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凝视着周雄,问道:“周兄将这秘密告诉我,不知希望我做什么?”
第一五八一章 离营
周雄却是豁然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竹大侠,你能够路见不平相助伍总管,周某就认定你是侠肝义胆的无双侠客。”
楚欢却已经抬手,“周兄起来说话,你若这样,我反倒不好与你说下去了。”
“竹大侠,情况你也知道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毛人驹真的与盗匪串通一气,欲图对孔雀台不利。”周雄神情凝重,“孔雀台里的武师,有我手底下的五六个人,但是他手底下却有十来人,那些人都是和他穿一条裤子,我只担心此事连他手底下的人也有参与。”
楚欢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真的很棘手,他们内外联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正是。”周雄道:“一旦如此,孔雀台必然遭受灭顶之灾。在下这一路上,小心谨慎,时刻提防,孔雀台上下几十号人,这些年都指望着姑娘混口饭吃,如果姑娘真的遭遇不测,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孔雀台这干人,也就无路可走,所以便算没了这条性命,我也要保护姑娘的周全。”
楚欢点头道:“金陵雀有周兄这样的属下,是她的幸运。”
“其实竹大侠到来之前,我心里打定主意,无论毛人驹搞什么鬼,我都会力拼到底,便是血溅五步,那也是报答了姑娘的恩情。”周雄低声道:“竹大侠从天而降,那是上天开眼,解救我孔雀台而来……!”
楚欢抬手含笑道:“周兄切莫这样说。”
“竹大侠,我对你说这些,就是希望竹大侠拔刀相助,如果没事倒也罢了,如果毛人驹果真忘恩负义,背后捅刀子,想要勾结盗匪加害姑娘,还望竹大侠能够出手相助。”周雄目光中满是期待:“若能得竹大侠相助,孔雀台必然无忧。”
楚欢肃然道:“周兄放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做人的宗旨。如果当真有人想要伤害无辜,便是周兄不说,我也会挺身而出。”
周雄显出喜色,拱手道:“那就多谢竹大侠。”
周雄离别之后,楚欢倒是不客气,将送来的饭食一扫而空,随即吹灭了灯火,并不睡觉,而是盘膝在帐篷之内,修炼《龙象经》。
楚欢的《龙象经》,已经突破了照轮、浮尘、净土、宝象四道,所花费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年多时光,对于《龙象经》这般武学宝典来说,如此修炼速度,实在是骇人听闻,这固然是因为楚欢悟性极高,却也有个各样机缘,净土道是在罗多的亲自引导下,在安邑突破,若无罗多指点,楚欢也未必能够轻易突破,反倒是宝象道获益于素娘的异样体质,如非素娘相助,楚欢恐怕花上数年时间也未必能够突破宝象道。
但是自从宝象道之后,楚欢一直在修炼大严道,《龙象经》的三百二十字口诀,楚欢早已经是滚瓜烂熟,倒背如流,《龙象经》共有八道,在大严道之后,乃是清明、金光、天神三道,而每一道的口诀,都是四十字。
楚欢依照大严道口诀已经修炼多时,却并未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其实他也知道,宝象道前四道,实际上是对肉体的改造,能够在肉体上有直接的反应,但是后四道,显然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境界,甚至无法从肉体上直接表现出来,大严道修炼之时,楚欢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而且总会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变成墙壁,往自己的身体挤压过来,那种感觉似有若无,若是神游其中,便有身体受空气挤压之感,但是如果自己特意去感受,那种感觉反倒是很快便消失。
楚欢无人指点,实在不知道其中的玄机。
他在小云山见到两大高手对决,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其武功都已经出神入化,甚至可以操控劲气,楚欢身为武者,也知道劲气对人体练武者的重要性,但是在此之前,他实在没有见过将劲气操控到那种程度的高手,完全超出了他在武学上的认知。
其实他得到罗多的传授,修炼了极乐刀,极乐刀实际上就是一种操控劲气的功夫,乃是将《龙象经》修炼出来的劲气置于手掌,化掌为刀,劲气充盈在手掌之上,手掌也就超脱了肉体的限制,肉体变成了利刃,只是那终究也达不到卫督和叉博那般境界。
按照大严道的修炼方法,楚欢运行了一圈,神游之中,这一次竟是再次感觉到空气挤压过来,说也奇怪,不知是因为什么,这一次的感觉明显与往常修炼大严道不同,以前只是感觉空气挤压,肉体处于守势,但是这一次竟是隐隐感觉到,当四周的空气挤压过来之时,自己的身体之内,竟似乎也有一股气流慢慢散发出来,与四周挤压的空气针锋相对。
楚欢感觉到这种不同往日的感受,想要更清楚一些,但是神识稍微主动一点,那种感觉立刻消失,不但身体向外散发气息的感觉荡然无存,便是四周挤压过来的空气也瞬间消失,他有些沮丧,睁开眼睛,竟是发现,自己的衣裳竟是有些冰凉,双手掌心中,竟满是汗水。
楚欢苦笑叹了口气。
他知道《龙象经》修炼本就是艰难的过程,自己能在短短不到三年时光,就能够突破四道,那已经是十分罕见,想要在短时间内突破大严道,恐怕也是痴心妄想了。
屏息聆听,发现外面一片寂静,显然营地里的人们都已经睡着。
当下也不犹豫,倒头便睡,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在自己帐篷外面,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楚欢立时警觉起来,很快,听到那脚步声在帐外停下,静了小片刻,才听到周雄声音轻呼道:“竹大侠,竹大侠,你可休息了?”
楚欢皱起眉头,已经是深更半夜,不知这时候周雄过来做什么,翻身而起,闪身到了帐篷边上,倒也不出去,低声道:“周兄还没有休息?”
“竹大侠还没睡?”周雄似乎松了口气,“竹大侠,毛人驹有动静了……!”
楚欢拉开帐篷,轻巧出来,只见周雄就在帐外,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刚才是我的人在执勤。”周雄低声道:“他刚刚偷偷来找我,毛人驹离开营地了。”
“离开营地?”楚欢皱眉道:“去了哪里?”
周雄向南边指了指,“往那边去了,竹大侠,你说这半夜三更,他为何会离开营地?他是要去哪里?”
楚欢问道:“他是一个人离开?”
周雄点头道:“正是。”
“那周兄准备怎么办?”楚欢低声问道。
周雄道:“不知竹大侠能否和我一起跟过去瞧一瞧,这半夜三更,毛人驹独自离营,在下觉得一定有问题……!”
“你确定那你属下没看错?”楚欢神情肃然:“毛人驹当真离开了?”
周雄立刻肯定道:“我去了毛人驹的帐篷,里面确实没人,我敢肯定,他一定是离开营地了。”犹豫了一下,才苦笑道:“我本想请竹大侠一同前往跟过去瞧一瞧,如果……如果竹大侠觉得不方便,那么在下打扰,这就离开。”
楚欢道:“周雄既然瞧得起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他回到帐中,拿了那只包着刀的包裹,道:“往哪边去了,周兄前面带路。”
周雄见楚欢答应,顿时显出喜色,抖擞精神,领着楚欢,悄无声息离开了营地,向南边过去,楚欢跟在他后面几步远,一前一后,也算是颇为小心,走出了不到三十里路,便瞧见前面有一处宽敞的空地,此时已经瞧见那空地有一道人影站立不动,周雄立刻闪身到旁边的一块石头后面,楚欢也闪身过去,两人躲在岩石后面,微探头,远远望过去,周雄压低声音道:“竹大侠,果真是毛人驹。”
夜深人静,月光幽幽,楚欢远远望过去,瞧那身形,倒真是毛人驹的身形轮廓,楚欢的记忆力极佳,见过的人,脑中便有印象,有时候根本不必再去看脸,只要看到对方的身形轮廓,大致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他在这里做什么?”楚欢压低声音道。
周雄远远盯着,见毛人驹腰间佩刀,一只手则是按在刀柄上,立于月光之下,如同一座石雕般,并不动弹。
楚欢其实心里很清楚,孔雀台的一群武师之中,毛人驹的武功绝对是鹤立鸡群,他能够成为领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金陵雀带到金陵的人,其武功只怕是远在周雄之上,或许正因如此,毛人驹平时才会显得趾高气扬,一个人本事大了,总会有几分倨傲之心。
“他好像在等人……!”周雄低声道,“竹大侠,您看他会等谁?”
楚欢轻轻一笑,低声道:“如果他当真与盗匪有勾结,今夜偷偷离营,恐怕就是来见盗匪,与他们商议计划。”
周雄皱眉道:“难不成他们很快就要动手?”
楚欢却已经抬手,放在嘴边,示意周雄不要说话,周雄从岩石后面望过去,却见到一道身影忽然从西边出现,正快步往毛人驹走过去。
第一五八二章 尾行
西边过来的身影戴着斗笠,身披一件大氅,那人突然出现,毛人驹却并未迎上前,只是等着那斗笠人走近。
楚欢所隐藏的地方,距离那边颇有些距离,而且夜里有风,一时间却也是听不到那边到底再说什么,只是见到那斗笠人距离毛人驹数步之遥,便即停下步子,然后向毛人驹拱了拱手,毛人驹也是向那人拱手,随即毛人驹似乎说了几句什么,那斗笠人大笑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周雄皱起眉头,不过这话问出口,便知道自己是废话一句,瞧楚欢表情,显然也是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
很快,就见那斗笠人说了几句什么,而且说话之时,还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之后便见到那斗笠人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丢给了毛人驹,毛人驹探手接过,上前一步,又说了几句,却见到那斗笠人大笑起来,冲着毛人驹拱了拱手,竟是转身便走。
毛人驹站立当地,似乎在想着什么,很快,就见他将那斗笠人丢过来的东西放入怀中,转身往这边走过来。
周雄和楚欢悄无声息移动,转到另一边,没过多久,便见毛人驹从旁走过,毛人驹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跟踪自己,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周雄这才看着楚欢,低声道:“竹大侠,看来事情果真与我所想一样,毛人驹这畜生,当真与盗匪勾结在了一起。”
“周兄可认识刚才那斗笠人?”楚欢轻声问道。
周雄摇摇头。
“那周兄也不好判断那就是盗匪。”楚欢轻声道:“或许只是毛人驹的朋友,半夜三更出来会友而已。”
周雄急道:“竹大侠难道这样认为?”
“毛人驹的行踪确实诡异。”楚欢轻声道:“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断定他与盗匪有勾结……!”微一沉吟,“至少我们还无法确定,刚才那斗笠人便是盗匪。”
周雄苦笑道:“竹大侠说的是。”
“不过周兄的担心是对的。”楚欢道:“虽然无法确定,但是毛人驹行踪诡异,看来还是很有问题的。周兄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坐视不理,周兄多盯着毛人驹,以防有变。”
两人回到营地之时,营地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各自回营。
次日天刚蒙蒙亮,队伍便即收拾起程,楚欢再一次看到那两名婢女蒙着面纱,扶着金陵雀上了马车,事实也果真如周雄所言,从金陵雀的帐篷里,果真是搬出了五六口大箱子,如果周雄所说不假,箱子之内,都是金陵雀这些年的积蓄。
按照孔雀台的行程,是从金陵进入西山道境内,然后向东北方向去,途径西山道的凉、林、阳三州之地,西山道下辖六州,此行在西山道境内,便要经过半数州府,出了西山道,便可以进入河西道境内,但是河西道的版图有些奇怪,他就像一张扇子,东北部是扇面,而西南面则是一条狭长的地带,如同扇柄,扇柄的底端与西山道接壤,狭长地带的两边,北面是安邑道,南面则是湖津道,要走过这条狭长的走廊,才能真正进入河西府邸,而这条走廊,也一直被称为河西走廊,隶属于河西应州境内。
又走了两天,出了林州境内,进入阳州,只需再走上三四日,便可以出阳州,进入河西走廊,算是进到河西境内。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条河边暂作歇息。
队伍给每人分发干粮,这活儿倒是副领队周雄来做,到了楚欢身边,楚欢正独自坐在河边,见周雄过来,接过干粮,周雄在楚欢身边蹲下,楚欢见他一脸疲惫之态,眼睛边上带着黑圈,奇道:“周兄这两天没睡好?”
周雄揉了揉眼睛,苦笑道:“这两天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儿发生,睡不踏实……竹大侠睡得可好?”
“还行。”
周雄笑道:“艺高人胆大,竹大侠武功高强,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走到哪里都能睡踏实。”他拿着一块饼,咬了一口,便在此时,却见丁淼走过来,低声道:“周副领队,后面又有人出现了……!”
周雄神色译成,立刻起身,伸手握住自己腰间佩刀,匆匆过去,楚欢也起身来,跟了过去,队伍中大多数人还在吃东西,三五成群自在说笑,见到周雄神情凝重,众人顿时也都肃然起来,走到队伍后方,却见到毛人驹已经先到,见周雄过来,毛人驹才道:“周副领队,那几个家伙又出现了……!”
楚欢抬眼望过去,只见在远处的一处土坡上,出现了两匹马,马上的骑者都是披着大氅,头戴斗笠,正居高临下远远望向这边。
楚欢皱起眉头,他此时看的清楚,那两人的衣着打扮,竟与那晚毛人驹私下相见的斗笠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楚欢瞥眼看了毛人驹一眼,只见到毛人驹神色凝重,也是远远盯着山坡上的那两骑,他神情凝重,眼眸中却是闪烁着极为古怪之色。
周雄看了毛人驹一眼,道:“毛领队,你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从金陵跟到这里,已经跟了咱们十来天,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毛人驹不答反问:“周副领队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那还用说。”周雄冷笑道:“一直尾随我们,那自然是打我们的主意,定然是盗匪流寇无疑。”
毛人驹却是颔首道:“周副领队说的不错,我也是觉得他们图谋不轨。”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这样干等着。”周雄眼中显出凶狠之色:“咱们有十几号人,不如去和他们拼上一拼?”
毛人驹淡淡道:“他们并未动手,难道我们要率先动手不成?如果他们并不想攻击我们,我们却率先攻击,岂不是招惹事端?”
此时总管伍士昭也过了来,瞧见那两骑,皱眉道:“他们还在跟着?”
“总管,我的意思,是领着大家上去将他们抓住。”周雄沉声道:“一切以安全为主,先抓了这两个人,等咱们到了河西,若是安然无恙,便放了他们,如果他们还有其他同伴,但有轻举妄动,咱们也有这两人在手中,咱们现在动手,保教这两人插翅难飞。”
“不成。”伍士昭摇头道:“他们没有动手,我们不能招惹生事,虽然跟着咱们,但是到底是什么人,咱们也拿不准,总不能因为跟在我们后面,便要将他们抓起来吧?”
周雄见伍士昭也这般说,无奈苦笑,看了看楚欢,问道:“竹大侠,你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依你之见?”
楚欢微笑道:“现在就算想去抓,只怕也来不及了……!”
周雄扭头望过去,发现那两名骑者已经消失。
伍士昭吩咐众人不必大惊小怪,倒是叫过毛人驹到一旁,低声私语,周雄和楚欢走到一旁,摇头苦笑道:“竹大侠,你也瞧见了,方才那两人的打扮,和那晚见到的人一模一样,这下子你也该相信我的话了吧?”远远向伍士昭那边望了一眼,见到伍士昭似乎是在向毛人驹交代什么,毛人驹连连点头,无奈道:“您瞧瞧,伍总管还觉得毛人驹是好人,咱们现在就算告诉他毛人驹有问题,我瞧他也不会相信。”
楚欢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兄也不必太心焦。”
等到众人用过干粮,休息小片刻,便即启程,到了天黑下来之时,又只能在一片树林边扎营,众人依然是熟练地搭起帐篷,将金陵雀的帐篷围在当中,楚欢跟随队伍也走了三四天,但是直到现在,还不曾和金陵雀说过一句话,甚至与没和金陵雀正面相见,也不曾见到金陵雀河孔雀台其他人有什么交往,倒是伍士昭有几次到马车边上,向金陵雀禀报什么。
搭好帐篷之后,依然是架锅煮饭,楚欢在帐篷里还没躺下,就听得伍士昭声音在外面道:“竹大侠?”
楚欢立刻坐起,道:“伍总管请进。”
伍士昭进来,笑呵呵道:“竹大侠这几天可还习惯?大伙儿一直都是这样,若是有怠慢之处,竹大侠可千万别怪罪。”
楚欢笑道:“总管客气了,这一路上承蒙你们照顾,我倒是感到有些惭愧。”
“应该的,应该的。”伍士昭忙笑道,随即低声问道:“竹大侠,白天那两个人,您……您觉得他们是否就是盗匪?你行走江湖,对江湖之事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