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水池边,在感应水龙头下仔细的冲洗双手,任凭清澈温热的水流滑过手背,自指缝间流走。
有钱人的圈子就是这样,女人常换,当做逗趣玩闹的消遣,而她们也心甘情愿用一段青春和身体换取一份不菲的酬劳,大家各取所需,南婳虽极少接触这群人,但在somal兼职的那些日子,也听乐队的成员聊到过。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那她和梁闻序呢?
在他眼里,她是不是跟这些女人没什么区别?
南婳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思考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
云泥之别的两人有了交集,大抵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如果只是短暂拥有呢?
南婳自顾自摇了摇头,抽了张纸将手上的水擦干净,似乎从梁闻序主动帮她开始,她思考的问题也渐渐偏离了自己原来的轨道。
南婳转身走出卫生间,正要原路往回走,走廊尽头处忽然出现两道身影,一名中年男子搂着一个身着连衣短裙,背影高挑的女孩从转角走了过去。
看到女人一闪而过的那张熟悉的脸,南婳愣了下,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室友,谢诗雅。
南婳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上去,只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看错。
进包厢前,中年男人的手就已经闲不住,迫不及待地钻进女孩的上衣中摸索,女孩不避不躲,配合地依偎在他怀中,在衣衫被扯掉那一刻,一男一女一同进了包厢。
走廊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清,空荡安静地像是南婳的错觉。
刚才惊鸿一瞥的人,的确是谢诗雅。
南婳没再上前,面无表情地原路返回。
这里是娱乐会所,每个人都有来往的权利,她都来了,谢诗雅自然也能来。
回到包厢,里面的热闹和靡靡之声依旧。
麻将桌的旁边,有公子哥正教女伴打桌球,还有一群男男女女正拿着话筒唱歌,其中几个面孔有些眼熟,听孟松瑄说,那是几个小网红。
那道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坐在她的位置上。
男人懒懒靠着椅背,即便是闲散松弛地坐着,身姿仍挺拔,不知一旁的郝子意说了什么,梁闻序淡淡勾唇,笑得漫不经心,温润疏淡的眉梢眼尾胜过窗棂外的弯月清辉。
这样的场合,梁闻序应付起来,显然比她游刃有余得多。
南婳淡淡收回目光,没再回牌桌,转身去了相对僻静冷清的偏厅。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像间临时的休息室。
恰好室友林锦棠在这时发来消息,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提醒她待会会有宿管部的过来查寝。
南婳看了眼时间,这会赶过去怕是来不及了,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回复消息,还是想等梁闻序这局结束,跟他说一声再回学校。
南婳以为会很快,却在沙发上等得打起了盹儿。
......
隔壁的牌桌
梁闻序垂眸看了眼时间,想着南婳去卫生间,却许久没回来,他侧目看了眼不远处玩乐的一行人,眉心微拧,索性起身去找。
正欲出门时,余光留意到偏厅,梁闻序的脚步停住,看见米白色沙发上静静靠坐的那抹熟悉娇小的身影。
女孩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毛茸茸的脑袋枕着立在一旁的抱枕,柔软的身体失去支撑似的斜靠着沙发扶手,暖金色的光影铺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盖着奶油般的眼睑,睡颜安静温顺,瘦瘦小小的一团,像只小鹿。
她或许回来了很久,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睡着。
梁闻序神情静默,凝视沙发上睡着的女孩片刻,他眸色微敛,并未将人叫醒,而是吩咐侍从拿来一条羊毛薄毯,轻轻盖在南婳身上。
牌桌上,见梁闻序隔了好半晌,还是一个人回来,周明森往他身后看了两眼,递给他一支烟,扬了扬下巴:“哥,南婳呢?”
“该不会走了吧?”
梁闻序看他一眼,神情疏淡平静,接住那支烟:“在偏厅,睡着了。”正欲点燃时,又想到什么,将烟重新收起来。
周明森垂眸,神情若有所思,他原本还想问他,对南婳是不是认真的,又觉得这个问题从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的人口中说出来,实在好笑。
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梁家好歹是京都的名门望族,最讲究门第,谈恋爱玩玩可以,若要动真格,就不只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一整晚,梁闻序话都很少,垂眸盯着手中的牌,一张一张丢出去,不知道是他手气好,还是牌桌上有人故意放水,梁闻序一晚上替南婳赢了20万。
20万的赌注,对几人来说不过毛毛雨,梁闻序却在想,这笔钱对南婳来说,够不够她应急。
......
南婳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迷迷糊糊转醒时,头顶上方不是宿舍的白炽灯,而是那盏璀璨耀眼的吊灯,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条纯白色的薄毯。
像是意识到什么,南婳急忙起身,手边的手机还在,她看了眼时间,瞬间陷入绝望。
她居然睡了一个小时之久,这会早就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
屏幕中还有林锦棠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询问她今晚是不是不回去了。
南婳还没来及懊恼,微信未读消息下方,还紧跟着一条支付宝的转账提醒。
20万的金额,南婳以为自己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数了三遍2后面跟着的零,确认真的是20万,而且这笔钱是梁闻序转来的,她的手一哆嗦,手机直接砸在地上,在地毯中发出一声“哐当”的闷响。
这笔飞来巨款成功让南婳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还在想梁闻序为什么会给她转钱,而且还是一笔巨款。
直到耳畔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垂落的视野中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男士黑色皮鞋,再往上,是两条包裹在西服裤中,修长优越的长腿。
面前的人走近,弯腰俯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磁沉低缓的声音:“醒了?”
南婳呼吸微窒,反应慢半拍地抬眸,不偏不倚地撞进那双温润含笑的眼里。
梁闻序刚才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就看见这姑娘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睁着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神色茫然,莹白光洁的额头上还留着一道被扶手压出的浅浅一道印。
南婳眨巴眼,微赧的脸颊浮现一丝窘迫,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
隔壁的棋牌声和笑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室内静悄悄的,似乎只有他们。
南婳:“他们都走了吗?”
梁闻序淡淡“嗯”了声,垂眸问她:“还困不困?”
南婳摇头,忽然间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连忙道:“对了,我刚才收到一笔金额很大的转账。”
看着女孩眉间蹙起的褶皱,梁闻序缓缓勾唇,神色尤为平静:“今晚难得手气好,那都是替你赢的。”
南婳的心情忐忑,拿起手机就要操作:“这也太多了,我现在退给你。”
她只要她的那部分就够了,已经完全足够支付养老院下个季度的生活费。
有钱人的牌桌,一局的输赢是寻常百姓好几个月的工资。
梁闻序眼睫低敛,伸手按住女孩在屏幕上跳跃的指尖:“不用。”
他并不在意,温柔克制地收回手:“不是一开始就说好,‘赢了归你,输了算我的’?”
南婳张了张唇,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即便如此,这也太多了。
在她做兼职,获取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几十,大几百元面前,这笔20万的巨款,竟让她觉得无比沉重。
面前的男人似乎看出她心中的顾虑,清隽的眉眼依旧温和,好似和风微拂:“不用有心理负担。”
“只能说碰上你,是他们手气不太好。”他的语气像安慰,又似调侃,带着淡淡揶揄的成分。
南婳顿了顿,望着他,心中有不解,有冲动,继而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这样帮她。
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面前的男人远在张海安这类人之上,他想要什么,也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愿意这样帮她,是想得到什么呢?
她的声音清清细细,渐渐低下去,比那晚他送她回学校时轻柔的风声还要小。
梁闻序微微俯身,幽暗深邃的视线与南婳平齐,定格在女孩脸上。
也不知是他心血来潮发的慈悲,还是在几番拉锯之后对这姑娘有了点认真的意味。
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去想过。
有句话说得挺好,人与人之间最强的滤镜,不过是一双偏爱的眼睛。
梁闻序觉得,他对南婳大抵也有这种偏爱。
或许第一次见她就产生了,只是当时这细微的变化容易让人忽略。
至于偏爱的结果是好是坏,他并不急着考虑。
短暂的对视,南婳猜不透面前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笑得很好看。
清眉黑目,挺鼻薄唇,英俊立体的面庞都被这笑晕染,多了分缱绻,令人心动的温柔。
梁闻序眸色深敛,末了抬手,微凉似玉的指尖轻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脸颊,淡淡笑着:“想你开心一点。”
第15章
那晚, 南婳错过了寝室的门禁时间,第一次在校外留宿。
确定住处时,梁闻序笑着问她:“去我那还是酒店?”语气里流露出的暧昧,很难不让人多想。
南婳选了酒店, 办理入住时, 她就跟在梁闻序身后,看着他跟前台小姐交涉, 当对方询问开几间房时, 面前的男人薄唇轻掀, 淡声开腔:“一间。”
南婳怔怔地望向他,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一些不太正经的念头,连带着脸颊都开始飘着可疑的红晕。
梁闻序到底想做什么?
在前台小姐登记的功夫, 南婳深吸一口气, 伸手轻轻拽了下某人的衣角, 小声嗫嚅:“只有一间房, 不、不太好吧。”
梁闻序挑眉, 眼底似有疑惑,继而掠过一丝笑意,明知故问:“哪里不好?”
面前的女孩抿了抿唇,皱起的眉头还有些严肃, 语气无比认真:“男女有别, 我们住一间房, 会让人误会。”
梁闻序耐心听,嘴角憋着笑, 本来想问问这姑娘, 别人会误会成什么,转念想到小姑娘脸皮薄, 不禁逗,或许他无心的一句,就会造成她的困扰。
梁闻序勾唇,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莞尔轻笑:“想什么呢?”
他将前台递来的房卡放在南婳手上:“拿着。”
房卡置于南婳掌心,她慢慢握紧,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过度臆想了。
梁闻序垂眸看了眼腕表,眉眼间的笑意有所收敛:“我待会还有事,得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