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咣当一声,程二公子头撞到了床柱上。
程微忙睁开眼,就见二哥揉着额头,表情复杂难以言喻。
她重新闭了眼,催促道:“二哥,快一些呀。”
是她笨了,梦里和现实毕竟不同,说不准梦里的她脑袋被驴踢了呢?
不错,定然是这样的,梦境要是可以控制,她怎么会做出那样荒唐的梦来。
只要二哥亲她一下,她就能搞明白真正的反应是什么了。也只有这样,她和二哥才能恢复往日的亲近。
程澈就这么看着闭目躺在床榻上的少女。
这时的她,是安静的,安静的让他心慌,只有那不停煽动着的睫毛表明了她是清醒的。
可是,清醒的微微,居然,居然要他亲她?
是微微并不清醒,还是他在做梦?
可就是在梦里,他也从没敢想过这种情景!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围绕二人周围的,是无尽而难言的沉默。
程微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软语央求:“二哥,求你,亲亲我,行么?”
她话音落,一串串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因为是平躺着的,直接滑向浓密的青丝。
那一瞬间,程澈被少女无比脆弱的眼神和无声的泪珠击中了,再无力反抗,眼一闭,缓缓俯下身去。
程微慌忙闭了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揪着被子,心跳如鼓。
她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
完了,完了,她还是只有紧张害羞,没有恶心反感,怎么办?
不能慌,二哥还没亲到,不到最后一刻总是弄不明白的。
程微紧张得不知所措,胡乱安慰着自己。
在漫长的等待里,那个吻终于如蜻蜓点水般落到她额上,一闪而逝。
程微不自觉睁开了眼:“二哥?”
程澈已经直起身子,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他必须也只能让这个吻显得无足轻重,尽管从此以后,他会把这个吻小心翼翼珍藏一辈子。
而那随之而来的惭愧在听到那声“二哥”时,几乎再也压抑不住,他猛然站了起来,故作平静地道:“微微,二哥先走了,你莫要胡思乱想,等下午二哥陪你练箭。”
“二哥,你等等!”程微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软声道,“那样不行。”
亲额头哪里能解开她的心结,小时候二哥又不是没亲过!
程澈一时没有弄懂程微的意思:“什么不行?”
程微抿了抿唇。
她素来是个果断的,既然找到一条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再害羞也不能逃避。
于是在兄长越发困惑的眼神中,小姑娘伸出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朱唇:“要亲这里。”
程澈彻底懵了。
他一定是在做梦!
程二公子一个手刀劈向自己,在程微的惊呼声中,把自己劈得摇摇欲坠。
“二哥,你干嘛呀?”程微声音都哽咽了。
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自裁啊,二哥这是要吓死她吗?
“我,我没事。”程澈扶着额头,忍住一阵阵的剧痛和眩晕感,心道,刚刚劈得太狠了。
“那你干嘛打自己?”程微坐了起来。
而这个举动却吓得程二公子心肝一抖,误以为妹妹是要强吻,慌不择路掉头就逃,连差点被门帘子绊倒都顾不得了。
欢颜和画眉冲了进来:“姑娘,怎么了?”
“出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见程微脸色难看得厉害,不敢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室内只剩下程微一人时,小姑娘抱着床柱子,险些哭晕。
这下好了,她还没弄懂自己心思,二哥已经彻底误会了!
程微就这样抱着床柱子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心都渐渐冷了。
门外的三个丫鬟你推我搡,最终听歌苦命地站了出来,轻轻敲门。
程微猛然松开床柱子,说不出心头是惊还是喜,慌忙抹去眼泪道:“是二哥么?”
听歌暗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姑娘,是婢子,听歌。”
程微一颗心陡然坠了下去,自嘲地想:二哥怎么可能还会回来,他已经被她吓跑了。
程微懊恼地扯了扯自己辫子,心道要是她弄清楚了自己心思也就罢了,现在这样,分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果然是个笨蛋!
“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
“姑娘,夫人院子里的姐姐过来说,谢家公子过来了,让您过去见客。”
“不见!”程微想都没想就拒绝,说完才反应过来谢家公子是哪个。
听歌无助看向画眉和欢颜。
画眉推了她一把。
听歌只得扬声道:“姑娘,夫人说谢家公子是专程来道谢的,还给您带了礼物,要您早些过去……”
良久,里间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给我梳妆吧。”
欢颜等人这才涌了进去。
程微像个木头人般任由她们打扮,一颗心还放在落荒而逃的二哥那里没有收回来。
谢家表哥既然来了,那二哥也会过去的。
二哥不是被她吓跑了吗,她倒是要看看,再见到她,二哥会怎么样。
“姑娘,好了。”欢颜放下了梳子。
画眉笑盈盈道:“姑娘,您可真美。”
程微回过神来,望进西洋镜里,不由诧然:“你们给我打扮得这么隆重做什么?”
“哦,姑娘要去见客嘛,当然不能让人看轻了。”画眉忙解释道,却不敢说是夫人交代让姑娘收拾得体面点儿。
这个时候,程微无心纠缠这些,起身道:“欢颜随我去吧。”
许是噩梦里见过欢颜拼死护着她的情景,但凡是出门见客,带着欢颜更令她安心。
穿过长廊和花园,来到怡然苑,门口丫鬟就喊道:“三姑娘来了。”
程微一进屋,眼里谁都看不见,只看到了不久前从她那里落荒而逃的兄长大人。
那一瞬间,兄妹二人对视,各自难言。
对视片刻,程澈率先移开眼,目光重新落回谢哲身上。
微微素来不喜华裳美服,可今日却盛装而来,可见谢家表弟在她心里是不同的。
他先前果然是想多了。
而程微眼见二哥对她视而不见,心钝钝痛了一下,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母亲,二哥。”她打过招呼,冲谢哲屈膝施礼,“哲表哥。”
谢哲早已站起来,冲程微欠身回礼:“微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