,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众所周知,罗广文是陈诚土木系的大将,十八军更是国府精锐中的精锐,装备和士兵素质都是国军中的翘楚,但谁能保证,罗广文沒有叛变投敌呢。
林笑棠一咬牙,“逛不了那么许多了,咱们立刻赶往十八军军部面见罗广文,万一有变,咱们就挟持罗广文,以军统和卫戍司令部的名义接管部队,前往黄山官邸救援。”
……
刘本昌是黄山官邸侍从室卫队的一名少校军官,前不久,黄山官邸得到消息,日军将对官邸进行精确轰炸,但侍从室卫队却和在外围负责警戒的十八军、重庆卫戍司令部、国防部大本营以及军统失去了一切联系,由于是凌晨,侍从室卫队的主官并不敢贸贸然的护送蒋介石等人下山,只得加强警戒力度,将蒋介石等人护送进附近的防空设施中。
果然,不久之后,黄山官邸便遭到日军轰炸机的袭击,炸弹呼啸而下,瞬间将官邸笼罩在火海硝烟中。
当时的景象让刘本昌心有余悸,如果再撤退的稍微晚一点,官邸的所有人将全部葬身火海之中。
轰炸过后,侍从室依然无法和附近的部队以及重庆城区内取得联系,为了稳妥起见,侍从室主官命令全员提高戒备,据守山上的防空洞。
等待了许久,依然沒有看到援军的影子,这让驻守在山下的刘本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忽然,前方的士兵高喊起來,“口令。”
随即一个声音响起,“满江红。”
刘本昌赶忙从地上爬起來,不多时,便看到手下带上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你们是哪部分的。”刘国昌看看为首的少校军官,并不熟悉。
“我们是十八军的,奉罗军长的命令,前來接应委员长下山。”军官回答道。
刘本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把你们给盼來了,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和你们联系不上。”
军官走进刘国昌,“别提了,重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轰炸,各部门都乱套了,刚才我们看到轰炸机袭击了黄山官邸一带,罗军长唯恐委员长有失,所以,派我们上山将委员长一行接到军营。”
“那就好,现在呆在军营应该是最安全的。”刘国昌回答道。
“长官,召集你的部下,咱们一起上山接应委员长吧。”军官说道。
“沒问題。”说着,刘本昌开始让手下士兵集合,不多时,一个排的卫队士兵便全部集结。
“好了,我们……”,集合好了部队,刘本昌刚要招呼那名军官上山,后心却忽然一凉,一截刀尖从刘本昌的胸口处透出來。
刘本昌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回身看向军官,军官的脸上满是狞笑。
此时,全副武装的士兵都从手中摸出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随着“噗噗”的轻响,一个排的士兵顷刻间便全部倒下。
军官轻蔑的看看地上的尸体,回身命令道:“上山。”
士兵们的身影刚刚消失,路旁的草丛里却忽然钻出一个带着国军钢盔的脑袋,脸上全是眼泪,恐惧的看着满地的尸体,倏忽间又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三个问题
轰炸声终于稀落起來,奔行在夜色中的林笑棠望着已经发白的天空不禁松了一口气,但不多时,众人的心立刻又揪了起來,天空中又传來了巨大的轰鸣声,林笑棠和萧山令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浓浓的担忧,日军新一轮的轰炸又开始了。
十八军卫戍部队的指挥部就设在离黄山官邸不过七八里地的一座山脚下,这里背靠群山,山高林密,恰好是一个藏兵的绝佳去处,还控制着进出黄山官邸的必经之路,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林笑棠和王晟的人与何冲的部队合兵一处,加起來人数也达到了将近四百人,想要潜行蹑踪是沒那么容易了,沒走多远,便被十八军的岗哨拦住。
到了这儿,林笑棠等人便不能在往前一步,原因是,岗哨已经接到十八军指挥部的命令,沒有指挥部的指示,任何人不得进入军营。
但好在随行的人中还有萧山令这个重庆卫戍司令部的参谋长在,虽然只是个摆设,但他的威名对于普通军官和基层士兵还是很有用处的,岗哨值勤的值勤连长不敢怠慢,立刻向驻守该局域的团部请示。
沒多长时间,团长边带着副官和警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來。
“怎回事,我要见罗军长还不成吗。”萧山令冷着脸问道,脸上的冰霜给了团长一众人等莫大的压力。
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一路的奔跑还是让一干人等全都是一头大汗,团长站直了身体,顾不得额头上流下的汗滴,“萧参谋长明鉴,不是卑职等阻拦长官见军座,实在是指挥部之前下过命令,沒有指挥部的命令,我不敢放行……。”
“那我要是硬闯呢。”萧山令冷冷的回了一句。
正说话间,黄山官邸的方向突然传來明亮的火光,继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充斥了每个人的耳膜。
萧山令一愣,“糟糕,还是晚了。”团长和所有守卫士兵呆呆的回头看向黄山官邸腾起的火焰,一时间竟然傻了。
萧山令一脚将团长踢倒在地,“妈的,你看清楚,再不救援,就连你们罗军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士兵一愣,赶忙将手中的枪对准了萧山令等人,团长却敏捷的从地上爬起來,伸手两个大耳瓜子便赏了过去,“王八蛋,听我命令,护送萧司令去指挥部。”
众人这才将林笑棠和萧山令等人护卫起來,向着指挥部的方向疾奔而去。
路上,萧山令黑着脸问那名团长,“小子,我可不是司令,以后别瞎叫。”
团长嘿嘿一笑,摘下自己的帽子,“司令,您不认识我了,我可是以前教导总队的兵,跟着您一起从南京城里杀出來的啊,不光是您,我还认识那位先生。”说着一指林笑棠。
团长边跑边一竖大拇指,“萧司令和这位先生,你们两位可是咱们这些从南京撤出來兄弟的大恩人,要不是你们,咱们早做了小日本的刀下鬼了,今天晚上就算您不踹我,我也早打定了主意要让您去指挥部的,谁知道,您比我还性急,话都沒说完,这一脚就踢过來了。”
萧山令和林笑棠忍俊不禁,倒是真沒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遇到故人,林笑棠凑近那名团长,“兄弟,自己人就别藏着掖着了,这黄山官邸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怎么一点应对也沒有啊,我看着军营里还是静悄悄的。”
团长的脸上也露出迷茫的神色,“先生,这问題我也回答不了,我只能保证将你们送到指挥部,至于能不能见到罗军长,这我可打不了包票。”
萧山令和林笑棠的身形同时一滞,“怎么说。”
“自从前天开始,我们就沒见到过罗军长,别说罗军长,副军长和参谋长都沒了踪影,我们这儿只是驻扎了一个团护卫交通要道,您也知道,我们十八军的三个师都参与常德战役去了,我们这个团是军部直属警卫团,因为重庆外围布置着大批友军,所以就由我们一个团扼守进入黄山官邸的要道,这两天,所有命令都是有留守的副参谋长耿春寿发出的。”
“耿春寿。”林笑棠回头看看萧山令和王晟,两人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表示对这个人都不熟悉。
罗广文的十八军属于国军中的精锐部队,罗广文本人也是陈诚的土木系的一员大将,作为蒋介石最信任的将领之一,将十八军最精锐的警卫团安置在黄山官邸的附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里的指挥官原本并不是罗广文,但在之前的长沙之战中,罗广文遭遇日军轰炸,受了轻伤,最近一段时间便留在十八军军部,这也是蒋介石对亲信将领的一种体恤,这里紧邻黄山官邸,官邸的医疗机构就在附近,方便罗广文治疗养伤,仅这一点,就会让罗广文心存感激之情,也因为如此,罗广文就暂时担任了警卫部队的指挥官。
“土木系,研究系,怎么就这么巧,难不成裴中岩在这里还隐藏了什么陷阱。”林笑棠边走边将自己的疑虑悄悄告诉王晟和萧山令,两人大吃一惊,林笑棠随即安抚,罗广文和陈诚对蒋介石的忠心毋庸置疑,他只是怕裴中岩透过研究系向十八军进行渗透,关键是现在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能暗加小心,仔细应对,还有这名团长,明显属于战场上厮杀的真汉子,一看就绝对不是那种要做什么阴暗勾当的小人。
走到指挥部附近,团长也纳闷起來,忍不住冲路边的一名哨兵问道:“三营的人呢,这么大的动静,三营长还在睡大觉吗。”
哨兵一个立正,“报告团长,一个小时前,三营便全体开拔了,那时候,您还沒打这儿经过,三营长特别交代,这是耿副参谋长的命令,如果您问起來,可以直接找耿副参谋长。”
团长一愣神,随即便是一阵大骂,“妈的,调走我一个营,连个招呼都不打,现在已经出事了,我总不能把一营二营都拉过來吧,其余的关口怎么把守。”
说话间,团长领着林笑棠等人赶到指挥部,指挥部内倒是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外边团长的抱怨,径直从里面钻出了七八个身影。
“娄团长,这么晚过來,有什么事情吗。”为首的一个身着少将军装制服的中年军官问道。
娄团长看着那人阴鹜的面容,明显有些來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敬了个军礼,“耿副参谋长,黄山官邸遭到轰炸,我们应该立刻救援,还有,我的三营到哪里去了,这是委员长官邸的交通要道,沒了士兵把守,出了事情,谁负责。”
耿副参谋长明显有些不屑的笑笑,“这点事情用不着你來教训我,罗军长他们去官邸疗养了,我是现在这里的主官,你只要听从命令就好,至于守卫部队,你不必操心,大本营已经抽调了其他部队來设防。”
“我正要问你,罗军长和副军长,参谋长他们呢,两天都沒见到他们了,这直属团上上下下将近两千兄弟,现在有了事情,我要直接向军座汇报。”
耿副参谋长对于娄团长近乎于顶撞的语气并不在意,他摆摆手,“用不着,罗军长临走前已经将指挥权交给我,怎么指挥我沒兴趣听你的意见,黄山官邸遭遇轰炸,我已经派三营火速救援了,你回到自己的岗位听后命令,再敢扰乱军心,我有权即刻逮捕你。”
“等等。”林笑棠拉过气鼓鼓的娄团长,“我倒想请问一下耿副参谋长,黄山官邸是刚刚遭到轰炸,前后不过十分钟,可三营是在一个小时前就开拔的,难道耿副参谋长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这个……。”耿副参谋长一时语塞。
“还有,警卫团身负护卫领袖职责,军事主官的更替要经过大本营,国防部和侍从室的认可,照耿副参谋长的意思,罗军长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将这个位置交给了你,我想问一句,这件事情可能如此儿戏吗。”
耿副参谋长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而林笑棠继续发问,“第三,目前重庆的各种通讯全部中断,大本营是怎么知道这里兵力匮乏,会派來其他部队前來支援的呢,耿副参谋长,你最好将我的三个问題解答清楚,要不然,我也有权即刻将你逮捕。”
“你,你是谁,哪儿有资格问军队的部署。”耿副参谋长有些气急败坏。
林笑棠身后的萧山令和王晟听到林笑棠这么一说,暗暗吩咐手下做好战斗准备。
林笑棠掏出自己的军统黑色证件,在耿副参谋长眼前一晃,“我是军统特派员,你说我有沒有资格问呢,还有,我的军阶是中将,还是你的长官,是不是更有资格向你发问呢。”
耿副参谋长看到林笑棠手中熟悉的黑色证件,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扭曲,一咬牙,大声喝道:“我不管你军统还是中统,总之这里是军事禁区,任何人沒有大本营或者国防部、侍从室的首领,都不能进入。”
说着,耿副参谋长手一挥,旁边的营地中顿时出现了几十条黑影,人数虽然不多,却将四百人的队伍围在了指挥部前的空地上,旁边的军用帐篷拉开,赫然便是两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林笑棠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