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餐桌的椅子旁,他才放她下来,但即便是松手了,左手的手臂仍旧环着她的肩膀,她大半个身体还是困在他的怀里。
西泽尔低头凝着她冷漠的脸色,嗓音低沉而有耐心,“吃一点就够了,慕慕,”他顿了一下,“你不能再继续瘦下去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才无比黯然的想到,就算强迫她勉强吃点东西下去,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体重还是会一直往下掉。
神慕看都没有看桌上一眼,站起身来就要走。
还没能真的站起来,腰间一沉,她被身后男人的手搂着跌了下来,她落下去的那一刻,西泽尔猛然想到椅子会撞疼她,于是在同一时间让自己坐了上去。
神慕跌坐在他的身上,腰被牢牢的掌控着。
“吃饭。”沉沉的嗓音,辨不清喜怒。
换作平时,她根本不可能会为了这样的问题而去争吵些什么,别说她一贯懂事不会做出分不清轻重的事情,何况,她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是身体里就是有股火焰在燃烧,无端的,愈来愈不可控制。
她回头,冷而静的目光盯着抱着她的男人,露出讽刺的笑容,“你还嫌自己折磨我不够吗?这些东西我现在看着就恶心,你要我怎么吃下去?”
如果不是真的难以忍受,她就不会才入口就直接吐出来,西泽尔和清楚这一点,但是除了这么做,真的没其他的办法了。
他搂进她的腰,以一种更加亲密的姿势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她的身形纤瘦得娇小,被他抱着,像是抱个小孩子一样轻易,他用另一只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她最近的土豆。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慕慕,多难吃,你都要吃一点点,”原本低沉悦耳的嗓音此时透出几分沙哑,“就算你不在乎我,还有你爹地妈咪,还有墨白,让他们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他们也会什么都吃不下。”
比如他现在,她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他就有多久也没吃东西了。
她吃不下,他怎么会吃得下。
神慕的呼吸忽然变重,也许是听到他的话,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被筷子夹着的土豆。
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的抬手翻掉了他的手,西泽尔人没有想到她被这么做,手里的筷子连着那块颜色漂亮的土豆就直接掉到了桌子上。
西泽尔的眸色深了深,旁边有一直候着的佣人,见此,连忙将纸递了过来,伺候西泽尔将手擦干净,然后手脚利落的将稍微有些弄乱的桌子收拾一下,并放上一双新的筷子。
走前,小心的瞄了一眼西泽尔的脸色,飞快的小声的道,“夫人,这些都是先生亲自下厨做的,他到现在也都什么都没吃,您就多少吃一点吧。”
说完,也不敢停留,马上就走开到几米远的地方。
“慕慕,”他语气平淡的开口,“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吃,我只好告诉你爹地妈咪现在的状况……”
“够了,”神慕冷冷的打断他,她的眉目清冷,转移到桌上的视线充满了厌恶。
不知道是真的她口中的味道还没有淡去,但是因为心里作用,她始终觉得舌尖还是有股淡淡的,另她难受到无法忍受的味道在里面。
“给我水。”她盯了差不多一分钟,最后才强忍着咬牙道。
她已经喝了很多水了,从餐厅出来之前就在洗手间里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恨不得将整个舌头都洗干净。
“慕慕,”西泽尔的眸色仍旧很深很暗,“那是你的心理作用,你口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就算没有,也许她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神慕没有理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给我水。”
佣人自然是不敢怠慢了,连忙去倒水。
墨绿的眸里倒映着她苍白的带着点无措的表情,眼底还有深深的厌恶,他心里一阵刺痛,抬手掐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将她的腰往后推。
然后就俯下身,深深的吻了下去。
佣人刚好端着水到了桌边,“夫人您的……”水字没说完,就全都咽了下去。
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旁若无人的接吻的男女主人。
其实说接吻并不大合适,合适一点的说法是,男主人在强吻女主人,不过夫妻嘛,没什么强不强的,情趣罢了。
那佣人不敢打扰,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以及其轻微小心的动作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万分尴尬的迈着最轻的步伐走开了。
本来就没人敢出声的餐厅,此时就显得更加鸦雀无声了。
神慕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吻着她的男人,她显然再次高估了这男人的纯良,她以为他真的会乖乖的,不再打扰她。
回来跟他一起吃饭,甚至带她出去吃饭,动不动就抱她,随意出入她的卧室,她以为这些就是极限了。
此时狼一样强势又霸道的吻着她的男人,清楚的告诉她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他即便是愧疚后悔,想做的事情一样都会做。
连唇间的摩擦都没有,他直接长驱直入,暧昧的勾着她的舌,吮吸着她口腔中的每一寸领土,极尽缠绵。
足足三分钟,他才松开快要窒息的她,但也没离得太远,只是贴着她的唇,淡笑着问道,“你吃什么都恶心的话,那么我吻你,你也觉得恶心吗?”
这句话等于在间接的问她,他的味道是不是同样恶心。
神慕脸色一变,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毫不留情。
因为缺氧,她此时呼吸有点急促,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一双眼睛冷冷的瞪着他。
西泽尔勾唇,淡淡的笑了,“看来我没有吃的让你恶心。”
虽然挨了一个巴掌,那也只能说明她生气,至少没有吐出来。
他摸着她的长发,“以后都这样,如果你吃不下饭,那我就吻你,如果你一天都什么都不肯吃,那我们就做。”
这一番话,他说的风轻云淡,用了最直接露骨的词。
“我知道,”他吻了吻她的脸蛋,还是淡笑,“虽然它们让你恶心,但我的亲近你更不能忍受。”
神慕咬了咬唇,胸腔处都是酸酸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她自己现在这凄惨的现状,还是为了……他说的这些话,以及说话的语气。
她的现状很凄惨,可是那些风轻云淡的话,听上去更加……绝望。
西泽尔一直看着她,此时又重新拿起筷子,但这次夹的不是土豆,而是离得远一点的鱼块。
这个菜是最难做的,为了保留原味还有营养,他花了很多时间熬汤。
“乖,吃一点,”他在她的耳边诱哄道,“慕慕,什么都别想,好么?”
神慕看着他的手,有瞬间的失神,低头就凑了过去,西泽尔的唇畔扬起笑容,眼神满足而满足——
然而下一秒,她长发下的眼睛忽然就变冷,还有丝丝缕缕的狂躁,再次暴躁的抬手,不仅碰翻了他手里的筷子,她面色冷漠的,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抓着整块桌布,全都掀了起来。
哐哐啷啷,几秒钟的时间,全都是瓷器跟玻璃摔碎在地上的声音,连着桌布,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掀到了地上。
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桌子。
她的手还抓住桌布的另一角,没有松开,且用力极紧,关节泛着用力过猛的白色。
她没有看他,只微微抬高了下巴,“我吃不下,所以不吃,你再做一桌,我也照样全都毁掉。”
其实她隐隐知道,她的味觉出问题的时间不会很长,就像之前她的视力也出过问题,她一度以为自己会瞎掉,但最后又慢慢的没事了,也曾经肌肉萎缩,但后来也没出什么问题。
味觉的错乱,应该跟之前一样,不会一直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任性得近乎暴躁,仿佛只有这样做她心里的难受才能舒缓一点。
西泽尔有瞬间的失神,她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像极了在任性耍脾气的小女孩,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你真的不肯吃?”所有人都因为他会发脾气,包括神慕自己。
但他一点发怒的兆头都没有,只是盯着她的脸,淡淡的问道。
“不吃。”她的回答也同样干脆而利落。
“好,”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渣,“那就晚上再吃,我会做给你吃。”
晚上?她现在吃不下,晚上难道可以吃的下去吗?放着黑手党的事情不管,他做这些,想要证明什么?
他仍旧爱她?还是想要补偿她,所以宠着她?
但神慕什么都没有问,始终执行她之前所说的,在这个家里,她不想跟他有任何多余的关系。
哪怕他刚才才吻过她,她掀了一桌他亲手做的饭菜。
那也不过是他自己的事情,一厢情愿而已,一如她之前的许多年所作的一样。
“既然不想吃东西,那就回去休息,刚才你看起来就很累的样子。”西泽尔再次抱起她,温淡的开口。
神慕很不满,“我不是残废,也不是死人,不需要你抱上抱下的,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西泽尔的心里蔓延着苦涩,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过这样明显的厌恶,是的,没有怨也没有恨,就只是单纯的……厌恶。
这是多可怕的事情。
“你不吃饭我刚才已经吻过了,但你刚才掀了我几个小时的劳动成果,我不高兴,所以我要抱着你,”
说他无耻也好怎么也罢,他就是喜欢抱着她。
让他真的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生存在同一片屋檐下,他会疯,毫无疑问。
将她抱回主卧,西泽尔没有将她放在床上,而是走到阳台,将她小心的安置在睡塌上,“下午的阳光很好,晒太阳比睡在被子里舒服,”
“你打算毁掉我们的约定?”
西泽尔顿了一下,“慕慕,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一直是她再说,他没有反驳的机会,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会遵循,他做不到。
“哪怕你这样做会让我很困扰,你知道,我无法忍受我们目前的关系以及不该有的亲密。”
西泽尔沉默了一会儿,阳光照在他英俊逼人的脸上,但金色的光线反衬出他略带苍白的气息。
“我现在不打扰你了,休息吧。”一边说着就一边低头,习惯性的要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但在唇瓣即将落在她的眉心上时,还是顿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晚上我再过来。”顿了几秒,若无其事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站起了身子,笑意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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