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靳长恭第一次来临时建造的兵器锻造工地,样样新奇,亦想更多地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锻造冶炼技术水平,这东一逛,西一逛,便不知不觉地逗留了一、两个时辰。

靳长恭首先从火炉观察起,那些人瞧着靳长恭为人倒也好相处,不摆贵族架子便热心地替她介绍起来。

他们道:一般炼炉都是以木炭作为燃料,但是据靳长恭所知,一般木炭的火势炉温较低,部份铁质是不能够达到完全熔解温度,所以大部分的矿质炼出的铁是海绵状、含杂质多,组织松散。

而她观察了一圈,果然有部分铁质是有这种情况出现。

但是目前能够提供的炉火燃料普遍都是炭,但是锻打中为了使钢材有更好的可塑性,就必须尽量提高温度。

她的忧虑一道出,不少铁匠人便笑着告诉她,虽然第一次无法尽善尽美,但接下来只需要经过加热锻打一样能去去除杂质,使组织紧密,达到不错的效果。

只是一般的匠人锻造师技术再好,成品依旧无法达到靳长恭所期望的那种,毕竟她是参考着前世用的那些精美刀具为案例。

她想,也许她回忆一下前世考究的一些历史笔录,可以试着从传统低温方法得到更好的冶炼。

她叫契找来一个老工人带领,再分别采样地问了一下其它工人们,他们好像一般都比较注重传承,沿用旧法再慢慢添加一些新的元素来修正来锻炼,却甚少有人会去反复推敲创新另一种方式。

靳长恭脑中已有了些想法,她了解清楚之后,便带着契一道打道回宫了。

回到靳宫时,天色已经悄然转暗,但整个上京那么一大片光景却只有寥寥几点灯火点着。

这时经过一番番动荡,就像一颗被反复折磨而疲惫的心,无论如何再补救也无法重新振作起来。

靳长恭阖眸,指尖轻点窗棂,但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烦燥。

契看着她,斗胆抓住了她的手,道:“我的陛下,您能不能别再敲了,跟催命似的听着渗得慌。”

靳长恭抽出手,表情一变又一变,最后一片平静,遥目望着那在枯枝老鸦背景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霞烧云。

“你说,靳国的腐朽是不是已经长蛆朽烂了,既使寡人再如何努力,再如何拼命也挽救不回来了?”

第一次听见靳长恭说这种近似丧气的话,契心脏微微一抽,他喜欢她的张扬跋扈,喜欢她的嚣张傲慢,却偏偏就是看不得她这副急躁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有点犯贱!

“陛下,如今的靳国已经陷入了最底谷,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你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再拼命一点,那么它就会从起点,朝着你想要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前进……”

契最近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在余晖中泛着柔意,他道:“况且,我们全部人都会陪着你,你努力了我们就更努力,你拼命的做那我们便不要命了跟着。我相信,有你的靳国会是一片辉煌盛大的。况且,你别忘了,我们商族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上可是有我族的责任,现在放弃的话还太早了。”

靳长恭抬眸,有些微怔地看着他。

听着他先从鼓励的话,再到忠诚的相随的表态,还有最后那一句为了激励她的斗志所说的训斥的话。

不一会儿,她笑了。

“寡人记得,寡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听了你的话却更加有信心了,原来一个人的努力终究是太单薄太寂寞了,若有一群人的努力叠加成信念,那才能所向披靡。契,寡人很幸庆你是寡人命中注定的凤诣士。”

契第一次被靳长恭如此认真的肯定并赞誉,心脏一阵乱跳,自觉得身子与脸都是一阵火烧,他连忙地转过头去,怕被她看见他的窘态度,慌乱地摆了摆手。

“陛下,您太夸张了吧,我也就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其实真的很厉害了。”

靳长恭看他一副别扭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便十分威武地一巴掌“啪”上去,脸上已恢复了那懒懒邪佞的神情。

“寡人称赞,要么感恩涕泣,要么甘脑涂地,这一副躲躲闪闪捡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契闻言,一头黑线。

是不是男人,是用这种事情来衡量的吗?

不过能够让她恢复精神,就算被说不是男人,他也觉得值了!

回到宫中,契掂量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办,便跟靳长恭告了退。

而靳长恭则直接去了内阁。

她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便在书房中一待便是一夜。

她翻阅了一堆神武族那一批书籍中关于锻造之术的书籍,想从中选出一个折仲的办法处理此事。

到了后半夜,烛火燃尽一半时,她已写了满满一纸的资料数据,最后从一堆数据中,她又从中选择了一些适用的。

她想试着选一种最适合的矿质冶炼,然后将烧红的铁质折叠锻打,如果用两片烧红的别的材折叠锻打10次,就会得到1024层的。通过折叠锻打,还可以将钢材中的杂质与过多碳排除,增加钢材的弹性与韧性。

锻打的次数越多,从现代的分析出那便是刀胚的含碳量就会更加均匀,铁晶体也会更加细致,最终锻造出来的刀胚会达到几千层,使刀剑拥有强大的韧性。

连夜她便叫来宫侍将此信函送去给鹤,让他抓紧处理。

翌日。华韶一大早便来了养生殿见靳长恭,却被殿前的侍卫通知:陛下昨夜一直待在内阁没有回来。当他问及其它人,他们仅道花公公不在殿内。戚大人亦没有来过,便不肯多言一句。

当华韶信步来到内阁时,靳长恭却因为心中有事,一大早便醒了过来。

两人见面时,都神色自若仿佛那令人尴尬的事情,从来就不曾发生过。

“师傅,用过早膳了吗?”

华韶摇头,于是她便让人传膳来内阁,两人一边用膳一边相谈。

“阿恭,为师已经派神庙的人,联同夏国一同将神遗之地的事情处理妥当了,但却没有提及你与苍帝那一役的胜利。”

靳长恭夹了一块玫瑰膏咬了一口,没有什么表情道:“你是怕我树大招风?的确,现在并不是大肆宣扬的时候。”

“你懂便好,听闻你昨日去巡视了锻炼工地,可是有什么想法?”华韶觉得靳长恭放下手头一大堆事情,却更专注那一批精炼的新型武功,必然是有什么想法。

靳长恭喝了一口血燕萃玉粥,放下勺,沉吟片刻才道:“师傅,在秋围后,整个轩辕大陆便有一件大事要举行,你可知道?”

华韶放箸,眉眼一动,道:“演兵式?”

“对!这是一次好机会,让我能够亲眼目睹我靳国与那些号称大陆的强国有多大的区别,当初我与苍帝的一番比试,其实并不算真正国与国的较量,他苍国真正的精锐并没有出动,但我却是已经拿出靳国的全部底蕴来反击,若一直闭门造车便后患无穷。”

靳长恭十分清楚她目前的境地,想要将一个衰败的国家重新恢复过来,除了时间方面的考虑,最重要就是对症下药。

“演兵式,就是在整片轩辕大陆中选择国力最强的七名国家,向世人展示其国家的财力与兵力,像靳国此等情况,如无特殊情况是不会受到邀请的。”他摇了摇头。

“那些强国为了在整片大陆中炫耀自已国家的人强马壮,不是还会特地邀请一些旁证国家一并参加吗?”靳长恭眸底讽意闪烁。

华韶道:“阿恭,就算是作为被邀请的旁证国也最底限度必是三等国家,靳国如今无论是从经济国力等多方面评估,顶多也就只能算是一个四等国家。”

“三等国而已,你只需要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就能够做得到。”她薄唇一掀,微抬下颌自信满满道。

华韶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不愿意打击她,却又不得不叹息一声:“就算你能够做到,但现在离秋围不过也就剩下二个月而已了。”

靳长恭闻言却不丧气,她舔了舔猩红的薄唇,双掌撑在桌面上,黑眸远比星辰耀眼璀璨。

“二个月……那也足够我制造出一个‘伪三等国’了!”

华韶一怔,他挑眉眸色流转,疑惑不解。

“伪?这等级之说,还能够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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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整理了一下大纲,所以更新得少了,明天就会恢复六千以上字数。

☆、第四卷 第七章 赠于你

“二个月……那也足够我制造出一个‘伪三等国’了!”

华韶一怔,他挑眉眸色流转,疑惑不解。

“伪?这等级之说,还能够伪造?”

靳长恭笑睨他一眼,长睫微垂,深深覆下的阴影显得高深莫测:请相信,在山寨伪劣遍天下的天朝混迹出来的市民,随便济出一点造假技术也是杠杠的牛x。

看靳长恭笑而不答的神秘模样,华韶敛了敛神情,亦不作深究,

“阿恭,此次由祈国、夏国与神庙三方一同暂时替你牵制着苍国,你便好生修养生息,其余的事情不必操之过急……为师不日便要启程离去了。”

靳长恭一愣:“你这么快就要走了?”说完,她迅速反应过来,蹙眉道:“不行!你走了谁给我调理体内受滞的真气?”

华韶闻言,眸底迅速掠过一道诡谲的光泽,色泽幽幽,似黑莲层层绽开。

末了,他神情明灭不定,抚襟推开椅子缓缓起身。

“无须如此麻烦了。上一次因为药力意外撞击了经脉内壁,气血盛腾的作用之下,你体内那股受滞的真气已突破了三层,接下来为师只需特地为你配制一些药方,你着紧按时服用,两个月必然恢复正常。”

不淡不咸地说完,华韶矜贵地朝靳长恭点了点头,便已云袖轻拂,转身欲走。

而靳长恭却第一时间便跳起来,一个箭步作势便抓住他,顺便使眼神给四周,让他们摒退。

“呃——师傅——”

华韶瞥了一眼手臂上的禁锢,偏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似在等待着什么。

“上一次的事情……总得算来是我的错,我们能不能都忘了那些尴尬事情,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让一切恢复如初呢?”靳长恭抿了抿薄唇,暗吸一口气,一股作气道出。

华韶似怔了一下,看着她认真的眼睛不似作假时,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恼意,但却面色平静道:“无妨,过去便让它过去吧。”

简单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他便果断地掰开她的手指,便要走了。

靳长恭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那敷衍的态度,她迅速一步又挡在面前。

“那你什么时候走?”她挑眉,虽然她身高比不上华韶,但是她由下至上的视线,硬给她看成一种俯视,尤如居高临下。

虽然只是靳长恭无意识散发出来的盛气凌人,但此刻在华韶眼中却意外刺眼。

“就这几日。”他撇开眼,暗暗隐忍着。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靳长恭一无所察,依旧咄咄逼人。

“……到时候再说。”

靳长恭却抓住他的双臂,逼视进他的眼晴里,一字一句道:“回答我!”

华韶看向她,第一次对她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态,他挣开她,道:“放开!别太过份,我始终是你的师傅!”

似被他的徒然遽升的声量喝懵了,靳长恭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空空是也的双手。

“我早就放开了——”

华韶面色一僵,靳长恭表情一松,静静地看着他。

“师傅总算将气撒出来了,觉得我过份了吗?”她黯然地垂下眼睑。

华韶看她像一头黑色柴犬一样,尾巴恹恹垂落,无精打采,心底既气又好笑。

“你啊……为师并不是气你,而是……罢了,你既戏耍为师一通,可安心放我离开了?”

靳长恭蓦地抬眸,眼睛一片受伤,嘴里嗫嚅道:“哪里,是师傅气了……我可没有戏耍……”

看到她这一副依赖又耍赖的模样,华韶先前那一股子邪火就像被冰水一浇,彻底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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