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礼没有犹豫,直接坐进后车厢,黎一也坐上了副驾驶座。
司机接过伞,收好,褚薇雨看见几人在自己面前‘砰’的将门关上。
没有一个人跟她打一声招呼,车子直接启动,在她眼前远去,消失。
沉默无声,却又力量十足的打脸。
褚薇雨闭了闭眼睛,几乎无法正视自己的难堪。
她听见朋友怔了半响后,才指着那个方向,问她,“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她又不是瞎子。
她看见甄心还在车里。
“他们是不是……也做的太嚣张了?”朋友偏了偏头,“这是完全不打算避着你吧?”
褚薇雨半个身子都在伞外边,厚重的雪花打湿肩头,冷意从皮肤直透入心底。
她不信萧庭礼会在看见那些东西之后,还无动于衷。哪怕他现在对贾梦妍已经毫无旧情,但事关于他的被骗、被背叛,她不信萧庭礼还能容忍。
他特意找到甄心的住处来,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薇雨,你怎么一点都不气啊?我都气的要发抖了。”朋友用力跺了跺脚,也不知道是单纯被冻的,还是再加上被气的。
褚薇雨往前走了两步,将已经冰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你不气?”
褚薇雨忽而冷笑一声,“有什么可气的?一个有夫之妇,还带着孩子,你以为萧家会接受这样一个女人?”
“那可难说。那Y国王子还能娶离异大龄剩女呢。”朋友不满地嘟囔。
褚薇雨抬头看了看昏暗灰蒙的天空:是啊。
可萧家不是Y国王室。
没那么高境界。
车内。
黎一坐上车之后,便把手放在暖风出口处不住地揉搓,“谢谢甄小姐救命之恩。”
“什么意思?”甄心正在出神,冷不丁听见这句话,当即看向他。
“我都担心,我和萧先生继续这么站在路边,会被冻死的。”
甄心没说话,却看见旁边的萧庭礼把大衣脱下来,两端肩膀处都已经湿透了。
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视线却是看向她,“怎么又回来了?”
“是甄小姐吩咐回来的。”司机看着前方专注开车,以为老板在对他问话。
甄心依旧缩在自己的座位内,“我不知道褚薇雨在那。否则,我一定直接走了。”
“为什么?”她的回答,忽地让萧庭礼来了兴趣。
“还能为什么?你不觉得刚才那一幕,褚薇雨看着一定心如针扎吗?”
萧庭礼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连心情都莫名的有些轻松起来,“那又如何?被针扎的人不是你就行了。”
他说着,侧首轻瞥她。
甄心更加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心里不由得腹诽:这位萧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虽说褚薇雨上位萧太太的方式不太地道,但毕竟也是他亲儿子昊昊的亲生母亲。都说人是感情的动物,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多少总有些感情吧?
可这位萧先生,但凡有把褚薇雨当回事一点儿,也不会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傍晚,任由一个女人,那样伫立在风雪中。
从身体寒冷到心底。
说起来,萧家和褚家这般处心积虑的把她从萧庭礼身边赶走,褚薇雨也付出了大代价,才终于能母凭子贵的留在萧庭礼身边。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呢?人在做,天在看。
强抢来的,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
褚薇雨如今的不幸福,真如那日陆家千金所言,竟然是毫不夸张了。
甄心好笑的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
“没什么。”
甄心无意对他解释什么,实在也是没有必要。
车内的气氛这样安静,安静到她莫名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和想法,真的挺矛盾的。脑子里想的明明是远离他,远离麻烦,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背离了初衷。
褚薇雨肯定看见她在车子里了,也不知道,是否会因此有些想法,做法?
车子开着开着,逐渐减速,直至最终停下来。
甄心还以为到了,可抬眼一看,又停在先前堵车的那一段了。
当时司机嘟囔一声,“这样堵着,很多车子都进不来啊,也不知道萧先生他们能不能打到车。”
她这才让司机回头的。
司机打开广播,才知道是因为突然的暴风雪,导致市内多处地段都发生了拥堵。
“这样堵着,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了。”
萧庭礼的手掌落到腿上,被冻僵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还痛吗?”
他冷不丁这样问一声,甄心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同她说话,她摇了摇头,“好多了。”
黎一透过内后视镜看了眼两人,致幻药的事倒是他瞎操心了,他还怕萧庭礼可能会怒火攻心,甄心要被质问了的话,有可能也会发飙,可如今一看,两人倒是好好的?
这事,就算过去了?
还是在萧先生看来,其实压根就没啥事呢?
致宁疗养院。
这儿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只不过高高的铁门将五六米高的风景都挡在了外面。
大雪过后,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格外纯白。
一辆黑色的车子来到门口,轻按三声喇叭,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看着铁门在自己眼前打开。
褚玮成亲自开的车,车子进入院内后,后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下车吧。”
“好。”
司空嘉乖巧地推开车门,他走到褚玮成旁边,男人一把牵起他的手,快步往里走。
张院长从楼上下来,“褚先生,您总算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司空嘉垂着头,跟了褚玮成来到二楼,走在走廊上,四周静悄悄的,倒没有那些声嘶力竭的声响。
褚玮成朝旁边的人问道,“张院长,这儿既然是治疗的地方,是不是也太清净了些?”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
“那些人能乖乖听了你的话休息?”
张院长轻笑,“褚先生您放心,我这儿是最好的治疗中心,我不会暴力对待每一个病人。有些人送过来的时候,早就识人不清了,还有自残的行为,最后不都好好地出了这个门?”
司空嘉握紧褚玮成的手,他感觉到他的不安,低声问道,“要不要回去?”
他摇下头,冲男人露出乖巧的轻笑。
张院长将他们带到走廊尽头,他掏出钥匙,将跟前的门打开,褚玮成牵了司空嘉的手往里走:这儿并不像是什么精神病院,房间内设施齐全,墙上是软皮的装饰,床上用品也都是新的。
褚玮成不缺钱,自然会给自己安排最好的,司空嘉笑了笑,“就跟酒店一样。”
褚玮成朝他看眼,目光随后落向张院长,“我不放心他,每隔一天,我都会来接他回家。”
“这……”张院长有些为难,“褚先生,最好还是要让他接受全封闭的治疗。”
司空嘉忙说道,“你别担心我,别人能适应,我也可以,再说早日康复了,我就能回家了。”
他用了‘回家’二字,褚玮成听在耳中,不由浅笑下,“那我过几天来看你。”
“好。”
司空嘉走过去,乖巧地在床边坐下来,张院长送了褚玮成出去,然后将门锁上。
褚玮成颀长的身影站在栏杆前,“他会一些花拳绣腿,你们要特别当心,如果人从这跑出去的话,你知道后果。”
“褚先生您放心,我们这儿都有教官,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开院至今,就没人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过。”
褚玮成点下头。“那我就放心了。”
“您放一百个心吧。”
司空嘉站在门口,听着外面模糊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张院长带着褚玮成参观了一圈,他来到窗边,将窗帘掀开一角,看着褚玮成的车子开出去。
他进来的时候就将能观察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这儿地处偏僻,四周都有高高的院墙,如果仅凭他自己的话,他可能连楼底下都到不了。
一旦逃走失败,他几乎能预测到会有怎样的后果——她一定会被褚玮成那个变态关一辈子,永远都别想再有自由了。
所以他得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