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声音已经转换成少年的那种。

“因为你没有杀意啊,而且……”长生看着靳长恭半晌,倒是没有认出她来,现在她的形象差好多,况且他已经太阳神殿认出“靳长恭”了,自然不会产生什么怀疑了。

“能够出入神庙,直到这里的人,肯定是神庙的人吧,既然我们处在同一个地方,又没有杀意,我又何必太紧张呢,对了,那个不是我的师傅,只是我不是神庙的人,所以称他们为师傅而已哦。”

长生笑如盛夏,有种特别的感染力。

“刚才的话我听到了,既然你跟祭师没有关系,那跟圣主呢?”靳长恭蹲足,笑着问道。

“这位陌生的哥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夏长生歪了歪头道。

“如果你不说,也许会死哦~”靳长恭眯了眯眼睛,故意拖长尾音。

“你不会的!”夏长生很笃定地说着,然后他又好像很烦恼一样扯了扯头发,道:“奇怪了,怎么总觉得陌生哥哥好像很亲切呢?”

靳长恭的确不会杀他,不过他那句很亲切却成功让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小家伙难道是属动物的嘛,干嘛拥有那么强的第六感!

算了,既然被发现了,再耽搁也问不出什么,她决定还是省点时间,赶紧离开办点其它事情。

“陌生哥哥要走了吗?”夏长生总能第一时间觉察到她的举动,于是情绪有些低落地问道。

靳长恭头也不回地道:“当然了,你很快也要出发了吧?”

“是呢~终于可以光明正在地离开这里了,陌生哥哥一定不知道,长生等这种时刻等了多久了……”

夏长生此时的声音染上了一种虚幻的欣喜,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光明正大”地离开?这话可有意思了。

这小家伙难道是被人囚禁在神庙的吗?听他语气中那种不顾一切的向往,若不是被人一直囚禁在某一处,恐怕不可能会这么渴求自由吧。

算了,她也懒得问了,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天真好骗,可是心底里的戒备恐怕不比任何一个人浅。

“既然不想留在这里,那么这次出去之后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靳长恭挑了挑眉,试探地说道。

她虽然现在不想杀他,可是如果他是第一个领悟到课题目,赶回神庙的人的话,她恐怕为了莲谨之,而不得不对他下手,所以有可能的话,让他自己自动离开这场纷争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行呢~逃跑的话,如果再次被抓到肯定会有更重的惩罚呢~”夏长生似怔了一下,然后泛巴着纯真的眼睛,望着窗棂外,那落樱缤纷处落寞一笑,那撒落在他眼底的细碎阳光怎么也融化不了那一片阴鹜的黑暗。

“笨蛋!如果你跑得快,谁又能够抓得到你。”靳长恭看不惯他一副认命的样子,嗤笑斥责了他一句,便不再继续逗留,翻身离去。

逃?谁说逃掉的囚犯,就一定会被再次抓住,她靳长恭就是一个例子!

而夏长生则怔了一下,然后抬眼似笑了笑,乖乖道:“陌生哥哥,期待下次我们还能再见。”

好啊,如果你不是我的敌人,且能够令我对你不起杀心的话……

远远地听到这一句话的靳长恭残忍地舔了舔薄唇,邪邪一笑。

靳长恭没有回去太阳神殿找华韶,她径直回到华典堂,沿路拉住一名小沙弥询问了一下他华韶大祭师有没有回来,认出她身上的服饰,小沙弥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她。

得知华韶在她回来前一刻,已经回了华典堂,并且正在禅房礼佛颂经,便转身朝着禅房去找他。

没有敲,直接推开禅房的门,看着背对着她,对着一尊金佛念经的那一抹无诟明亮身影,靳长恭抿开嘴线,出声道:“师傅,我要先回去了。”

她说的回去,就指回去穆梓易那里一趟,这些的任务是在室外,如果她想帮助莲谨之,就必须时刻跟在他身边,所以她得想个招子看有没有办法拖延一下回流失之地的时间。

而流失之地她肯定也是要回的,因为那里还有很多她很在意,又没有搞清楚,需要更多的时候慢慢弄明白。

华韶停下念经,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靳长恭道:“为师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我会召回假的‘柳梅’,就让假的‘华韶’陪在你身边吧。”

靳长恭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很随意笑了笑,道:“无所谓,不过师傅,任务开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你想什么时候?”华韶像是早就知道靳长恭会打听这个,看着她道。

靳长恭闻言,笑如灿花道:“不亏是我靳长恭的师傅,果然够照顾徒儿,干脆迟一天吧,毕竟我还得想想办法抽空联络一下八歧少主去流失之地去接人。”

既然他肯如此大方地优待她,那么有些事情,也逼得靳长恭不得不提前面对了。

说完这句话,靳长恭便一直观察着华韶的神情。

没错,她就是故意说出自己的名字,看着他这样一味地无偿替她着想,她想她的身份也该摊牌了,她更想知道当他清楚明白她的另一层身份时,对她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靳长恭?”华韶轻声念了一声,然后缓缓半垂下眼睫,看起来像是若无其事,可是那僵硬的身躯还是透露了他感受到的震惊。

靳长恭这个名闱他是知道的……

“是啊,是靳长恭。”靳长恭笑眯眯地答道,假意看不到他的紧绷的身体。

“这还是你第一次诚实地告诉我你的全名。”过了半晌,华韶突然道。

靳长恭愣了一下,然后瞅着他,好奇道:“你……很在意?”

华韶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好像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然后侧过脸去,道:“不在意。”

不在意就不在意吧,为啥要故意说出来呢?师傅你难道没有听过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老话吗?

靳长恭突然发现原来她的这个便宜师傅有时候,意外也有些“单纯”地可爱。

“哦,不在意就好,那徒儿先走一步了。”掩唇转过身去,随意地摆了摆手,靳长恭眸带笑意地离开了。

只留窗台花影黯然了一地的焚香,与一脸即使面摊着也遮盖不住被徒弟戏弄而郁卒不已的华韶大祭师。

☆、第三卷 第三十章 我…快死了!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的嶙峋宫殿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一处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

楼阁高耸,遮天蔽月,整个世界就像在这一刻进入了沉寂。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行动似暗夜使臣疾驰奔走在夜色之中,从骊山之北的宫殿,曲折地向西延伸而行。

过道地势盘旋地、曲折地,密接如蜂房,回旋如水涡,矗立着几千上万道门槛,他却熟捻如归家一般,进出没有半分迟疑停顿,沿路亦没有任何人阻拦。

他披着一件纯净黑质披风,整个人遮掩得密不可见,唯有从身形上猜测是一名高大的成年男子。

他最终止步在一座金壁辉煌的巍峨宫殿前,宫殿前巡逻着一排排禁卫军,他跨上阶梯,远远地就从怀中掏出一块带着“苍”字令牌出示给看守的门卫。

门卫极快地扫视一眼,然后双臂严谨地垂下,挥手打开殿门,随着殿大门被打开,之后一扇扇内门亦依序打开,就像一个指标引领着他前去。

来者将令牌收进怀中,便没有犹豫地笔直进入。

踏入的宫殿内部漆黑一片,连月光都被参天密布的树荫遮盖了,只有房檐弯勾处装饰着一些倒铃般的琉璃花朵灯盏,那花萼洁白透明质感,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将宫殿点缀着似繁星一般,星星点点。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透着微弱的光彩映出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隔着层层黑纱帷幕,令人只看见一个不怒而威的身躯,而龙座旁边,恭敬地站着两道身影,一道清瘦却高挑,一道丰腴而妖娆,看身形一眼便能猜到是两名风姿卓越的女子。

“穆梓易拜见吾皇。”黑衣人在跨进门槛之际,便将掀开头上的帽檐,用一种虔诚而必恭必敬的态度跪地拜首。

“是流失之地的事情有进展了吗?”殿内传出一道如山涧幽深冷冽的寒泉,冰凌凌地在人心底流过。

穆梓易闻声抑不住眉目惊耸,头更垂低三分,谨慎道:“只是有些眉目了。”

当他话毕,只觉一道凛冽异常的寒气刺痛了全身的皮肤,穆梓易禁不住身子瑟然一动。

“那你贸然从那里回来做什么?”嗓音异常低温冰冷。

穆梓易恭声,道:“圣上,是属下有急事需要当面跟您禀报。”

轻纱浮动渺渺,里面沉默了片刻,吐出一个字:“说。”

得到允许后,穆梓易暗中松下一口气,立即道:“回圣上,您可记得前一段时间八歧坞的内部发生的一场内乱,正巧属下在几日前在流失之地抓到了八歧坞的高层人员,所以属下想如果能够利用她们的关系,与八歧坞的公冶少主取得联系后,亦会为我们目前进行的事情多寻求一个可提供帮助的盟友。”

“公冶少主?”殿内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冰冷外,另一种起伏的情绪出现——那是一种遇到感兴趣事情的沉吟。

“是的,这一块就是证明她是八歧坞的人的身份令牌。”

穆梓易朗声回道,然后从腰间掏出一片令牌举手献上,听见一阵布料摩挲细窣声响起,那道在微弱光线下映出的丰腴凹凸火爆的女子撩开纱幕,扭着水蛇腰,笑语嫣然地步步摇摆出来。

“小易啊,好久不见了哟,不知道,你跟我那二妹妹相处得可好~”女子看起来约二十岁左右,细长的媚眼,红艳的薄唇,瓜子脸,总的形容就是一张狐媚模样,一瞧就不安于室的轻佻女子,看她连说话都是一种暗示性地挑逗模样。

“嗯。”明显穆梓易并不是很喜欢她,仅冷淡地随口应了一声。

女子像是习惯了他这张冷硬刚毅的脸,也不生气,她豆蔻艳红的手指捏起他手上的令牌,便乐呵呵地扭身,衣裙摇曳带起阵阵浓郁的香气,漫步回到了圣上身边。

“嗯。的确是八歧坞高层的令牌,知道他是什么人?”

穆梓易略微一顿,道:“是一对年轻姐妹,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妹妹瞧着比较平庸,而姐姐却……”

感觉到他话语中停顿的不正常,苍帝冷冷道:“姐姐怎么了?”

穆梓易顿时心神一震,赶紧道:“姐姐却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在恶魔城挑战中赢了裴伊月。”

“什么,她竟赢了我二妹妹?”刚才那个妖媚如狐的女人惊呼了一声,似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的确有些本事。不过公冶少主此人神诡莫测,就算那对姐妹在八歧坞的身份不简单,但仅凭这样,想跟公冶少主谈拢与我苍国合作的条件,恐怕亦是不易的,况且之前从夜袅那边得到的消息,公冶少主半年前与靳国那方一直频繁接触,恐怕关于这次合作的对象他早就已经选定了人选。”

一声清丽平静的声音缓缓地分析着,她就是另一个清瘦的女子。

“这公冶少主没有毛病吧,他怎么会选择跟一个朝令夕改的白痴暴君合作?”狐狸精女人冷嗤一声。

“这又有谁知道呢?”清瘦知性的女子,淡淡道。

“够了。”冷漠似薄阳染雪的声音响起,两名女子只觉从脊椎处蹿上一股寒意,顿时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穆梓易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陛下,属下该怎么做?”

“流失之地的事情八歧坞肯定也会插上一手的,你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安排一切去接洽他方,无论结果成功还是失败,至少他公冶少主都欠了我们苍国一个人情。”

“是的陛下,属下清楚了。”

“尽快回去,神庙那边恐怕也即将要动作了,寡人倒想看看神庙的圣主这次要怎么跟我们玩!”苍帝邪佞地安居龙椅,单腿支起,右手垂于膝前,眼里闪动的是冷酷如针的光

“遵命,那属下告退了。”穆梓易暗吸一口冷气,赶紧低首。

而待穆梓易下去后,殿内连谨有的余光都一盏一盏地被熄灭,诺大空旷的殿内再度成为一片漆黑。

~~~~~~~~~~~~~~我是苍帝终于露了一面的分隔线~~~~~~~~~~~

峭壁岩上,他穿着一身天衣无缝,简易朴素的灰袍,细白的手指撑着一把青骨竹伞,暖暖的海风吹着他翩翩衣角,那挺拔却纤瘦的身姿似乎弱不禁风,迎风而立好像随时会倒下他似的,

“哗!哗!”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了几尺高的洁白晶莹的水花,海浪涌到岸边,他失神地盯着一处,久久不动,不移。

“公冶少主?”

看到那抹永隽的灰衣男子,一名穿着宝石青衣的女子,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踩着碎石子慢步接近。

“单姑娘。”公冶少主悠然转身。笑了笑,那苍白的笑容生出几分恣意怒放的美,很优美,如风中摇曳的风信子。

“少主怎么会亲自来无双城?”单凌芸停止了前进,看着那张令她朝思暮想人的脸,紧张地捏了捏手心,那蒙着面纱下的脸似火烧般炙热不已,一双盈盈美眸闪烁着光彩看着公冶。

“正巧有事情需要来这里处理罢了,顺便来见见单姑娘,不知道单姑娘这趟前去靳国,可有任何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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