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生从乾清殿出来时,冯希臣与冯希白正候在殿外。
今日早朝,皇帝在朝堂宣布三日后,周时生会至禹州一带处理水患,冯希臣如今已独当一面,他弟弟冯希白却在入朝为官后主动投入周时生手下做事。
冯希白年岁与周时生相当,同冯希臣相比,他少了许多拘谨,此时跃跃欲试道:“此次出行,殿下带上我可好?”
周时生看了冯希白一眼,未有回应,却是转向一旁的冯希臣,询问道:“听说你近来与南家二小姐走的较近?可是好事将近?”
冯希臣收敛眉目,微微后退稍许,道:“殿下说笑了,我与南家二小姐走近不过是为调查南家与盛京祖陵一事罢了,其中并未掺杂私情。”
话落,他补充道:“且南安为大殿下所喜,我怎敢与之相交。”
五年前南安落水后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细心调养着,若非这缘故,想必在两年前及笄时便已嫁予周承毅为侧妃。
南家与周承毅的联系愈发紧密,日后是脱不开关系的,想及此处,周时生突然冷笑。
冯希臣想必也是察觉了这一点,因此近些年疏远南家,亦严令冯希白与南徐走的过近。
思及此处,周时生看向踊跃的冯希白,道:“你出生农家,对于水患后灾民安置及农耕应当有些经验,三日后你便随我前行。”
冯希白颔首应下。
待周时生离去后,冯希臣沉眉看着冯希白,他向来疼爱这个弟弟,年前冯希白入仕时他曾暗地为他谋划一份清闲安逸的职位,不想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周时生手下做事。
也不知这是周时生刻意为之还是皇帝暗中插手。
冯希白见兄长若有所思,好奇道:“兄长,你在想什么?还有你不会真是喜欢那南家二小姐,只是顾忌大皇子才会疏远她与南家吧?”
他啧啧两声,道:“她就是个病秧子,我听说……五年前她落水后伤的重,恐是不易有孕。”
“够了。”
冯希臣斥道:“如今在宫中,你说话注意些。”
“还有,你三日后既同殿下出行,那便应当尽本分行事。这一路凶险不知,你必得护殿下安全。”
“我知道的。”冯希白垂头,声音低微,有些委屈道:“兄长怎么都不担心我啊?”
冯希臣叹气,“我若不担心你,年前怎会想着替你谋划一份清闲差事?那知你,却是阴差阳错入了七殿下手下做事。”
“不是阴差阳错。”
冯希白得意一笑,道:“年前,我是主动向殿下自荐,才谋得了一份差事。”
他心智虽不及冯希臣,却也不想被兄长护在羽翼之下,年前冯希臣替他谋划的那份职位虽十分安稳,却是清闲的过了头,一辈子顶天了也干不出什么来。
他便瞒着兄长转投周时生,毕竟周承毅势大,可看不上他。
冯希臣听及此,心中生了怒意,他见冯希白仍旧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便如此鲁莽行事,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本可顺势将冯希白作为安插在周时生手下的内应,但他不想冯希白卷入此类事件,只道:“三日后你随殿下去禹州,望你低调行事,莫要作乱。待从禹州归来,我会将你转入翰林院。”
冯希白听了急道:“我去了翰林院,那得到什么时候才会升至一品官员啊!”
他喜欢丞相之女俞宛清,心知冯俞两家差距甚大,他若想娶俞宛清,怎么也得是朝廷一品官员才行。
冯希臣知晓冯希白所想,冷了眉目道:“俞宛清不是你能肖想的,此事做罢,莫要再提,待你从禹州归来后自行去翰林院报道便是。”
冯希白听得兄长强势之言,心中亦生了怒意。
他拂袖离去,心中想着的却是此次南下至禹州必得在殿下面前立下功劳,届时即便兄长有心将他调离,殿下也会出手阻拦。
冯希臣见冯希白负气离去,脸色微沉。
冯希白父母离世后,他将他宠的过了头,竟是令他生了叛逆之心,再不若幼时好哄。
俞家在朝廷势大,颇得人心。俞宛清身为俞沉之女,她代表着俞家,因此才会过了及笄之年而迟迟不许嫁。
周承毅正妃空悬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俞宛清吗。周时生这些年亦未纳妃,连通房也无,不知可是在向这俞家表态?
这般想着,冯希臣稍稍笑了一下。
俞宛清的婚事,俞沉无法主导,俞宛清亦无法参与,这一切都得看天子如何决断。
俞宛清是一颗棋子,是用来平衡朝中势力。
第40章
盛和镇
李晃同癞子站在南烟身后,见南烟将钱递给对面的老男人,问道:“你可知长安城南家?”
“知道啊,长安城南家,家主南易如今是大理市提刑官。”
南烟垂下眼睑,“那你可听说过南家小姐南烟?”
那名‘包打听’迟疑一瞬,挠挠头道:“你说错了吧,不叫南烟,叫南安,年十七,貌美却体弱多病…”
话未说完,南烟一把将他手中的两枚铜板抢了回来,道:“我问的是南家大小姐南烟,不是二小姐南安。”
那人听南烟提醒,方才一拍大腿,“哎呦,我想起来了,你问的是那南家大小姐啊,她不是死了好些年吗?”
“死了?”
“嗯。”那人连连点头,盯着南烟手中的铜板,“那大小姐是个薄命的人,五年前便死了,听说是落水后着了寒。”
“说起来,我还见过她呢。”
那人仰着下颌,振振有词道:“这南家长女,是个有名的美人,她在时,长安城第一美人还不是那俞家小妹,是她南烟,当年败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哥数不胜数,及笄当日,送礼的人差点没把南府的门槛给踏没了。”
“只是她为母守孝,并未嫁人,那些少年便等了她三年,三年后她生辰,众人上门贺礼,她却未收下任何一人的贺礼,只收了她家仆的生辰贺礼,且她落水离世的前一日,那家仆不知惹着什么人没了,第二日,这南家长女也跟着去了阴曹地府。”
“长安城中有人传,说她是追随那人,跳水殉了情。”
老头啧啧两声,感叹道:“不想这世上还有如此情深义重的女子。”
这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烟闻言,笑了一下,盯着他缓缓问道:“你果真见过她?”
“当真!”老头说的情真意切,只差没指着天空起誓了。
南烟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愤懑,转身便走。
老头在后面要追上前来找南烟要‘打听费’,被癞子给拦住了,李晃见那老头在街上闹的动静挺大,不少人朝他们看了过来,觉得有些丢脸。
“南烟,我们如今也不差那几枚铜板,何必斤斤计较呢!”
南烟斜了他一眼,不满道:“他说的话信不得,我为何要给他。”
“你怎么知道信不得,莫非你认识那南家大小姐,不是说她五年前便死了吗?那时你才多大啊!”
李晃撇嘴,又问道:“只是她叫南烟,你叫炳南烟,倒是有相似之处,你莫不是因这便要打探她消息吧。”
南烟听着沉默下来,她转身朝卖铜镜的摊位走了过去,低头照镜子,摊位的主人见此,忙热情的朝她推销着铜镜。
南烟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相貌,突然抬头看向摊主,认真问道:“你说我长的好看吗?”
那摊主二十左右的年纪,见南烟盯着自己问出这话,羞的脸色微红,答的结结巴巴的,“好…好看啊。”
“那你猜我多大?”
“姑娘应当未及十八。”
“死鬼,你又在干什么?”
一粗嗓门的女声从南烟左侧传了过来,南烟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悍妇叉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我这才没离开多久,就让你帮我看一小会摊子,你就又勾搭上野女人了。”
李晃和癞子在一旁听着这女人的话,心中很是同情那男子。
这男的可没勾搭南烟,是南烟主动投怀送抱。
回去的路上,李晃忍不住道:“南烟,你什么都好,就眼光不行,那男的品相一般,你下次寻个好点的人勾搭。”
癞子在一旁听了,觉得李晃这话说的对,也跟着附和道:“凭我们老大的身材相貌,什么男的得不到啊,用不着去找那成了家的。”
“冯希臣。”
南烟突然停下脚步,低头默默念出这三字。
“什么?”两人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老大,这人是谁?”
南烟转头,看着这两人,“这盛和镇终究是太小,消息不准确,你们两个去其它地方帮我打听这人。不仅是他,我还要知道长安城冯家的一切。”
李晃眼睛一亮,试探道:“这人是你的意中人?”
南烟摇头,语气冰冷,“他是我的仇人。”
既是南烟的仇人,癞子同李晃便格外上心。当天,两人赶路去了临近的更为繁华的城镇打听这人,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发现他们老大的仇人似乎来头不小。
后院,癞子同李晃看着南烟拿着一截枯树枝比划着,她动作利落,一套动作下来,身上竟是出了一层热汗。
李晃拿了干净的白帕子递给她,犹疑道:“南烟,我们昨儿不是去打听那冯希臣了吗?他如今混的很是不错…嗯,他是怎么招惹你了?”
“他杀了我弟弟。”
南烟将树枝随意扔在地上,狗蛋见了,忙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学着南烟方才的模样在院中挥舞着树枝。
醒来快半年了,南烟的身体初时十分虚弱,如今方才好转,但无论如何不敌五年前体力最盛之时。
“那冯希臣如今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入朝不过五年,已是朝中二品官员,是近年升迁最快之人。”
李晃叹气,一脸忧虑。
南烟一时没说话,良久,她转身入屋,很快拎着一个包裹出门。
癞子同李晃看见,忙问:“你这是要去哪?上长安城去?”
“不是。”
南烟看着在院中玩树枝的狗蛋,沉声道:“我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听说百里外有一老铁匠不错,我如今不缺钱了,便亲自去找他定制一把。”
话落,她看着李、癞二人,嘱咐道:“我不在的时间,你们帮衬着阿婆些,莫要让狗蛋作乱。”
南烟离去后,李晃开始认真思考南烟口中的仇人‘冯希臣。’癞子则去了厨房帮着赵阿婆一道弄晚膳。
两日后,南烟外出仍旧未归。
午时,李晃从外间急急忙忙回来,一屁股坐到癞子对面,问道:“人还没回吗?这都去了几天了。”
“没回。”
癞子一边剥蒜一边道:“老大功夫不错,人又聪明,不用担心。”(?′3(′w`*)?(灬?e?灬)芯(??????w????)??????最(* ̄3 ̄)╭?甜?(???e???)∫?羽(?-_-?)e?`*)恋(*≧3)(e≦*)整(* ̄3)(e ̄*)理(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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