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内侍虽和宫婢一样可以近身伺候嫔妃,可她一个宫外人,要去更衣肯定是由宫婢领着自在些。
不过当小路子猛然在身后大力推了一把,把她推进一间屋子时,她瞬间就明白了。
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手劲也比小宫女要大!
程微几乎要冷笑。
华贵妃想得真周到啊!
若是她没有提防,此刻不知道该有多惊慌失措。
程微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把门迅速关好的小路子听到门里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就是鸦雀无声,里面再无动静,心中便开始打鼓。
这位姑娘个子高挑,他怕引起动静,手上劲头大了点儿,该不会把人推在地上摔出事了吧?
这样一想,那落锁的动作就一顿,小路子试探喊着:“姑娘——”
里面悄无声息。
“姑娘——”小路子又喊了一声。
里面还是寂静无声,只听到屋檐下鸟雀低鸣,挥动翅膀一飞而起。
小路子脸色就白了,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姑娘莫不是摔死了吧?
要是这样,他小命不保!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做坏事时难免有几分心虚,而心虚的人在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会选择一探究竟。
小路子自然不会例外。
他把锁头收起,缓缓推开了门。
屋内光线比外面要暗,他一瞬间眯起眼,片刻后才看清室内情形。
那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女静静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道髻散开,青丝如水藻一般披散着,在这诡异情形下,妖娆又诡异。
小路子舔了舔唇,缓缓走过去蹲下来,试探地喊道:“姑娘——”
少女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木偶,尽管是最精致的那一个,还是让小路子身上汗毛立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凑到少女鼻端:“姑娘——”
就在这时,程微瞬间睁眼,早已捏在手心的安神符直接拍在小路子脸上,趁他眼神迷茫片刻,另一只手高高抬起,一掌劈在他颈间。
于是,就和程微预想的一样,小太监白眼一翻,软软倒了下去。
程微不放心,右手手指又捏出一道安神符补拍一记,这才从冰凉的青玉地板上爬了起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安神符,顾名思义,安稳心神。她前不久才用在那位“嬷嬷”身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安神符可以这么用,还是程微刚刚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时才想到的。
既然是安稳心神,那人在那一刻反应就会有瞬间迟钝,而她正好可以利用那短暂的瞬间收拾了进来的人。至于再补一道安神符,则是让人短时间内不要醒来。
程微并不敢肯定能把小路子引来,她那几掌都是为太子准备的。
不过现在,小路子先进来,那是再好不过。
少女眼睛清亮,冷静得吓人,弯腰便把昏迷不醒的小路子拖起来,环顾四周,果断把人塞到了床底下。
干完这些,程微已有几分气喘。
她虽不算手无缚鸡之力,可毕竟是女子,力气先天不足,拖一个内侍还是有些吃亏的。
不过她此刻不敢歇息,弯腰把小路子掉落在地上的锁头捡起来,想了想,走到门口把那锁头丢在了外面,然后重新趴在了地上。
也许有人觉得太子见锁头落在地上,没有计划之中的上锁会心生疑惑,程微却并不在意这个。
人会疑惑,就会好奇,一旦好奇必然会推门查看。
当太子看到她趴在地上而小路子不见踪影时,定会觉得出了什么变故,又怎么会不上前查看情况呢?
程微的想法很直接,却恰好是大多数人遇到突发变故时本能的反应。
不久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外停了停,紧接着便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程微闭目,其他感觉变得格外敏锐。
她能感知到进来的人已经蹲在了她身旁,还有那淡淡的龙涎香味让她本能的反感。
“三姑娘——”太子伸手探到程微鼻端,没有探到呼吸,脸色瞬间一变,仿佛是推门而入时的预感成真,让他下意识便低下头,凑得更近些。
也就是这一瞬间,程微故技重施,一道凌空虚画的安神符拍在太子脸上。
太子神情瞬间有些迷茫,迷迷糊糊感到后颈挨了一记,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到这时,程微才算真的松了口气,使足了力气把太子拖到床榻上,紧接着弯腰伸手,把小路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同样塞到床榻上去。
程微立在床头,居高临下看着太子与小路子头挨头脸对脸,亲密无间,便笑了起来。
话本子上既然说男人与男人是可以乱来的,那么男人与内侍,亦是可以的吧?
她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头,面无表情伸出手,费了一番力气把二人衣裳扒下来,直接丢在了青玉地板上。
看着赤条条二人相拥而眠,少女一脸淡定,抬脚走了。
等一会儿那位贵妃娘娘若是带人来看热闹,希望不要昏过去才好。
至于那小太监什么下场,她亦管不了了。
既然掺合进这件事里,总不能不许她这受害人报复。
太清池旁,日头渐高,华贵妃就让贵女们去一旁凉亭休息,然后皱眉道:“玄微道长怎么还未回来?”
两三个陪着华贵妃赏荷的嫔妃就道:“许是见其他地方景致好,耽误了?”
华贵妃站起来:“罢了,这荷花已经赏过了,人亦看过了,你们便陪本宫去看看吧。玄微道长身份不同,自是不能出什么差池。”
在场的几位嫔妃,有隐隐猜到华贵妃意图的,有华贵妃指东不敢往西的,自是纷纷附和。
一行人不紧不慢走着,一位嫔妃便道:“奇怪,没有遇到玄微道长啊,莫不是还在更衣?”
另一位嫔妃就笑道:“这么久了,什么衣裳都该换完了啊。”
那嫔妃便道:“姐姐莫非忘了,玄微道长穿的是道袍,而咱们宫里哪准备了这个。她要是换上寻常姑娘家的衣裳,这头发要重新梳过吧,胭脂水粉要用吧,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
贵女们梳妆打扮最费工夫,这话说的有道理,华贵妃便道:“前面那间屋子就是为贵女们更衣准备的,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