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湿辘辘的黑发贴服在她的脸颊上,脸上的绷带湿透着滴水,睫毛染着水珠一眨滚动着滑落,她奔跑着,隔着啸啸水帘四处张望着。

“莲谨之~”

她张嘴大声喊道。

靳长恭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嘴唇因为冷冰的雨水而泛起紫色色泽,那渗透布料的雨水刺骨般寒冷。

“莲谨之……”

她一双恣意狂躁的黑瞳,染上一层从身体渡上来的寒意,灼灼,却异常森冷。

他究竟在哪里去了?!

“你是谁……”

蓦地,除了“哗哗”杂乱的雨声还夹着一道令她一僵的熟悉人声,靳长恭猛地一转头,眨掉睫毛上的雨珠,眯睫朝着发声的那方急速掠去。

“竟然没有认出来啊……”

断断续续,隐约传来另一道迥异的声调,就像被雨水硬生生切断的缠绵,细腻,而……温柔似水的阴冷。

密集的雨水中,眼前呈现的一切都靡靡绯绯,令人看不真切,靳长恭谨慎地靠近,看着前方似隔了一层透明的薄纱,隐隐约约映出两道颀长的身影。

那在雨中湿爱显出一道清隽而单薄僵硬的身影,似是莲谨之,而另一道……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一切,她眨了眨眼睛里的雨水,朦胧中只能勉强看到一道翩跹似火蝶摇曳的色泽。

他似感应到靳长恭的到来,那似被雨水浸透,一双波光涟漪的狭长眼睛滑过她一眼,也仅看了她一眼,隔着那层层水幕,靳长恭朦胧中似看到那一双薄艳的红唇微,唇如朱点,娇嫩诱人,然后讥诮地勾勒起来。

一朵绚烂到极致,魅惑到极致,亦冰冷到极致的笑容。

他是那样朦胧而惬意,宛如镜中花水中月,让人抓不住摸不到,又忍不住沉醉其中,靳长恭瞳孔徒然收缩了一下,全身一绷准备动手。

可是下一秒,人便已经消失了。

靳长恭一回神,感应到一片虚无,完全无法再感应到刚才那一抹魅惑的影子,她厉眸一凝,迅速冲向雨中的莲谨之身边。

一碰到他的身体,却发现他此时就像一块冰,没有一丝温度。

“莲谨之,你怎么了?”

看他双眸似失去了焦点,茫然失神地望着地面,即使被这么冰冷的雨淋得湿透都没有一点感觉了。

看他失神落魄的模样,靳长恭偏头一甩,甩掉一头发滴沥沥的的水,然后眸光一冷,兴起手没有半点犹豫地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掴过去。

“给老子醒醒,你tmd的想死,也将欠老子的通通还了再死!”

“啪!”莲谨之的脸顿时被打偏,那半边白皙如玉的脸上慢慢浮显出一个红色巴掌印。

脸上的酥麻痛意,令他似如梦初醒,抬眸茫然朦胧地看着眼前学身湿辘辘,一脸森冷阴沉的靳长恭。

他僵硬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心底涌出一种极度的失落,在凄凉冷瑟的瓢泼大雨中,寂寞的凉和心底的那突出其来的痛,在这冷冷的雨中,似穿过肌肤,尖锐地刺痛魂深处!

望着眼前眼前这张陌生,却意外透着熟悉感觉的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慢慢朦胧了他的双眼?

终于,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寻到可以停靠的地方,他疲惫,迟疑,还坚定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浑身涩涩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嗓哑,而嘶裂,就像受伤的夜莺。

道个毛歉啊,靳长恭不满地皱起眉头,却没有推开他。

被他抱着,她并没有觉得很难受,他的身体隐隐有一种莲似的清香,很怡人,令人迷惑,虽然这具抱着她的身体很冷冰,或许因为她的身体也没有多温暖吧,反而没有不适。

只是,她听烦了他嘴里反复着的无意义道歉,将他倏地倒腰一提,十分爷儿们样式地扛在肩头上,便施展轻功朝着洞里冲去。

一回到洞里,靳长恭就不客气地将他摔扔到地上,看他有些僵硬地爬了起来,然后像是自闭症发作一样靠在洞壁上,耷拉着脑袋,默不吭声。

她走到他跟前,蹙眉沉声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

“他跟你说了什么?”

“……”

“他对你做了什么?”

“……”

“你哑巴啊,回话啊!”靳长恭一直憋着的怒火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一脚就给他踢过去了。

而莲谨之根本就躲闪不及,亦或者他没有想过靳长恭会对他动手,那一脚正好踢到他的腿肚子上,他痛得闷哼一声,嘴唇泛白,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痛的。

“莲谨之!”靳长恭的声音阴阴森森的,她一把将他的身子轻松地提了起来,左手扬起就准备一掌看能不能拍醒这个不争气的闷葫芦!

莲谨之此时抬起一张淡然平静的脸,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那就是说他并不是因为那个人的本身而变成这样,那就是他说了什么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才让他变成这样。

——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说了什么?”

“……”

好吧,再次变成闷葫芦了,她确信她就是将他打成一个猪头,他也不会回答她了。

靳长恭一把松开他的衣服,莲谨之脚底一虚,差点跌倒在地,所幸最后靠在墙壁撑了起来。

而靳长恭则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后,已经收起了刚才一脸逼问的怒颜火爆情绪。

既然连暴力都不肯合作了,看来想要撬出他嘴里的秘密,暂时只能是一个死局了。

她靠着墙体坐下,悠然地支着下鄂,脑海中不经意想起刚才那抹飘渺虚无的绯色身影,虽然模样,甚至连身材都模糊得看不清,不过莫名有一种感觉,总觉那魅惑似罂粟在焰火中燃烧,随时散发着诱人的迷毒的气息,有些熟悉……

一个惊醒,她感觉脑袋沉重重的,一头黑发正湿淋淋地滴着水,感觉十分难受,于是她盘腿坐下运动一个来回后便将头发,一身衣服都烘干了。

一转头,再看向莲谨之似跌入了一个灰暗的梦魇一般,湿透的身体泛着寒气,苍白的脸上神情灰败,湿辘辘的一缕发丝贴在他的脸颊上,眼神直愣愣,了无声息。

她此刻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这个傻子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直接受寒,最后冷死掉吗?

“换衣服!”靳长恭忍怒地吼了一声。

操起一个包裹就直接扔过去,力道绝对不轻地就砸到莲谨之的脑袋上

呃?莲谨之一惊,抬眸一看正好砸个满头晕,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刚才靳长恭说的话。

他此时抚着泛痛的额头,还有红肿的脸颊,不知道为何情好像因此稳定了许多。

他看着凉凉看着他的靳长恭,干咳了两声,转开眼睛,嘴唇干涩地道:“刚才,莲某有些失礼了,总之多谢柳姑娘了,还请你……能否转过身去?”

靳长恭横了他一眼,冷嗤一声便一转身便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莲谨之的表情僵了一下。

一阵衣服细窣的摩擦声传来,过了一会儿,莲谨之才轻声道:“莲某好了,柳姑娘你可以转过来了。”

可是靳长恭却没有理他,她眸光沉沉地盯着空气一处,脑中不断地思索着刚才看到的那个神秘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又究竟跟莲谨之说了些什么,才会令他受刺激成那样。

——会是暗帝派来的人吗?

抑或是,此次圣子选举其它两国的人动的手脚?

不知不觉感觉洞内越来越冷了,靳长恭既然没有捡到什么燃烧的东西,只能将就着将洞里的那些枯藤全部扯来烧,顺顺一圈一圈的倒是比意外更多,勉强足够他们烧一个晚上了。

入夜后,气温骤降,呵气如雾,靳长恭发现靠在墙角缩着身子睡着的莲谨之,此时浅紫的嘴唇泛着乌紫,莹白光泽的脸上似黯淡一般,镀上一层冷青。

她抿了抿凹陷的嘴角,眸光暗了暗,最后还是举步走了前去,弯膝在他身边坐下,此刻莲谨之头脑晕沉沉的,已经是半醒半昏迷状态,当他感受到手臂旁那帖时的温暖,便自然而然地偎依着靠了上去。

很温暖……他似叹息了一声。

靳长恭任他越缩越近的靠着。

看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光,时不时地挑挑火星,大概听到外面雨势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洞口处传来一些异动的声响。

靳长恭沉寂着神情,眸光似刀寒光粼粼望着洞外,只见两道影子映进洞里,随即便有一高一矮两个人便停在了洞口处。

霍~

霍~

霍~

三个人,三种表情,面面相觑,似惊讶,似错愕,似惊喜,总之三个人都同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原来,所谓的缘分就是,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怎么还是你啊!?

“这不是夏圣童跟可爱的玛宝圣童吗?想不到竟然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看到两位,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现在要是她看不出来,他们的目地的也是流失之地,她想她可以自剜双目了!

神庙的人真是脱了裤子放屁!明明三个人的目地地就是同一个地方,偏偏还故弄玄虚地弄什么锦囊装x!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卖萌可耻!

橘幻火光映耀下,靳长恭包着绷带的脸显得特别的诡异,仅露的半只眼睛,眼角微微细挑,勾勒起的薄唇艳红、悱恻。

相比她跟她肩膀上睡得安祥舒适的莲谨之,夏长生冷的哆嗦着嘴唇泛着青紫色,少年精致得无可挑剔的小脸柔弱地苍白着。

玛宝一身衣服全部都湿透了,紧紧贴紧他皮肤上,一双一向虎虎的大眼睛有些疲惫地耷拉着。

这两只此刻看起来狼狈异常,就像被人抛弃在雨中冷得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猫米呢。

靳长恭抿嘴有些恶质地笑了笑,清澈的眼睛里跳跃着点点火星。

“你怎么会在这里?”玛宝清脆的童音有些粗声粗气。

他才不会承认刚才看到洞里的人是她后,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欣喜。(莲谨之此时已经被玛宝少年彻底忽略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倒是你们两个,为什么出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靳长恭可没有别人问她一句,她就会老实乖乖地回答一句的习惯。

玛宝看她忽视他的问题就生气了,那一双琉璃珠般圆润润的大眼睛极具气势地一瞪。

别说,这虎孩子的脾气竟比靳长恭还要坏,想必平时他身边的人都是对他曲躬卑膝的,毕恭毕敬,所以这孩子才养成这种不可一世的模样。

想他说风就是雨雷闪电的暴脾气,到底还是不敢挑战在他眼中比他“略”强的靳长恭,所以他咬牙吞血地忍了下去。

他看到靳长恭跟前堆着一堆烧得暖呼呼的火篝,便跺地有声地走上前,噗一声一个屁股就坐下去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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