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抽一口凉气,好、好多。

梁颂晟弯下腰,靠过来,“能接受吗?不行的话,再从简。”

余念:“没事的,我这边都可以。”

如果这场订婚宴就是为了广而告之,让外界相信婚约的真实性,那宴请大量宾客是必须的。

梁颂泽放下筷子去打电话,没多久风风火火回来,“行了,日子定在二十六号,念念比赛结束后的周末,正好在开学前。”

梁颂晟又反过来问他的意见,“可以吗?”

余念很满意,“可以。”

时间松闲,开学比赛都不影响。

晚饭过后,余念陪嫂子看春晚,中途还跟梁子辰视了频,小学霸得知余念在那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吵着闹着要回国,余念哄了半天才好。

挂断视频,余念从卧室出来,听到隔壁兄弟两个人的争执声。

“医院医院又是医院 ,梁颂晟,这都多少年了!你自己算算,这些年你哪次年三十在家呆过?哪年没守在你的破医院?”

“以前就你自己,忙着你那点事就算了,今年念念过来了,我以为你能收敛。”

“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你要是真这么在意,干脆跟手术台结婚算了,你把念念接回来干什么?”

“你要是总这么冷着他,当初就别答应婚事!”

梁颂泽的声音很大,余念扒在门口,有点害怕。

嫂子走过来,“念念,没吓到你吧?”

余念摇摇头,“哥他怎么了?”

“没事的,每年都得有这么一出。”嫂子拍拍他安慰,“喝了酒就好这样。”

书房有硬物摔裂的声响。

“梁颂晟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去医院,以后就别进家门!念念也接回来,用不着你来管。”

嫂子闯进来,拦住梁颂泽,“老公快停下,大过年的,不吉利。”

梁颂泽手是停下了,但火气未消。

至于身边的梁颂晟,他面无表情,手机不停地震。

余念走到梁颂晟身边,小心翼翼拽他的袖口,“我有点困了,咱们回去吧。”

梁颂晟转到他那边,目光温和了些,“好。”

“好什么好?”梁颂泽挣脱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打着回家的借口去医院!”

“都在这儿待着!”

“今天谁也别走!”

梁颂泽喊来保姆,“去把小晟的房间加床被子,今晚念念睡那。”

余念:“哥,我还是回去吧,其实我有点认床,换了位置睡不好。”

嫂子也过来劝,“老公,让他们回去吧,念念过两天还比赛呢,得好好休息。”

见丈夫不松口,嫂子又去劝,“老公,你这样,都吓着念念了。”

梁颂泽看着委屈巴巴的余念,叹了口气,“走吧走吧。”

“过了年,我让人买张一模一样的床,把小晟房间的换了。念念,这儿也是你的家,得早点习惯。”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余念假装打了个哈欠,“我们先走了。”

梁颂泽叫来保姆,“安排司机送他们。”

回程的路上,梁颂晟的手机不断响。

余念说:“接吧,好像挺急的。”

梁颂晟接通电话,说着些专业术语。

听意思,应该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梁颂晟正进行口头指导,看状态,似乎很棘手。

梁颂晟坐在车上讲着电话,但在几公里以外的手术床上,躺着的却是条鲜活的生命。

年三十的夜晚,道路昏暗空旷,每隔几百米,就能看到几个燃放烟花的人。

余念靠在窗边,街道狭窄冗长,树枝干秃秃的,唯一灿烂的烟花,也只有眨眼那么一下。

他收了收衣领。

过年了,可是好冷啊。

车停在别墅门口,梁颂晟仍在打电话。

余念下了车,转头对司机说:“麻烦把梁先生送去省医院。”

梁颂晟解安全带的手静止,电话里还能听到对方的询问。

“放心,我不会和哥说的。”余念露出小虎牙,“快去吧,除夕每年都有,但生命没了就真没了。”

梁颂晟眼底有担忧,“你呢?”

余念打了个哈欠,“我没事啊,好困,要睡觉了。”

梁颂晟按安全带的手彻底松开,“我会尽快回来。”

“嗯,拜拜。”余念挥挥手,关上了车门。

黑色商务车渐行渐远,扫起了路边的枯叶和深冬的风。

余念嘴角的弯月落了下去。

他掏出兜里的玫瑰瓣,被揉得稀碎,怎么都拼不全。

二十四小时超市放着喜庆的歌,门前的风铃反射路灯的光,余念的世界水汽朦胧。

他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又看寂若无人的街道。

爷爷说过,爸妈临走之前,也抱着他说过相同的话。

会尽快回来。

尽快回来。

尽快。

尽快到底有多快。

*

余念坐长毛地毯上,他点开直播间,设置了登陆密码。

直播间空荡荡的弹幕屏不太习惯,他确认了在线人数为零。

余念把手机架在方便的位置,抱着双腿,下巴垫在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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