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洞内不过十几丈远,子桑榆边上的墙内突然飞射出一支利箭,利箭带着凛冽的气息毫不留情的向子桑榆射来。安静的洞中,两人也已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动静,却没有太大的惊讶,诡异的黑木林内的神秘大洞内的密道,还有什么是他们想不到的。
两人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避开了这边的暗箭,另一边也会如法炮制的射来相同的一支,即墨东隅拉过子桑榆护在胸前,凝神听着利箭带动空气的声音,压住子桑榆,迅速向后一仰,身体与腿几近垂直。那利箭擦着他们的脸颊而过,没入另一边的墙体中。
密道再次恢复安静,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两人都神色凝重,丝毫没因为这一刻的平静感到轻松。黑木林能有这样一个密道已出乎他们的预料,误打误撞进了这密道,这密道中竟还暗藏杀机。
两人的神经俱是紧绷,正准备探出一步,脚下的泥地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让子桑榆根本站不稳身体,眼前也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剧烈的晃动让他本就没抓紧子桑榆的手一松,子桑榆顿时脱离了他的掌心。黑暗中,他修长的手猛地一探,却只抓了一手的空气,他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惶恐。
空气中飘来一阵奇异的香气,子桑榆只觉得脑中意识逐渐混沌,隐约听见即墨东隅的声音微弱的传来:“跟着自己的心走。”
--------------------
当子桑榆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已不再一片黑暗,她心中一喜,下意识的要去问身边的人,却发现身边何止是没人,连只鸟都没有。
冷静下来,她才发现她的周围只是空有一片光亮,依旧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该往哪走。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就在刚才他们还在黑暗的密道中,避过利箭,泥地便突然晃动不止,直到她现在醒来,没了身边的人,失了原本的方位。
正当她还在迷茫中的时候,前方的光亮中,一个身影慢慢显现。
“墨?墨,你去哪了?”
直到那人影逐渐清晰,那人唇边带着令人安心的浅笑,静静的站在原地,缄默不语的看着她,周围的光亮丝毫不及从他那笑中散发出的半分光芒。
子桑榆惊喜出声,急急上前,却见即墨东隅似乎不愿让她靠近,她前一步,他便生生后退一步,与她时刻保持着距离。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看了眼他肩上的小只,笑了笑:“杂毛,过来。”
即墨东隅肩上的小只当然不理会她,趾高气扬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子桑榆一般。
“你为什么还不走?”半晌,即墨东隅终于说话了,那话却失了林中一贯的柔和,带了丝清凉。
子桑榆浑身一颤,这样的口气,他们初次相见,在零汐山庄的大殿之上,他便是用这样的口气防备这她。
忘川瘟疫,她为救全城无辜百姓,甘愿与凤千华走,他也是这般口气。
最近一次,她向他辞行,他亦是这般口气。
子桑榆心中一凉,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才说好了要相依为命,不再反悔了吗?不是才说了要一起活着走出这里,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吗?
“墨,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走?”子桑榆掩去心中所思,声音中却带了一丝颤抖,带了一丝苦笑。
“让你跟小只走为什么不走?将你送出洞便是不想再与你同行,你怎么还不懂?我被你连累的还不够吗?”即墨东隅的声音突然变得凛厉,句句咄咄逼人,他肩上的小只也学着他的口气吱吱两声,睥睨的看着子桑榆。
“你们这一人一鸟倒是配合得默契呢。”子桑榆低下头,眼中的受伤一闪而过,低低道:“我怎么能走呢,你既然已经被我连累到了这个地步,我当然要看着你安全的走出去。”
耳边传来即墨东隅的冷笑,继而听到他讥笑的声音:“哦?你确定跟着我是为了看着我安全离开这?而不是为了你自己?”
子桑榆眸光闪了闪,复而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人,很好,很好!
“你以为那晚我真的是来救你的么?不将你安排在零汐山庄外,怎能引出那些知道你身份的人?那火域阵又岂能拦得住我?可是我为什么要耗费自己的精力去破那阵法?那些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即墨东隅声音低沉,字字诛心。
“我留下你,不过是为了祈今后登上大位做好打算,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得异星,得天下?你当真以为自己那么重要么?不过是一颗一统天下的棋子而已。”
子桑榆早就有过这个想法,如今亲自得到了即墨东隅的证实,心不可抑制的一痛,目光盯着即墨东隅,不动,似要将眼前的人看穿。
彼时的软玉温存,瞬间荡然无存。
心中的痛意一波一波的荡漾开去,她的脑中突然闪过意识模糊前的一句话,她的表情继而变得淡如清风,对上即墨东隅的眼睛,许久她轻笑一声,悄悄的向前一步,果不其然,即墨东隅也默默的后退一步。
在这漫无边际的光亮中,两人一进一退,眸光相对,相隔不过几里,心的距离却早已咫尺天涯。
“我如今可就是要赖上你了,这可如何是好?”子桑榆调笑的声音响起,脚上的步子却没听,步步紧逼不远处的人。
“看看,现在这就我们两人,你要怎么才能甩掉我呢?不如杀了我如何?”子桑榆神情轻松,好似只是在劝眼前的人杀掉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
“我怎么能杀了你呢?进了这黑木林,在那些人的眼中,你便已经死了。本想你跟小只出去了,便由祈带走,不想还是被你跟了下来,不想再看到你也得先将你带出去了。”即墨东隅被子桑榆逼着步步后退,依旧不露声色。
“哦……”子桑榆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道:“也是也是,这么辛苦的引出了知道我身份的人,好不容易让我‘死了’,杀了我岂不功亏一篑?”
子桑榆脸上突然绽放出绚烂的微笑,细看之下,那笑中却带着无情。
“那便换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