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日夫妻百日恩,母亲纵然是一时糊涂,但毕竟也是主母,这么些年为这个家操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夜华清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好不惹人怜惜。
这对母女放下脸面跪地求饶,夜怀瑾皱了皱眉,似有不忍。
眼见夜怀瑾表情有所松动,夜华清膝行几步,也跟着抱住了夜怀瑾的腿。
“父亲难道忘了,前些年您有段日子得了天花,大夫都怕传染不肯瞧您的病,是母亲不顾性命不眠不休伺候在您身侧,难道您都忘了吗?”
当时此事也确实感动了夜怀瑾,也发过誓不再纳妾要好好待她。
不过时间慢慢过去,柳幼卿一来,他就把自己的誓言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华清不提,他委实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顿时内心一阵羞愧。
夜怀瑾的表情变化杜佳月当然看在眼里。这件事她故意从来不提,只打算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
杜佳月装模作样地制止道:“你说这个做什么?夫妻本是连理枝,为娘难道有弃侯爷于不顾的道理?”
夜华清一抹眼泪,愧疚道:“母亲说的对,但清儿不愿意父亲母亲因为这种事情伤了感情,此番冤枉了大姐姐,清儿愿随大姐姐处置……”
说着,夜华清又楚楚可怜地看向夜芷言:“只求大姐姐能体恤清儿想家庭和睦的心,原谅母亲吧。”
这一场以退为进的戏码,连夜芷言都要拍手叫好了。
夜怀瑾听到这里,怒气已经消了大半,先不提杜佳月,夜华清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留着还能嫁个好人家,可罚不得。
可是不罚,夜芷言那边实在难交代。
夜怀瑾为难地看向夜芷言,意图以父亲的威严给她些压力:“芷言,你看你妹妹都认错了,家和万事兴,不如……”
夜芷言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冷冷的目光让夜怀瑾莫名心虚。
半晌,夜芷言微微垂眸,淡淡道:“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夜怀瑾顿时喜笑颜开:“这才是为父的好女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夜芷言抬起头:“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父亲应该知晓一二。”
夜怀瑾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忙问道:“什么事?”
夜芷言手一挥,连翘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账本呈给夜怀瑾。
夜怀瑾狐疑道:“这是什么?”
“平安堂和外面几间铺子的账本。女儿刚接手时看这账本就觉得不对,研究了这几日,果然发现了问题,三家铺子每年至少有四百万两的营业对不上账。”
话音一落,杜佳月的脸瞬间惨白,方才淡然的样子荡然无存。
这些日子她也想过万一真叫夜芷言给查出来账目的问题,那她大不了补上,只要弄死了夜芷言,这铺子还不是回到自己手里?
可她没想到夜芷言竟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可是……
四百万两?怎么会这么多?
她最多一年也就贪污个七八十万两而已。
“侯爷,她胡说!妾身兢兢业业,怎么会贪污公中银两?肯定是夜芷言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妾身!”
牺牲苏静好,和这出示弱的戏码都是杜音容教的,可杜音容也没想到夜芷言会在这个时候亮出账本,所以到了需要杜佳月自己动脑子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慌了。
夜怀瑾一听这么多钱脑仁就已经“嗡嗡”的了,当即也没有好声气:“本候自己会看,你这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松开!”
夜怀瑾越看脸色越黑,当年他把铺子交给杜佳月打理时,三家营业额就开始缩水。当时问杜佳月,只说是换了人经营是必然的,他便没再问过。
好在后面多少是有银子慢慢上交了,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杜佳月胆子这么大!
没有彻底翻完,夜怀瑾已经气炸了。他用力将账本摔在杜佳月脸上:“贱妇,你自己好好看看!”
杜佳月瘫坐在地,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账本。
夜芷言标注地极清晰,每一条错账的原因和时间都有,她想抵赖都抵赖不掉。
“侯爷,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侯爷,侯爷明鉴呐!”杜佳月再次哭求起来,这次是真心的,嗓门扯得极大。
夜怀瑾气地跌坐在太师椅上,胸口剧烈起伏:“误会?这账目清清楚楚,你倒说说哪里误会你了?”
“这……”
杜佳月哪里说得上来,这些年她也不怎么亲理铺子里的事务,想来定然是那些她的亲信算计了她。
“侯爷,您就算给妾身一百个豹子胆,妾身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定是这些主管们监守自盗!侯爷,您给妾身一点时间,妾身一定查个明白!”
“啪!”
夜怀瑾一把打掉了手边的茶盏,瓷片碎了一地,还有碎渣飞到躲闪不及的杜佳月脸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母亲!”
夜华清连忙扶住杜佳月,眼里盈着泪:“父亲,账本的事母亲一定是不知情的,她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怎么会贪污呢!父亲明察啊!”
“闭嘴!”夜怀瑾黑着脸,“把二小姐给本候拖下去,没有本候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间半步!”
又是禁闭,看来夜怀瑾还是打定主意要护住夜华清。
正在夜芷言感叹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呦,侯府今儿真是热闹啊!”
夜芷言身子猛地一怔,放在薄毯下的手轻轻攥住。
少卿,她才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半张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顾辞宴。
看到那个人,夜芷言心口一直高悬的大石终于落下。
顾辞宴还未走进祠堂,夜怀瑾便连忙上前行礼,其他人紧随其后,只有夜芷言还坐在原地。
隔着众人,她与他视线相接。
顾辞宴,你没事就好啊。
“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夜怀瑾恭恭敬敬道。
顾辞宴越过众人往前走,随意地挥挥手:“不怪,本王翻墙来的,你们的人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