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娃娃,陆雯静备受陆家瞩目,且自小是在千娇万宠之中长大。
而陆雯静的爹娘亦是对这个女儿疼爱无比。
只是舅母是个性子外向热情的,可舅舅却是一个性子内敛,不擅长表达情感之人。
以至于这对陆雯静满腔的疼爱最终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严苛要求,也使得陆雯静跟自己爹的关系有些势同水火之感。
父女二人若是不见面的话,素来相安无事,但只要一碰到一起,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便可以针锋相对。
这会子陆雯静这般气恼,只怕是回去之后,在听到舅舅开口一句「去哪里胡闹」的话后便炸了毛,两个人又互不让分毫,最终的结果便是两个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真真令人头疼的很。
苏玉锦看看气呼呼的陆雯静,再看看此时满脸无奈的贺严修,大约也是猜出来了其中的缘故,便拿了茶壶将陆雯静面前的茶杯填满,又将方才陆雯静吃的好吃的南瓜红豆糕往她跟前推了推。
「这天气虽然寒冷,可身上穿得厚,又成日烧着地龙,吃着各种驱寒的食物,难免成日地上火,待会儿我给你开上一剂凉茶的方子,你拿了回去让底下人熬了,每日喝上一碗,滋味好口感佳,还能降火宁心,如何?」苏玉锦笑道。
「好啊。」陆雯静点头,但又撇嘴,「不过依我看,这凉茶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喝,说什么也得让我爹也每日喝上一碗才好。」
「也是不成,依我爹那胃口还有每日的火气来看的话,这一碗怕是不够,得一缸才行,不然根本不见效!」
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对她爹怨念颇深啊。
苏玉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好了,不说烦心事了。」陆雯静攀上了苏玉锦的胳膊,「苏姐姐,你这次在京城一定要多住上一段时日才好,我们好好说说话。」
尤其是一定要多在贺家住上一住。
这样她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蹭两顿美食!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
无论是三殿下那边的状况也好,也是厨艺比试的缘故,她的确都要在京城待上很长一段时日。
「太好了!」陆雯静乐不可支,越发高兴的拉着苏玉锦说话。
说天,说地,说这几日在京城听到的一些趣事,说她这几日新收集到的一些新鲜玩意儿,甚至说她在话本上看到的有趣故事……
女孩子们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尤其面对社牛本牛的陆雯静,素日性子相对沉静内敛的苏玉锦也被打开了话匣子,跟陆雯静两个人有说有笑。
大有根本停不下来的架势。
甚至因为日头西斜,觉得花园里有些寒意,二人挪到了梅香苑中,仍旧是凑到一起,聊得十分起劲儿。
贺严修,「……」
怎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三个人同行时,总有一个人会被冷落,可现在被冷落的怎么变成了他?
在思索片刻后,贺严修起了身,「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先回书房。」
「好。」陆雯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表哥去吧。」
苏玉锦亦是点头,「你先忙。」
所以这两个人……尤其是苏玉锦根本就没察觉到他现在有点生气了?
这可太委屈了!
贺严修走的时候,步子有点沉重。
兴安跟在贺严修身边,道,「二爷是要直接回书房吗?」
「这个时候还早,二爷要不要去看一看三殿下?」
「老夫人那的请安,二爷要这会子去,还是吃罢晚饭再去?」
「二爷前两日说要帮老爷找寻东西,这会子要去找吗?」
「……」
贺严修停了脚步,直勾勾地看向兴安,满脸玩味。
兴安被看的有些心虚,「二爷这般看小的做什么?」
「我怎么感觉……」贺严修道,「你小子似乎有些兴奋地不知所以?」
兴安,「……」
有吗?
他表现的这般明显的吗?
不过只是觉得二爷也体会到了他往日被人遗忘的孤独,心中有那么一点窃喜罢了。
兴奋什么的,还是谈不上的。
谈不上……
「哪里有兴奋?不过就是一时想到了这些事情,便赶紧问一问二爷,怕小的回头给忘了。」兴安强压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面上尽力保持平静。
「嗯。」
贺严修想了想,道,「这些都不是顶要紧事,不必催促,待会儿我一一去办了就是。」
「到是静儿那边,素日里说话口无遮拦地,又惯会麻烦别人的,只怕会一直叨扰平安县君,你去盯着一些,多多提醒静儿。」
兴安,「……」
好嘛!
始终都在酸菜鱼的边缘徘徊,而且永远无法摆脱!
二爷肯定是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所以才会给他安排这样的差事。
二爷永远都是二爷……
好气!
——
陆雯静待到日头西沉时,察觉到苏玉锦这里也有了些倦意时,这才告辞离去。
临走时,带走了许多的东西。
两大包各种各样的点心和卤味,以及苏玉锦给她配好的足够熬上十来日喝的凉茶草药。
点心和卤味拿回去让娘尝一尝,这凉茶嘛……
先灌爹喝上两大碗,降降火!
陆雯静正开心地将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第344章 有何指教
那马车停的急,又是迎面而来,显然是特地停在跟前,要逼停陆雯静这辆马车,引得拉着马车的马匹都嘶鸣了一声,车夫安抚许久才安静下来。
送陆雯静回去的丫鬟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叉着腰冲对面马车怒喝,「怎么赶的车?这般宽的路就要直冲冲撞上来,是要做什么!」
好在此时并非是主街上,路上并无旁的行人,否则一场事故实在难免避免。
丫鬟气势汹汹,以至于闫思颖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陆雯静,便也只好忍了下来。
闫思颖下了马车,走上前,声音沙哑且满含愧疚,「对不住,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静儿避而不见,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求她见我一面。」
「冲撞了这位姐姐,实属抱歉。」
闫思颖语气悲切,脸色苍白不施粉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红,眼泪似落未落,只盈盈地在眼眶中打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抿,纤弱的身体微微有些晃动,却又拒绝了身边丫鬟的搀扶,俨然一副柔弱可怜,却又倔强强撑的模样。
原就是个容貌美丽的女子,闫思颖自小养尊处优,又是家中嫡女被精心培养,身上自带着京城贵女应有的气质,此时这般模样,倒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只可惜,同为女子,丫鬟并不买账,甚至撇了撇嘴,「求见的方式多了,但既是知道冲撞,却偏偏用这个法子,着实是不知轻重。」
「这般拦住马车,知道的呢,是知道你要见我家表小姐,若是不知道的,还只当你是要将我家表小姐置于死地呢!」
见丫鬟这一番话说得犀利无比,闫思颖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这是贺家的马车,丫鬟又称呼陆雯静为表小姐,必定也是贺家的人。
这贺家的下人便敢这般轻视她!
闫思颖咬了咬牙,眼中的泪几乎夺眶而出,哽咽道,「这位姐姐严重了,我并无这个意思,不过是心中焦急,有些病急乱投医……」
「还望这位姐姐见谅。」闫思颖略欠了欠身,径直绕过那丫鬟,到了陆雯静的马车跟前。
嗫嚅了半晌,闫思颖才艰难地开了口,「静儿……」
期期艾艾,尾音发颤。
陆雯静在马车里早已听了许久的动静,眼下见闫思颖到了跟前,这才掀开了马车两侧的窗帘,「闫小姐有何指教?」
语气淡漠,连对陌生人应有的友好都比不上。
闫思颖咬了咬牙,哭出声来,「静儿当真要厌了我,往后再不跟我说话?那日之事我并非有意,皆是因为那亭子的栏杆老旧,我这才落入水中。」
「倘若我当真有此意的话,时值深冬,我又水性不佳,更是不能确保贺大人会救我,我这般举动岂非是置自己于死地?」
「再者,我一心思慕贺大人,又岂会让贺大人在寒冬之日被冷水浸泡……」
「静儿,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现如今我婚事再无任何希望,只能嫁给大皇子做侧妃,堂堂一个尚书千金,高门嫡女,竟是沦落到要给人做妾室的地步,我心中已是悲痛万分,偏偏静儿也要误会我,我当真是还不如当日死在御湖之中,兴许静儿还能为我流下几滴眼泪,惦念我几年……」
闫思颖一阵哽咽,整个人的情绪也颇为激动。
陆雯静垂着眼眸听完闫思颖的话后,眸中沉寂的如一滩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许久之后,才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交了怎样一个朋友啊。
这闫思颖,满嘴的谎话也就罢了,竟是想着拿这些谎话来糊弄她,当真是将她当成了傻子来看?
她只是性子直爽,并不说明她没有脑子。
反倒是这闫思颖,自认自己聪明无比,可以瞒住所有人,实际上却不知晓她所有的伎俩皆是被人知道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