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烁去了衍州?”巫乐天问道。
霍冲点头道“是狼主派他去的,估计以这小子的性子,又会生点事端出来,泽山祁镇,那个地方翻过山头就是军营。”
巫乐天点了点头,耳朵动了动,接着茶杯顿在了嘴边,眸光瞬间暗淡下来,他不经意间听见不远处的一桌人在讨论着寒阳百闻堂传出的消息,听见了云天辰受伤几个字。
将茶杯放了下来,瞥见右手腕上缠着的那条红色的束发带,眸光闪烁不定,片刻后站起身来朝着驿站外走去。
霍冲一脸茫然,这菜一口都还没动,怎么就走了,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抓起盘中一块鸡腿,将钱放在桌面上,赶紧跟上巫乐天的步伐。
“等等我啊,小天,才坐了多久,你就要开始赶路了?”霍冲咬着鸡腿问道。
巫乐天翻身上马背,点头道“嗯,距离洬州不远了。”
霍冲见巫乐天脸色冰冷,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点了点头,将鸡腿咬在嘴上,翻身上马,扬鞭驾马离开了驿站。
两人在夜色中前行,月光洒在何人身上,又带着谁人的思念,又如苍白的刀子,撕碎了云雾,又撕碎了谁人的心。
巫乐天坐在疾驰的马背,一只手贴着自己的心口,这颗心有些抽痛,那双名目紧盯着前方漆黑的道路,轻轻闭目片刻,看到云天辰那张笑脸,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猛地睁开眼,云天辰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巫乐天此刻心有些乱,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是缺失的东西渐渐的回来了,补全了他所有的情绪,这种感觉太讨厌,太难受。
轻轻吐了一口气,眸子又是一凝,轻声喃喃道“等我,天辰...”
依照巫乐天这几日连夜赶路的速度,再过三四日他们就会到达洬州境地。
放缓了步子,霍冲坐在马背上喝着水哼着小曲,似乎心情不错,转头看着巫乐天道“小天,再过三日估计就到洬州了,赶得上天灯节,哈哈哈,玉漱大小姐每日都在念着你,你这一回去,她肯定会高兴坏的。”
“阿姐,她可还好?”巫乐天问道。
霍冲点头道“好,怎么能不好,只是最近和狼主不怎么说话,似乎两人闹了矛盾,嗐,估计是因为嫁人的事情。”
巫乐天一愣,问道“阿姐要出嫁了?”
霍冲耸了耸肩,笑道“狼主看好薛家嫡长子,可玉漱小姐不愿意啊,说是有了意中人,从狼主帐中出来就沉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谁看了都明白,玉漱小姐近日倒是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在准备她母亲的祭礼。”
巫乐天轻嗯一声,他知道阿姐娘亲的忌日是在天灯节几日后,每次到忌日那天,阿姐的脸上总是挂着伤感之色,他也不懂阿姐想着什么,他自小有阿姐无微不至的照顾,阿姐似乎总是在对他人好,而阿姐自己,却从未感受过被自己娘亲呵护长大的感觉,终归是遗憾的。
北风停了,天边的一束光撕裂了黑夜,万物贪婪的汲取着温暖。
云天辰从梦中醒来,坐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脖子,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行动自如,既然能走路了,就不能一直赖在纳兰府,再不活动活动,他这副身子真的就废了。
他决定立刻启程赶往离天关,如今离天关正需要兵力,酉阳边城的叛军骚扰不断,还有朝着酉阳境内进攻的趋势。
云天辰未能亲自与允侯纳兰晟辞别,也没见到纳兰琰的身影,倒是见到了洛九,让洛九代他向纳兰琰告别,便匆匆的离开了纳兰府,与不寒骑马朝着军营而去。
新兵们报道完毕,云天辰又换上了一身战甲,手握战戟,坐在马背上扫视眼前千兵,眸子一凝,闪过一抹寒光,高举起手中战戟,高声道“我等无惧生死,誓死护佑银朔!”
“无惧生死,护佑银朔!”
众人齐声呼喊,红缨枪敲击在地面的响声可震天穹,云天辰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朗声道“即刻启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云都伯!”众人齐声道。
迎着朝霞,云天辰骑马走在前,身后跟着他的兵,身旁是骑马的不寒,不寒穿着一身铠甲,眼神锐利一脸严肃,倒是有几分大将风范。
“不寒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日后定能带领万军杀敌,成为一代名将,哈哈哈。”云天辰笑道。
不寒听后,一脸严肃认真道“不寒誓死追随公子,不在乎名利。”
云天辰眉毛一挑,微笑道“不寒,有你在,我倒是轻松不少,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多谢。”
不寒一怔,摇头道“公子无需言谢,这都是不寒的分内之事。”
“谢还是要谢的,不寒可有心仪的女子,我可以帮你引荐啊。”云天辰笑问道,他这可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不寒也该有个能陪伴他一生的人。
“女子....公子,不寒...”不寒蹙眉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天辰打趣道“难道不寒不喜欢女子?哈哈哈哈。”
不寒听后沉默不语,默默的垂下了眸子,不敢看他家公子。
云天辰见不寒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沉默了,缓缓收起了笑容,认真几分问道“原来如此啊,不寒可有喜欢的人了?”
不寒抬眼看着他家公子,微笑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喜欢的人。”可在他心中,他却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佟安。
可是,佟安已经不在了,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此人的身影在很多人的脑中渐渐淡去,却只有将佟安放在心中的人才能清晰的忆起。
“那可就难办了,不过我看那日与你聊天的人,叫尧忠吧?见他缠着你,要不就他了。”云天辰故作严肃的说道,那番意思就将此人指给了不寒。
不寒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摇头摆手道“公子,还是算了吧,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云天辰见不寒一脸的紧张,旋即一改严肃,咧嘴笑道“哈哈哈,逗你玩儿的,这种事,怎能强求呢,不过不寒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知我,我给你支招啊。”
不寒愣了愣,刚才还真是吓了他一跳,点头道“好,不寒定告知公子。”
“云天辰!”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冷怒之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项凌这小子。
项凌骑马来到云天辰身旁,瞥了一眼云天辰并未开口讲话,他可不想主动开口讲出跟上来的目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云天辰还等着项凌说话呢,可见项凌似乎没打算开口。
轻摇头道“表弟啊,你跟上来干嘛?”
项凌沉着一张脸,他就从没给过云天辰好脸色,轻咳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洪叔叔,他非让我跟着你去离天关,说你还有伤在身,怕你在路上遇到危险。”
云天辰嘴角轻轻一勾,一脸笑意的看着项凌,开口道“原来表弟是因为这个才跟上来的,那你的小相好怎么办啊?”
项凌暗自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此事,他还被曹玉柔捧住脸狠狠的揉了一通,还在手臂上咬了一口,说是留个记号,可把他疼得,又不敢大叫,有失他的风度。
曹玉柔将腰间那串铃铛赠给了项凌,此刻在腰间摇晃着,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声音悦耳,项凌不自觉的嘴角一弯。
“不怎么办,又不是见不到了。”项凌说道。
云天辰点了点头,听着铃铛的声音,看着项凌那张些许柔和的脸,便知道项凌正在思念某人。
“云都伯请留步!”又是一声急切的呼喊在身后响起,云天辰微微蹙眉,今日还真是稀奇,怎么又跟上来一个。
云天辰停下了马,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飞奔着朝他而来,士兵们都好奇此人是谁,好似并未见过。
这道身影下了马,恭敬的施礼道“云都伯,在下是受公子琰之托,前来送一样东西。”
面前的人正是杏时园的杂役班禹,云天辰问道“何物?”
班禹从马侧布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呈给了云天辰,抬眼看着云天辰道“公子琰让我带话,此次一别何时再见,时光无多,只愿天辰平安,别无所求。”
云天辰将锦盒拿在手中,点头道“多谢班禹兄。”
班禹恭敬道“云都伯,既然话已带到,在下先回去了。”
话落,班禹骑马离开,云天辰垂眸看着手中的锦盒,到底装的什么,他闻到一丝香气从锦盒中传出。
好奇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一旁的不寒和项凌,两人都紧盯着锦盒,云天辰抬眸看了一眼项凌,问道“想看啊?”
项凌收回视线,别过脸道“嘁,谁稀罕。”
云天辰轻笑一声,将锦盒打开来,瞬间眼前一亮,他先是看到了那把折扇,热切的将折扇拿起打开来,因为与闻香玉放在一起,折扇也有了一丝淡淡的香气,扇出的风都是香风,云天辰看着折扇上的画,眼中一丝惊讶闪过,便忆起了以往在寒阳香林密道时被斩断的那把折扇,简直一模一样,就连扇柄上那点被他不小心染上的红墨都在其上。
没想到,纳兰琰能将那把断扇收着,而且还做了把新的给他,难道自那时起,公子琰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感情?
云天辰从回忆中回过神,视线移向锦盒中那块玉佩,伸手拿了起来,看到玉佩上刻的东西,又让他讶然。
“鹿鸟为侣....”云天辰喃喃道。
鹿鸟为侣,这块鹿鸟玉佩,全是纳兰琰的情,以及奢望。
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玉楔城,纳兰琰并未亲自来送云天辰,他怕他不争气的哑了嗓子红了眼眶,成为笑话。
云天辰把玉佩和折扇收进了锦盒中,将锦盒收进了袋中保存着,这些多情之物,看到了只会让他心绪复杂,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出发!”云天辰高声道。
军队又启程朝着离天关而去,一路上倒也平安,只是快到玉楔边城时,前方探路的兵回来禀告,说是前方小镇遇涝灾,恐怕无法从此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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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玉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