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尽等的正是这个机会,她站起身来,恭敬地福了福,道:“不瞒将军,民女确有一事相求,民女想求将军照顾一下花寻之,他在望海镇的那段城防上,归周百户统领。”
“花寻之?好!”乔继武挑挑浓眉,淡定地饮下一口绿茶。
董如海张了张嘴,却被正在给他倒茶水的董太太挡了回去。
被主家赶出来的婢女一心想着主家的老爷,这件事本身便透着诡异和桃色,然而乔继武却什么都没问。
这让花无尽对乔继武又添三分好感,这种有担当,有胆气,且话语和好奇心都极少的男人真不多,比起那嘚瑟的草包洛小鱼不知好了多少倍。
……
送走客人,花无尽刚躺下歇会儿,从早饭后便一直未曾露面的小溪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进来,先是从茶壶里倒了一大杯凉水喝了下去,然后抱着花无尽胳膊嚷道:“娘快给我吃的,饿饿饿,我饿呀!”
“别急,先歇一下,娘去给你取,都在锅里热着呢,”花无尽下炕往外走,又问:“你回来的路上碰到花家人了吗?你小舅怕没怕?”
“没有碰到花家的混蛋,”小溪尾巴似的跟了出来,“娘,小舅舅说他很喜欢那个山洞,他说他不怕,不过我看他还是怕的,我走的时候他还哭了呢,娘,我们晚上去看看他吧。”
花无尽担心画一贴出去花家就会对付花莫白,便在贴完画后,顺便去花家找了一趟莫白,让他在花家开门后,立刻离开花家,去南山往南的一座荒山,荒山背后有一个三四平方的小山洞。
那是她前些日子为战乱做准备时发现的,位置很隐蔽,里面有她准备的被褥、盐、还有一袋二十斤的高粱米。
花无尽松了口气,“包子和烧饼都买了吗?”
“买了,小舅舅说足够他吃一天半的。”小溪把满是尘土的小脸送过来,“娘,我这么辛苦,你还没表扬我哦。”
“啪叽!”
花无尽响亮的亲了他一口。一个是四岁还要摸咂咂的奶娃娃,一个是十岁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加一起十四岁,就把跑路这事儿干了,而且还干得挺好,她心里即骄傲又心酸。
只是天黑了怎么办,莫白会不会哭?她真的很担心。
花,家!她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道,别急,要不了多久,总会报了这仇的,花老太太不是中风了吗,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花老太爷的书房内,门窗紧闭着,空气闷热,光线阴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花老太爷坐在书案后面,阴沉着一张老脸,一言不发。
花沂之兄弟俩恭敬地站了小半个时辰,也没等到老太爷的教训。
花沂之试探的叫了一声:“爹……”
“啪!”花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别叫我!我当不得你爹,去找你娘,她都说了算!”
花润之翻了个白眼,梗着脖子道:“爹,赌气有啥用!已然如此,难道不该想办法弄死她?”
“啪啪!”花老太爷又重重地拍桌子,吼道:“要弄死可以,你得弄得死才行!一开始你们是怎么说的,如今呢?你们弄死了吗?没死!花家反而成了大笑话,你们开心了?一群废物!”
花老太爷长臂一伸,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尽数扫到地上,“都给我滚出去,反正我也管不了,随便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兄弟俩面打了一躬,退出书房。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花润之问道。
“放心,爹说不管,就是随便我们做的意思,管不了就不管,他老人家不是向来如此吗?”花沂之小声说道,他轻蔑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母亲的情况还不算太好,我们再去看看吧。”
花润之正要答应,却忽然听到门房在后面喊道:“大老爷、五老爷,肖总旗来了。”
“赶快请进小客厅里,”花沂之虽然已经知道大致经过,却还想听一听肖强怎么说。
肖总旗,肖强,便是一大早出现在花无尽院子外面那个猥琐的瘦子。
三人在小客厅门口碰面,肖强拱了拱手,抢先对花沂之说道:“花兄,肖某惭愧。”
“肖总旗何出此言呐,请进请进,进去再说。”花沂之把肖强让进去,叫仆妇上了茶。
花润之此时还不清楚计划因何失败,他黑着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送她进去吗。”
肖强眼里闪过一丝不虞,但还是笑着说道:“早上那老赵到花家的时候,花娘子恰好不在家中……”他把经过重新叙述一遍,最后说道,“老赵前言不搭后语,花兄你说,当着那么多军户的面,我还能怎么着?人家是乔将军的救命恩人,我走这么一遭便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成了,大家都好,不成,你们无所谓,兄弟我可是要吃乔将军的挂落的。”
肖强一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他是收了花家的银子,也没达成花家的目的,然而已经到手的银子,他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他见花家兄弟脸色阴沉,心道,既然收钱没办成事,就卖花家一个消息好了。
于是,他又道:“当时刘总旗派人来叫我,西边橡树沟那里出了命案,”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一男一女死那里了,是砍头,从伤口来看是北金的弯刀。这个消息,你们可要保密,一旦泄露,只怕要军法从事。”
花沂之和花润之两人表情俱是一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局势真的要紧张了!
不过……花沂之眉头一展,那是不是可以借此由头直接杀了花无尽呢?就让肖强来做?不行,肖强太爱财,他现在拿不出让肖强出手的银钱。
“那一男一女是谁?”花润之和花沂之关注的方向显然不同。
肖强倒是很喜欢这个话题,他吧嗒一下嘴,眼睛亮了一下,道:“听说是一个姓吴的寡妇和她邻居家的男人,被杀的时候两人正在苟且。”
花沂之长叹一声,道:“今年春旱严重,听闻北金正在厉兵秣马,肖总旗,你觉得前哨镇还能安宁多久?”
肖强喝了口茶,猥琐的脸上终于有了凝重的表情,说道:“花兄,这个兄弟不好估计。目前只出了这么一件事,还不能判断什么。不过,城防太长,终究会有疏漏,虽说兄弟们驻守在这里,但镇子这么大……”他无奈地摊摊手,表示他们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花沂之又是一声叹息,“男人们的日子要难捱了,寡妇们更不好过,是不是,肖总旗。”
肖强一愣,随后鼠眼眨了眨,笑了,“哈哈,花兄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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