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每晚都偷偷进宫来给我换药。你知道的,我伤在那么私隐的部位上,他便得每晚都褪了我的裤子,用掌心替我揉……”
这么想着,吉祥自己便也痴了。
面颊随之绯红起来,目光也潮湿朦胧,望向杳远。
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兰芽一声嘶吼:“住口!”
吉祥转眸,怜悯地盯着兰芽:“不敢听了,是不是?你也不必不信,我不妨告诉你,早许多年前我便在他身子里下了情蛊,他与我那样厮处之时,是无法抗拒我的。”
就算岳兰芽会相信司夜染的定力,可是她却也不能不信那虫儿的力量吧?
这样一说,吉祥自己心下也是信心大涨,于是轻轻伸手抚摸着肚子:“孩儿,你爹将咱们母子藏在此处,不是要委屈咱们,实则是为了保护咱们。只待你平安降生,他一定会给为娘和你一个名分。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是永远无法与咱们母子相比的。”
“你胡说,我不信!”兰芽激动起来。
吉祥目光便更轻松:“不如等孩子生出来,到时候咱们滴血认亲啊?”
兰芽冲出院子,气吼吼回到灵济宫。
一见这情形不对,门上的人早就悄悄儿往里通传了。初礼接着信儿,也愣在门上半晌,心说这又是怎么了?
初礼还没等明白过来,已经远远见兰芽跟一支箭似的直接就冲过来了,冲上台阶便问:“大人呢?”
初礼心道:大人,奴婢对不起您了,来不及通传了……
不敢瞒着,伸手指了指屋里。
兰芽又直接冲进屋去,转过书桌,捉住司夜染的衣领,扬手便是一个大嘴巴!
屋里,风、花、雪都在呢,都看傻了。
司夜染便也怒了,起身低叱:“这是怎么了?想打,就不能等他们三个走了再打?”
那三人彼此望了一眼,真是不知该忧还是该笑,只得一同起身告辞。
藏花走得慢了一步,眯着眼睛从兰芽面上扫了一眼。
古怪。
兰芽一脸薄愠,司夜染捉着她的手腕……两人一脸严肃地目送风、花、雪三人走。
风和雪也还罢了,只有花走得磨磨唧唧。
他延宕在最后,从书案走到门口便停了三停,一回看书架,一回看多宝格,一回还伸手捋了捋帘子上垂下来的穗子。风和雪都走出门,下了台阶去,扭头等他,他才不得不走到门口,也下了台阶去。
可是即便下了台阶,却还不走直线,扭头就奔着旁边的鱼池子去了。雀儿也还是不好好看鱼,而是蹲在池畔的大石头上,拧过头来故作不着痕迹地瞄着屋里他们俩……
屋里那俩人就对视了一眼,继续保持这个架势,谁也没动。
藏花的行迹实在太过明显了,息风只好扬声轻唤:“花,走吧。”
藏花这才忧愁地又悄然抬眼望了屋里一眼,拢着袍袖,袅袅婷婷地起身,暗暗一跺脚,这才跟上息风和煮雪,一并走了。
终于不见了人影子,兰芽这才长舒一口气,想要放下手。
可是司夜染却没放开,依旧还捉着她的手腕,径直便加了里来揉。边揉边问:“手可疼了?”
兰芽也略有意外,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片刻便“噗”地笑开了,抽回手来:“你这人要说疼,也该你的脸才疼。”
他正色挑眉:“可是真的没疼啊。”
兰芽笑得掩住口:“那你刚还跟我发脾气?”
他又挑了挑眉:“只不过他们三个碍眼的在……好歹,你也要给我留三分颜面。”
“哦吼,”兰芽佯怒,转身朝里去换衣裳,作势不搭理他了。
他便连忙跟上来,亲自帮她褪去冠服,将另外一边脸伸过来:“不如,这边也……”
“滚。”兰芽忍俊不已,坐在榻上伸脚踢他:“我还仔细着我手疼呢。”
“我帮你揉。”他说着便贴肩儿坐过来,紧捉她的柔荑。
兰芽唧唧咕咕地笑,却还是推了他一把:“记着,从今儿起,你我之间起了嫌隙。可是具体的缘故,外人却都不明白。总之就是我进宫去一趟回来了,便无缘无故发了邪火,怎么跟你都不好了。”
他没惊没恼,只是悠然道:“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不管在外人眼前怎么闹,关起门来你却不准当真与我动气。不为我,也得为了孩儿。”
“嗯。”她撒够了脾气,这会儿平静下来,也累了,便侧头歪在司夜染肩上:“捏捏腿吧。在皇上面前没少了跪,还磕了许多回头,便是后来赐座也没敢坐实了,只搭着个边儿,累死了。”
司夜染便没说话,将她的腿儿捉上来,搁在他的腿上,小心沿着经络走向按揉。
不消她说,她也明白她必定是在皇上面前遇见了为难的事,才会频繁下跪,屡次叩头……一想到她是个有身子的人,却要那么深深躬身去叩头,他的心便像是被掐碎了。
恨不能只因为这个,便将那个人拉下龙椅来!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兰芽便也放弃了矜持,舒服得直哼哼。一边哼哼才一边说:“大人就都不问问,我今儿这股子邪火真正的源头是什么?”
“嗯哼,”他轻哼一声:“你那么积极进宫去,自然不是迫不及待去见皇上的。早晨段厚来宣旨,你眼睛都是亮的,我如何还不明白你是盼着去见谁去了?”
兰芽闭着眼笑了一下:“我见到她了。她说,孩子是你的。”
司夜染挑了挑眉:“你信么?”
“信呀。”兰芽闭着眼答:“我想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太监,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正名一下了。”
兰芽这话故意往含混里说,司夜染却听懂了。他挑眉歪头看肩上的她:“怎么,你想阉了我,让我当真太监?”
“嗯。”她唇角轻挑,手抚在肚子上:“反正……大人也算结束使命了。”
“你!”司夜染终是恼了,捉着她的小手,放进嘴里就去咬:“你把我当什么?还结束使命了……”
兰芽捂着嘴笑:“也省得‘他’出去惹事。”
“去!”司夜染无奈,伸手照着她的臀给了一巴掌:“别胡说八道。”
兰芽被一巴掌打精神了,这才抬眸来睨着他:“……上药。还,揉。”
他噗嗤笑出来:“我本不是纤尘不染的人,你怎忘了?”
她双手托腮,眯眼望他:“必有缘故。”
“什么缘故?”他越发放松下来,伸手绞着她发丝,一圈圈缠在指上,绕指成柔。
兰芽眯眼想了会儿:“难道,是蛊?”
吉祥能用来吓唬她的,出了吉祥自己的狠劲儿之外,也就剩下了个蛊。吉祥言之凿凿说那孩子是大人的时候,还最后不忘了祭出蛊来给她自己增加保障……兰芽便不由得想到蛊。
大人从小便身受蛊毒之苦,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苦研药理,在杭州更是给她展示了他已经能驾驭蛊、解蛊的本事……这么归结起来,她有理由相信,大人怕是已经寻着法子了。
她心下便越发豁然开朗,伸手一拍大腿:“有伤便出血,致伤须用药……再加之大人手揉她那私隐的部位,让她想入非非,便撤了防备……于是!”
兰芽心头呼啦一股热潮,直接朝心头冲去。她欢喜得都有点不敢自信,必须停顿下来去寻他的眼睛。
然后降下声调来,宛若秘密耳语一般低声问:“……于是,大人,已经毁了她的蛊?于是大人现下,已然逃脱了她那虫儿的控制?”
司夜染这才笑了。
“嗯。不过她自己还尚且不知,你别告诉她。”
兰芽一把捂住嘴,眼泪却已经扑簌簌掉了下来。她欢喜得一把抱紧司夜染:“大人,太好了。”
“哎你别哭啊。”他叹息着伸手来替她擦泪:“再高兴,你现在也不能随便落泪,记住没?”
兰芽便将脸放肆地蹭在他衣袖上,蹭干净眼泪,已是展颜而笑。
“真是的,大人你真坏。这要是让她知道了,一定撞墙死了。”
司夜染笑而不语,兰芽自己蹭过来,挤进他怀里。
就这么着腻在他怀里,便觉着皇上那交给的为难差事,便也都没什么难了。
她在他怀里睡着了,司夜染将给她放下时,她睡梦之中捉着他衣袖,低低说了声:“大人,从此以后,不得不多打你几次……”
“哦。”他含笑低低回应:“打吧,我皮厚。再说这世上我爹娘已然不在,皇上他也未必敢亲手打我……你是我娘子,你不打我,谁打我?”
一晚好梦,兰芽醒来伸了个懒腰。
司夜染已经提前走了,她起来朝着菱花镜一瞧,便又笑起来。
是她搬进观鱼台之后,他养成的毛病。每当需要先进宫当值,他又舍不得叫醒她,便会故意涂了口脂,在她脸上印下一枚大唇印……
这是满满的爱意,却也——其实都是他在报复她呀!
因为他们小时候……她就经常趁着凤镜夜没醒来的时候,溜进他屋里,用笔墨给他画个鬼脸……结果每天早晨刚起身,他就一定来找她算账。
于是她也习惯了,曾经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瞧见他一脸阴森地在门口站着等着她呢。
宛若一场每天早早的第一场相约。
她叹口气,赶紧用巾子将唇印蹭掉了,才敢叫双宝送洗脸水。
今日不同往日,是她答应了皇上要重新掀开秦钦文旧案的第一天,却也是殿试放榜的日子。
她的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儿:皇上究竟肯不肯点了秦直碧的状元?
还有林展培和陈桐倚,他们各自的名次又如何?
却没成想进来送洗脸水的不是双宝,却是煮雪。
兰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婉拒:“雪,这些事不该你来干。”
煮雪叹了口气:“谁叫这灵济宫里就我一个女子呢?伺候你穿衣,我自然比双宝他们更方便些。”
兰芽便也承情,不再推辞,只是从镜子里冲煮雪做鬼脸:“可是前些日子你怎么不来伺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