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二哥这语气,这神态,还有那嘴角的浅浅笑意,怎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程微觉得自己又要忍不住脸红了。
这一日里,她脸红的次数委实多了些。
程微暗暗唾弃自己,板着脸道:“我自然是愿意养二哥的。可二哥为何不愿记在母亲名下了呢?我看母亲很不情愿,就连舅舅他们,恐怕对二哥都有微词了。”
“那微微呢?”
“嗯?”
程澈凝视着程微的眼睛,含笑问:“微微愿意么?”
“我当然也舍不得二哥走,更舍不得以后不能叫你二哥了。”程微下意识道。
“不叫二哥,其实叫名字也是可以的。”程澈一本正经,“我觉得程澈比二哥好听,微微觉得呢?”
程微一颗少女芳心咚咚急跳数下。
二哥,二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说——
想到那个可能,程微指尖都激动得颤起来。
二哥与怀仁伯府没了干系,亦没记在母亲名下,也就是说,从名义上,他们已经不算兄妹了。
那么,那么——
程微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
那么她与二哥,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
明明知道希望依然渺茫,可小姑娘这么一想,就觉得从心底开出欢喜的花朵来,那花瓣一层层羞答答绽放,直到遮蔽了整座心房。
程澈起了身,抬手亲昵揉揉程微的发:“我该回去歇着了,天都黑了。”
“二哥这就走啦?”程微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想到那一点点期待,就恨不得与眼前人片刻不离,眼中自然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是该走了,现在到底不同了。”程澈深深看程微一眼,意味深长。
待走到门口,程澈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微微,记住了,女孩子家,以后莫要说男人俸禄低养不起媳妇的话。”
程微张了张嘴。
她没有这么说啊,她只是担心二哥养不起那么多下人,至于养媳妇神马的,她才不操心呢!
低头看一眼被塞回来的银票,程微忙抬脚追出去,倚在门边喊:“二哥,这个你不要啦?”
程澈莞尔一笑:“微微替二哥保管着吧。不如以后二哥的俸禄也交给微微保管可好?”
“为何?”程微有些发傻。
程澈低笑起来:“谁让二哥被你买下了呢,自然什么都是微微的。”
说罢,转身而去。
程微呆呆立在门旁,目送程澈走出院子,直到寒风一吹才清醒过来,扭身进了里间就躺倒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程澈今日说的每一个字,乃至每一个表情。
二哥他,难道是开窍啦?坚持要出府住,还拒绝记在母亲名下,是为了她吗?
程微把手放在左胸口,感受着急促的心跳,缓缓捂住了脸。
她要不要确认一下呢?
说不准,二哥同样在犹豫是不是主动表明心意呢。
哎呀,其实不用犹豫啦,她完全可以主动的!
激动过后,程微慢慢冷静下来。
不能轻举妄动!
越是有了希望,越不能因为心急把事情搞砸了,她要耐心等等,至少确定了二哥的打算再说。
万一是她会错了意,二哥出府赁宅子是为了方便日后娶妻生子呢?
二哥心悦她不假,可他真的能不顾世俗眼光,娶在世人眼里做了十几年兄妹的女子为妻吗?
小姑娘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险些要失眠了,恼得不停扯着帕子。
都怪二哥,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却偏偏让她脸红心热,浮想联翩。
二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何就在今日之前,她还完全没有这种令人烦恼又甜蜜的感觉呢?
就在这种甜蜜的纠结中,程微睡了近日以来第一个好觉。
翌日,程微前往段老夫人那里请安,被留下用饭,于是第一次见到了韩止的庶长子,小名硕哥儿。
硕哥儿才出满月不久,因为身份尴尬,连满月酒都没有办,不过小家伙看着倒是白胖壮实,眉眼间很像韩止,此时正由盼盼抱着,不哭也不闹,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瞧着段老夫人。
人一旦上了年纪,见到第四辈,段老夫人就是再膈应硕哥儿的身份,对头一个重孙还是真心喜爱的,只是越是如此,越不能表露出来。
庶长孙,就算喜爱,都不能让人看在眼里,不然以后就是乱家的根源。
待请安的人散了,段老夫人就对程微叹道:“喜不能喜,恼不能恼,外祖母已是如此,等将来,你止表哥又哪里会好受呢?我的微儿啊,莫怕,以后外祖母定会给你挑一个品行淳厚端正的儿郎。”
程微就笑道:“外祖母可不要这么急着赶我走,我还要在您身边多留几年呢。”
今日一早已经得了信儿,等她及笄那日,师父自会派人来接她去玄清观行拜师礼。
待成为玄清观正式弟子,再提嫁娶一事,就绕不过师父那里了。
将来那人若是二哥,她自然会欢喜应下,倘若不是,就终身不嫁好了。
这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这么一想,程微心情就好了不少。
段老夫人自来就特别疼爱程微,又怜她遭遇坎坷,看着美貌如花的外孙女怎么都爱不够,干脆就一直留到了中午。
丫鬟们正在花厅摆饭,良辰便进来禀告道:“老夫人,表公子回来了。”
段老夫人眼睛一亮:“是舒儿回来了?快请表公子进来。”
不多时,棉帘子挑开,和舒走了进来。
他身子一直弱,因为赶路瞧着难免有几分疲惫,不过气色尚好,双颊难得有了几分红润,瞧着就更是容光逼人。
段老夫人一瞧,露出真切的笑容来:“舒儿,快到外祖母身边来坐,你瞧瞧谁在这里。”
“见过外祖母。”和舒行过礼起身,目光早已落在程微面上,笑道,“程微,我回来啦。”
程微仔细打量着和舒脸色,见他情况不错,一脸欢喜:“回来正好,以后咱们就一同住在府上了。”
和舒拿不准这话的意思,不由看向段老夫人。
他住在温泉庄子上养病,这些糟心事自然是没人敢提的。
“你大姨母与程修文和离了,以后就带你表姐一直住在国公府。”段老夫人简要把情况说了一下。
和舒一双和程微极为相似的眼睛蕴满了笑意,轻声道:“那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