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波见晴柔跌跌撞撞地跟在池未煊身后,他上前一步,欲拦下他们,宋璃连忙握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波儿,让他们去吧,柔柔选择今天带兜兜来看衍生,已经做出了选择,剩下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的事了。”
“可是……”宋清波皱着眉头,一股由心而生的无力感袭卷了他,他呵护了三年的宝贝,终究还是不属于他么?
宋璃手指紧了紧,“波儿,到此为止,你也该开始你的生活了。”
“妈妈,我忘不了她。”宋清波痛苦地闭上双眼,白天他可以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到了夜晚,过去的回忆总是悄无声息的袭上心头,每当那个时候,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我的傻儿子。”宋璃心疼地抱了抱他,能为他做的,她都做了,即使她接受不了晴柔的身份,也强迫自己不要去计较她离了婚又带着孩子的事实。但是他们没有缘分,这是上天注定的。
晴柔被池未煊拖着离开医院,她知道池未煊会生气,也想过他知道真相的后果。既然她决定告诉他兜兜的存在,那么她已经做好准备承担他发怒的后果。
离开宋璃与宋清波的视线,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欲从他怀里接过兜兜,“池未煊,你会吓坏她。”
池未煊避开她伸来的手,对上兜兜好奇的小脸,这孩子突然掉进一个陌生人的怀里,她居然也不害怕,只是好奇的打量他,“蜀黍,你是爷爷的儿子吗?”
“嗯,兜兜,我不是蜀黍,我是爸爸。”池未煊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兜兜面前了,不用睹照片思人,不用强忍思念与亲近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驻她们的生活。
池未煊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与他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他仅能想到的两个字,就是幸福。
兜兜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犹不敢相信一般,“真的吗?你是我的拔拔?”
“当然,不信你问妈妈。”池未煊要晴柔亲口对兜兜承认,他就是兜兜的爸爸,他要她为他正名。
晴柔本就打算让他们父女相认,她没再瞒着女儿,“宝贝,他是爸爸。”
“妈妈,可是你说拔拔去天上了,他真的是我的拔拔吗?”兜兜还是不敢相信,她做梦都想要个拔拔,难道是小魔仙听到她的召唤了,真的变了个拔拔给她。
池未煊一听,气得差点吐血,他瞪着晴柔,黑眸里分明写着,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我怎么就到天上去了。
晴柔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她心虚地移开视线,支吾道:“哪个,宝宝,快叫爸爸。”
兜兜揽着池未煊的脖子,还是有些迟疑,她瞧了瞧妈妈,晴柔冲她鼓励一笑,她才有了勇气,脆生生地喊:“拔拔,我终于有拔拔了。”
池未煊抱住女儿,心里激动不已,他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抱着她了,他在她小脸上亲了又亲,兜兜怕痒的直躲,“拔拔,好痒,你的胡子好扎人。”
池未煊爽朗的大笑起来,真险!如果他今天没来,晴柔肯定会一直瞒下去,原来她昨天晚上所说的,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是真的。
池未煊笑着笑着,眼里竟笑出了泪花,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整颗心都在不停的激荡着,他的女儿,他跟晴柔的女儿,再不是记忆里的那团血肉模糊,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他潸然泪下。
兜兜额上忽然一烫,接着冰凉凉的,她抬起头,看到池未煊脸上的泪痕,她慌了,伸手去给他擦眼泪,“拔拔,你别哭,累着了吗?那你放兜兜下来,兜兜自己走。”
小小的柔软的手指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池未煊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有做到。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这是他失去了三年的女儿,如今就在他怀里,那么体贴那么懂事那么温暖。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抬起头,他眼睛异常明亮地盯着兜兜,“宝贝,你一点也不重,爸爸是感动。”
兜兜似懂非懂,她眨巴着水灵的眼睛,困惑地看向晴柔,晴柔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女相认的感人场面,看着池未煊掉下的泪,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三年前的自己有多么残忍。
池未煊望着晴柔,晴柔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她低声道:“走吧,我跟兜兜送你回医院。”
池未煊一手抱着兜兜,腾出来的那只手握住晴柔的手,晴柔挣了挣,没能挣开,又顾忌着他的身体,最后索性不管他了。来到停车场,池未煊与兜兜坐在后座,晴柔开车。
池未煊一直没有跟她算账,晴柔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依着池未煊的脾气,他不跟她秋后算账简直不正常。她忐忑不安地开着车,耳边时而传来父女俩的笑声,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看来她这个决定没错。
开车回到医院,池未煊的伤势加重了,主治医生将晴柔与池未煊骂得狗血淋头,偏偏那个被骂的男人一直笑呵呵的,一点恼的意思都没有。
主治医生终于训完了,晴柔回头瞪着逗兜兜开心的池未煊,想骂他的话突然梗在喉咙口,她看着他各种搞怪,曾经那样唯我独尊,桀骜冷漠的池未煊,居然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连目光都不受控制地柔软起来。
池未煊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望进她眼里,晴柔尴尬地移开视线,她轻咳一声,“池未煊,你也累了,我先带兜兜回去了,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不要。”池未煊果断的拒绝,他敢肯定,他今天如果放她走,她不会再来医院。
“妈妈,我想跟拔拔玩。”兜兜兴奋得小脸红通通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尽是渴望。
晴柔能拒绝池未煊的无理要求,却很难拒绝兜兜的要求,她说:“好吧,那你再跟拔拔玩十分钟,拔拔身体不好,刚才医生阿姨也要他注意休息,对不对?”
兜兜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拔拔,我再陪你玩十分钟,好吗?”
“好。”池未煊点点头,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那神似自己的模样,他胸膛鼓胀着,深切感受到血脉延续的神奇。这世上居然可以有个小东西与自己如此相似。
他的心瞬间柔软了,他抬头感激地看着晴柔,声音暗哑,“柔柔,这几年辛苦你了。”
晴柔倏地抬头看着他,她以为他会找她秋后算账,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或是骂她,或是要跟她争夺兜兜的抚养权,可是他没有,他没有怪她瞒着他兜兜的存在,他说辛苦你了。
晴柔眨着眼睛,她心酸不已,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最后几个月只能躺在床上保胎的战战兢兢,想起她不小心摔倒导致提前生产,想起她撑过了这三年,原来她只是想要听到他说这么一句,辛苦你了。
真的是很辛苦啊,她一边恨着他一边思念着他,看着兜兜随着成长,长得越来越像他,那一个模子刻出来模样,让她每每在午夜梦回,都会忆起那些美好的回忆。
然后当她从梦中惊醒,她心里发慌,她就会恨自己的不争气,那一年,她过得浑浑噩噩,如果没有宋清波,她们母女不知道会落到什么田地。
晴柔想着过往,渐渐冷静下来,她说:“我辛苦,不是为了你。”
池未煊的俊脸垮了下来,如今他面对晴柔时,经常感到很无力,她身上那种闲人勿近的气息总是逼得他抓狂,他看着她,“柔柔,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生下兜兜,谢谢你……”
“我说过,不是为了你,兜兜也是我的女儿。兜兜,来,跟爸爸说再见,我们回家了。”
池未煊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都梗在了喉咙上,他心里顶得难受,见晴柔抱起兜兜,他看着她,“柔柔,是不是犯了错,就永远不可饶恕了?”
晴柔看着他,沉默许久,在兜兜快不安时,她对兜兜说:“跟爸爸说再见。”
“拔拔,我明天再来看你。”兜兜舍不得池未煊,虽然三年来,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但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强悍魅力,可是她不愿意为了跟拔拔玩,却惹妈妈伤心。
小小的孩子,她懂得察言观色,似乎也懂得大人间的波涛暗涌。
晴柔拎起包,抱着兜兜走出门,池未煊坐在病床上,看着那一大一小离开他的视线,直到门将他的视线阻断,他才收回目光。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将他前些天去商场看中的那些东西,全送到晴柔家里去。
晴柔抱着兜兜走出医院,一路上都有异样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当她看过去时,那些人又故作忙碌。晴柔没有理会,国人闲得发霉,东家长西家短的,连不认识的人都能编排几句,晴柔已经见识过,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抱着兜兜走到停车场,将兜兜放在后座,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兜兜乖巧地坐在后座,看着晴柔,她试探的问:“妈妈,我可以喜欢拔拔吗?”
“当然。”晴柔从来没有打算一辈子不让他们父女相认,她不想让兜兜步上她跟池未煊的后尘。
兜兜有些忧郁,“可是妈妈不喜欢拔拔,我喜欢拔拔,你会吃醋吗?”
晴柔笑了起来,“兜兜担心妈妈会吃醋是吗?”
“嗯,如果妈妈不开心,那我不喜欢拔拔了。”兜兜很纠结,明显舍不得她老爸。小小年纪,她还不懂爸爸对她的意义,她只知道,别的小朋友都有拔拔,她不想搞特殊。